第七章 摩诃般若波罗蜜多
刘迦刚一听到玉灵子等人的声音,这群人已然走到不远处,临将臣遥见刘迦和玛尔斯、蓝沁在一起,忽然住脚,自言自语道:“咦,那个叫文香的女人不见了,现在小白脸却和玛尔斯那穷神在一起,怎么回事?”明正天脱口道:“难道是变态大哥把文香给杀了?”岐伯闻言微怔,转头对明正天嘿嘿两声,道:“你说的不错,刚才小白脸那模样,横眉吊眼的,好像是有些变态。” 此言一出,众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不敢前行,毕竟刚才那假刘迦的形象,气势逼人,完全没有从前的亲和力,让人畏惧。这群人现在不仅怕那个文香,同时也怕刘迦了,似乎高人总是不群于众,特立独行,让咱们后辈纵然有仰慕之心,偶尔却又凭添恐惧之情。 唯有玉灵子一见刘迦,不仅没停下来,反而快上几步,同时高声叫道:“兄弟,你刚才去了哪里,为何又在这里出现?”刘迦应声道:“师兄,我刚才心识有点乱,暂时找了个地方安静片刻,现在没事了,正在这里等你们呢。”玉灵子大喜,回头对众人道:“你们为啥不向前走了?我兄弟可是菩萨,菩萨有啥可怕的?” 众人听得面红耳赤,也不知是羞愧呢,还是被玉灵子的话憋住了胸口,岐伯摇头苦笑道:“有时候,我真怀疑玉灵子这家伙是真傻呢,还是某个菩萨故意卖弄来气咱们的。”戈帛笑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说不定玉灵子大隐于天真烂漫之中,我等rou眼凡胎,自不相识呢。” 戈帛的修为在这群人中虽只是中等,可毕竟人生阅历丰富,见识与众不同,偶尔一两句话说出来,并不缺乏听众,甚至大部分人都会深以为然。 玄穹两步来到刘迦身边,对着刘迦上下打量一番,这才笑道:“兄弟,前时你被波旬老贼害苦了,后来去了哪里?”他见刘迦一脸笑意如初,已知刘迦恢复正常,心中大喜过望。但他不习惯张扬的表达方式,因此只是淡淡一笑。 其他人等见玄穹已然确认刘迦的状态,心中大感轻松,明正天上前握住刘迦的手,泪光闪闪,哽咽道:“大哥,你终于……你终于正常了。”刘迦知他胆小,对自己极是依赖,笑道:“明老,我何时不正常过?” 明正天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倾诉,但此时已无法表达,只是连声道:“大哥,你越是这么说,越显得正常,老明对你越有信心啊。你不妨多说几句。”但他心中却在暗道:“大哥公然不承认曾经他变态过,是不是显得更不正常啊??今后和大哥相处,得多留个心眼啊。”可稍一细想,又黯然道:“留个心眼有什么用?以大哥的修为,变态起来,我有机会溜掉吗?与其想办法溜掉,不如想办法自杀,省得到时候被变态大哥折磨?”一时间竟是忧喜交加。 刘迦知他心中想法,虽然暗笑,但也稍有疑惑,依然无法明白那个假刘迦的身份。 众人经过刚才的惊惧,此时心情一放松下来,人人都围着刘迦说个不停,但听刘迦道出玛尔斯和蓝沁两人的父亲过世后,人人又转头去安慰二人。 岐伯非常了解玛尔斯,拍着玛尔斯的肩,笑道:“你老爹没了,你现在可以回神界,把他的女人全纳入你家里面来了,很开心是吧?”玛尔斯笑得大嘴合不拢,乐道:“岐僵尸,还是你最了解我啊,哈哈哈哈。” 岐伯又笑道:“没准儿你还想过,回神界后,先把曾经得罪过你的人痛揍一遍,然后再把他们的女人也抢过来,是吧?”玛尔斯已经无法表达内心的激动,终于抱住岐伯,咬着牙道:“我一定要请你回神界当我的军师!” 林思音听着好奇,忍不住在玛尔斯耳边低声道:“老玛哥,你不是喜欢欣姐吗?你要不要把欣姐也带到神界去?” 玛尔斯刚才过于开心,一时竟忘了这事,忽然被林思音提起,猛地一怔,暗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欣姐如果陪我回神界,以她第一美女的形象,我倒是很威风了。可以她天下第一醋坛子的风格,我身边的女人没一个活得下来。我到底是该选择天下第一美女呢,还是选择神界所有女人呢?女人这种事,到底是该品质第一呢,还是该数量第一呢?” 正在思量,转头看见不远处欣悦禅低头沉思的样子,他立刻有了答案,在心中暗道:“我还是选择欣姐吧,毕竟神界女人再多,其魅力没一个能及得上欣姐的十分之一呢。数量多有什么用,选女人关键是看品质,咱可没听说过十个丑女加起来,就能比一个美女更让人陶醉的。我宁愿选择品质第一的!” 这边大部分人都在安慰蓝沁,但蓝沁性格独立,并不喜欢这种安慰场面,才听得两三句,便摇摇手,对众人笑道:“蓝沁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大家的心我领了,到此为止吧。”众人见她心境如此豁达,又忍不住齐声赞叹她拿得起、放得下,不愧为魔界奇女子。 明正天在一旁问道:“蓝姑娘,你父亲过世了,你要不要回魔界接管你父亲的王位啊?魔界只怕没人能用万神圭旨的神通呢。” 玛尔斯笑道:“我现在身上多了原力和万神圭旨的修为,蓝沁,你如果要回魔界当老大,我和欣姐替你镇场子。”言下之意,似乎欣悦禅已经跟定他了。 蓝沁摇头道:“魔界至尊的称号并不是世袭的,能者居之。更何况,这种封号拿来有什么用?我爹纵横魔界那么些年,不也一样没戏了?想来,还是解脱生死才是大事吧,这些身外之物真没什么价值呢。” 众人闻言,又连声赞叹蓝沁心境高远,不俗于众,早晚必是一代女菩萨。蓝沁终于被这群人稀奇古怪的语言逗乐,刚才心中的阴霾淡去许多。 刘迦用手分开一边蕴变的光流,站在光流的缺口中,指着前面,对众人道:“你们看。” 临将臣奇道:“这光流原来是可以用手分开的啊?”他也伸手而入,却如石沉大海,手掌尽在光流中左荡右晃,无法像刘迦那样,把光流当作窗帘一般拉开,更不见光流背后的景像,临将臣摇头道:“这光流到底是真得还是假的,为啥我就不能开个门?难道还需要钥匙?”聆听在一旁乐道:“我就不会去做这种丢脸的傻事。” 众人顺着刘迦的手看去,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无边无尽的空间,坐着难以计数的修行者。放眼看去,那人海竟无边际。头顶上空,隐隐竟有星辰闪耀。 玄穹不解,低声道:“兄弟,这上万亿的人坐在这里干什么?看起来他们安静得很。” 那人海静泌,所有的人都有光茫从体内向外透出,万光汇聚,诸色杂呈,甚是壮观。 刘迦笑道:“有许多修行者,明白了众生同体的道理,不少人发愿在成就佛道的过程中,以相助他人永脱苦海为己任。行此大愿的修行者真得很多,但个人的法缘却千差万别。有的人传播佛法道法,替人种下觉悟之因;有的人乐善好施,为他人修行减少生活忧虑;有的人救死扶伤,助他人化解恶缘。更有人随顺众生意望,应他人所需、所求,随愿满足。” 明正天一听,低声道:“最后面一条,能做到的,只怕都是像大哥级别以上的菩萨吧?” 刘迦笑道:“菩萨能随顺众生,只是因为其能么?当然表面上是这样,因为他的能力,因此能随顺众生意愿。但反过来,却正是其敢行如此无我执之大愿,于此愿力上一念放下我执,方能在刹那间证到那与之相应的境界呢。这二者互为因果,一体两面,并非单向的次第顺序。” 众人哪会相信这种话?因为一般人总是认为,偶要做到菩萨能做的事,必是先有菩萨的能力。却不知,菩萨之能力源于无我境界,而凡夫彻底舍下“我”的观念之时,彻底放下我执时,正是无我境界涌现之际。只不过凡夫难有这样的信心,难下这样的决心,因此而不能。 刘迦知道越是简单的法,众人越难相信,便不再解释。可玄穹和小阿菜却听进去了,二人在心中暗道:“虽说做起来挺难,可修行不正是这样的吗,舍得越多,证得越快,舍得越彻底,越见大境界。我们做不到的,只是我们自己的心量局限,可做不到的并非就是错的呢。” 刘迦低声道对众人道:“这里面的修行者,他们助人的方式,就是选择在生命临终时,引导那些生命进入更高级的世界,甚至进入佛的化城净土,免堕轮回。但由于修行者本身的修为也不同,对世界层次的理解也有差异,再加上助缘的人,与受助者之间的缘法差异,有的人可以助人进入佛的净土,有的人只能肋人走向善道。这种差异,并非只是修行者本身的原因,与受助者本人的具体情况也大有关联。” 见众人不解,他指着那排列地密密麻麻地人群,对众人道:“你们仔细看,这些人每人的身体外都闪现着不同颜色的光茫,代表着这些人的修为各自不同……”话刚此处,他忽然在万人丛中注意到一个身影,不觉吃惊起来。 那身影正是他前时剃着光头、穿着袈裟的形象,他暗暗疑道:“这人难道就是刚才假扮我的那个人?”细探过去,似乎正是那人,他颇有疑惑:“这人既然也加入了生命临终救助团队,看来不是恶人,也不像是走人魔道的,可为什么总要用我曾经的形象来示人呢?” 那光流一侧的人数之多,远超亿万之众,且个个安静而坐,刘迦等人就像站在一个大世界的门口,突然发现门内的空间竟是无比广阔,配合着头顶上的星辰浩瀚,乍看之下,湛湛然自成天界一般。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刘迦道:“你们在这里看过去,和进去后的感受是不同的,如果要去参与这些人的行为,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对人对己都有许多方便。特别是自己的心性本来就不稳定的修行者,在这样的场地内,容易自控。” 忽听玄穹道:“兄弟,如果我也要像这些人一样,该怎么做?只是走进去就可以吗?”刘迦闻言大喜,赞道:“玄哥,你有大慈之心,不愧是一界之尊。” 玄穹笑道:“兄弟,你啥时学得这般油嘴滑舌了?嘿嘿,我只是在想,修行之人,倘若一味想着自度,那我执何时才能去得掉?如果能把解脱他人的生死看得比自己成就还要重要,想来随着时间推移,我执也就渐渐地消磨干净了。” 不待刘迦再次赞叹,却听一旁玉灵子“嗯”了一声,然后又道:“不错!” 玄穹惊喜道:“玉灵兄弟,你也有此意么?”玉灵子看着远处,微微点头,自顾自地说道:“老道在想,那些临终前受他人救助的人,一定会心生感激是吧?” 玄穹微有不屑,正色道:“玉灵老弟,倘若救助他人,只为得对方一份感激,玄穹不以为这是修行者该有的念头。”玉灵子摇摇头,只是道:“我也不需要他感激我,只要他心生惭愧就够了。” 众人不知玉灵子何意,但其中能探玉灵子念头的人甚多,只不过这群人多有自重,平时很少想过去探他人念头,更不屑去探玉灵子的。此刻微一探识,方知玉灵子的念头大异常人,让玄穹等人也为之汗颜。 原来那玉灵子听了刘迦的话以后,脑中灵光一闪,暗道:“倘若我在药师佛临终前,去救助他,那药师佛受我之恩,必然心生感激,或是心性惭愧,甚至崇拜我,更加羞于与我迎战,老道便不战而胜。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可是高人的作法呢。” 众人得知他的念头,大多晕头转向,玄穹更是叹气不止,连刘迦都苦笑摇头,唯有岐伯上前搂住玉灵子的肩,笑道:“玉灵老弟,偶真没白交了你这样一个朋友!”玛尔斯也上前笑道:“玉灵子,你有资格做偶的哥们儿,哈哈哈哈哈。” 玉灵子大喜道:“既然两位有如此心意,咱们何不现在就结拜兄弟?!” 戈帛知道岐伯和玛尔斯两人一定会玩下去,但他实在受不了,当即上前笑道:“大家本来都是兄弟,又何必再结拜一次,没必要玩这形式上的东西吧?玉灵老弟既是高人,高人都是玩形而上的境界,应该没兴趣在意形而下的形式吧?” 果然,玉灵子听了这话,立刻点头道:“戈兄说得不错,咱们心意已到,形式反而不重要了呢。” 玛尔斯指着戈帛,笑道:“戈帛,你这老家伙,就喜欢扫兴。”戈帛笑而不语。 刘迦继续对玄穹道:“玄哥,若要用佛理细细解释这些人的做法,又或者解释这些做法的内涵本质,我可以和你聊上十年百年,都没法聊完。对一个世界的运动过程的理解,可粗可细,可形而上的道,也可形而下的器,甚至可以二者合一地融在一起讲。但多说不如一做,你既然有心尝试,大可在尝试中得到答案。你只需要记住几个重要的环节,到时候学会处理就行了。” 玄穹知道,以刘迦的境界,谈论修行问题往往是直接切中根本,当下道:“兄弟只管说,我一定牢记在心。” 刘迦道:“心有能执的能力,也就是有专心流注的能力,因此才形成种种世界相,包括凡夫相,和非凡夫相。凡夫的执念在‘我是一个人,我有这样一个身体’上,因此当这个身体出现死亡幻相时,他的执念常会随着他习惯的生活方式、加上他记忆中的内容变现出与之相应的幻境。你此时若要相助他们,首先要识得他们的幻境,否则你对他们的任何相助行为,都只会被他们变现成幻境中的一部分,让你的施助起不到任何成效。他们依然会顺着业识迁流变现出下一个受身。” 玄穹点头道:“也就是说,若我要相助他们,需要得根据他们的幻境变通施法,顺着他的积习才行,否则根本起不到作用。他喜欢骑马,我可以变一匹马送他一程,他喜欢走路,我可以作他的同路人,陪他一段。是吧?” 刘迦点头道:“正是这样。另外,这种事切莫急功近利,如果只能使一个人从迁流的恶道中脱离而进入善道,切莫以为你稍作努力就可以使他进入净土,这中间的因果关系极其复杂,不单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但凡顺势而为就好。否则你的执念一样产生幻境,到时候让你自己不能自拔。” 玄穹点点头,道:“嗯,也就是说,我须得随时记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样才能保持一个平常心态。” 刘迦道:“不错,如果你本身已证到了人无我、法无我的境界,这‘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的观念已成体验认知,又哪需要去记住一个名相的说法呢?而且话又说回来,如果已证那境界,又何必用现在这样的做法相助他人呢?这种相助他人的法子,只是修行过程中的一个历练,一个自度度他的过程。发心度尽天下众生者,是过程中舍我的必经之路,而实无众生得度者,是证后所见的真相。” 玄穹恍然大悟,心花怒放,喜道:“我明白了,有果位可证,有境界可见,是针对未证之人而言,无果位可得,无境界可说,是证后的本来样子。” 大熊猫在背后疑道:“果味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每上一个境界,就要吃一个果子?”李照夕在他旁边笑道:“你这畜生,要吃果子还须这般幸苦么?那果位是修行过程中的阶段名称,每到一定的阶段,咱们就给这个阶段一个名称呢。果,就是结果,位,就是阶位。果位,就是说,一个阶段的修行结果,在整个修行过程中,相当于的什么样阶位。” 夜猫子在身后捅了捅大熊猫,低声道:“别和小李子多说话,那混蛋没事就会把你说过的话记进他的日记,然后到处给人看。而偏偏你的蠢话是最多的,若要被他全记录下来,早晚会被天下人笑死!你丢你自己的脸也就够了,别丢尽咱们所有畜生的脸面!”大熊猫赶紧闭嘴。 李照夕正等着大熊猫下面的话,忽见大熊猫闭口不言,微感纳闷。觉着自己费心费力给他解释了一个问题,这畜生居然也不感激一下,太没素质了,当下微生嗔恼,背过一边,在日记上写道:“人和动物最大的不同是什么?不是人能主观创造,而是人比畜生懂礼貌!” 刘迦继续对玄穹道:“玄哥,你说得是,当年释迦佛说法时,弟子们喜欢问三千幻境从何而来,佛说一念无明,弟子就会以为有个无明可以找到,有个无明可以击破。可佛又在其他经中说,无无明,没有无明这个东西,弟子又会想,为什么又变成无无明了呢?说白了,因为偶们习惯的一切认知,全是通对比分别而形成的,而佛所说的真实世界,却又是要放下这个对比分别习惯才会体验到的。可凡夫不习惯,因此佛只好针对大家的积习,用对比分别的说法来描述,用左来对比右,用上来对比下,用无生无死来对比有生有死,用悟来对比迷。这种做法,是退而其次的无奈。因此,那些古之大德才会说,依文解意,会屈解了佛意,但离开佛所说的意思,又容易陷入自我幻想的假境。个中滋味,深微细渺,但若实证,却自能心心相印。” 玄穹若有所悟,心中欢喜无限。 临将臣挠着头,疑道:“玄穹那小子的能力不如我,倒像是比我更加聪明似的。”干玉笑道:“他是好学生,好学生总是能后来居上嘛,咱们都是坏学生。” 临将臣摇头道:“但凭老夫的修为,小白脸所说的什么积习引发的幻境对我没用。老夫见谁都不怕,来一个杀一个!” 话音才落,忽见刘迦扭头冷笑道:“真得么?” 临将臣正想答是,却猛地见到一个獠牙在外、冷酷无情的形象,大吃一惊,狂叫道:“原来你是僵尸王!我上当了!” 他挥出一掌风驰电掣,转身就溜,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了回来,听刘迦在身后笑道:“你不是没幻境么?刚才我只是刺激了一下你积习中的恐惧,你便立刻把我变现成你所害怕的僵尸王的形象,这不是幻境是啥?” 临将臣转头一看,哪有僵尸王的样子?依然是刘迦笑意如初地站在跟前。他刚才被吓得一身是汗,此时再见刘迦的样子,似乎都不敢相信眼前的真是刘迦。 他对着刘迦的模样,左看右看,总是深感怀疑。终于忍不住伸出双手去拧刘迦的脸,同时怯声道:“你到底是谁啊?千万不要在最后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是僵尸王啊?” 刘迦拿开他的手,笑骂道:“动动你的脑子想想吧,我要是僵尸王,还用得着通过变化来骗你吗?直接揍你一顿,让你从小僵尸修起得了。”临将臣一想,觉得此话不错,但他兀自在惊惧中,转眼又疑道:“万一你有什么阴谋,因此暂时选择不废掉我呢?” 刘迦知道刚才把他吓得很惨,苦笑两声,叹道:“这下你明白了吧?人的积习一旦被引发,后果是什么?就因为刚才我触发了你积习中的恐惧,让你心中落下了一个知见,总认为我是僵尸王所变的,现在就算我如何解释,你都难以相信我不是僵王了呢。” 刚才刘迦为了让临将臣明白积习对人的影响,直接进入临将臣的业识结构,微微触动其结构中的恐惧部分,让其本来平静的业识如大海中掀起波浪,立刻自我变现起来。这种事其实常常发生在咱们生活中,chgor在平日里常常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可数月不见女人,猛然见到母猪,他也会暗道:“瞧瞧,这母猪长得多秀气啊。”兄弟,母猪秀气吗?非也啊,是那厮自己好色贪执的积习,配合着外境开始乱变现了呢。 修行者不管以哪种方式进阶,都会或多或少地改变现有的认知习惯,可又会落入残留知见而变现出的新的世界观中。这种状态下,由于打破了凡夫相对稳定的幻相,处于可上可下的不稳定状态,加上他们变现的能力比凡夫更强,因此陷入新的幻境的速度更快。所以常常有大德说道,如果不弄明白道理,一味蛮干乱修,不如不修。因为不修的结果,只不过因循继续原来的凡夫幻境,至少那个幻境还相对稳定,乱修的结果却是,知见混乱,差不多就是一个天天看着母猪傻笑的疯子了。 众人见到临将臣这般模样,方才意识到积习被引发的后果有多严重,一时人人又恐惧起来,本来有人想和玄穹一起去助人为乐的,心中也有些退缩了。 刘迦对众人招招手,示意众人跟着他,一步向前跨了过去,众人虽然疑心病重,怕又遇到什么夺命收魂的大恐怖事,但相对之下,却更怕掉队,因此个个跟在刘迦身后,一步不离,且一言不发。 刚走过数步,突然间众人身边环境陡变,明正天也不管那么多,开口便道:“又出事了!” 刘迦在前面道:“明老,别紧张,你仔细看看周围的环境。” 众人这才注意到,刚才在外侧看到的世界,已然面目全非了。四周全是参天大树,郁郁葱葱,地面尽是平整的青草,柔顺安宁。空中不知哪里来的光茫,柔和浅淡,让人心旷神怡。 临将臣心情渐渐恢复平静,问道:“小白脸,这是真的假的?”说着他摸了摸身边的一棵大树,细探片刻,微惊道:“这树是真得!原来现在的环境才是真的,刚才咱们看到的,居然全是假的!” 刘迦笑道:“瞎说呢,这才是假的,刚才那个虽然也是假的,但相对于整个冥界业识系统而言,那倒算是真的。” 临将臣奇道:“那刚才咱们看到的人呢?那么多人在哪儿?” 刘迦道:“我让你们再看看刚才的样子。”他以脚趾摁地,微微用力,众人大脑轰然一震,四周环境又变,竟还原如初。 众人越发惊奇,非所言大惑不解,道:“兄弟,这到底是你的神通变出来的世界,还是这世界真是这般模样啊?” 刘迦知道这问题是困惑着所有修行者整个修行过程的大障碍,但要说起来,却又总是千言万语,够说一阵子去了,当下沉默起来,过得一会儿,他放开脚趾,才道:“要细说起来,总需要解释每个世界是如何形成的,世界的生命、非生命的运转细节是怎么样的,可咱们没那么多时间呢。你们只需要记住,所有的相,所有的可以用感官体验、用语言描述的世界相,包括空间、时间、种种生命、种种规则、种种变迁过程,都是因知见才起作用。没有知见,这一切都不起作用。” 小阿菜恍然有醒,道:“你是说,其实并不存在真与假,知见有,世界有,知见无,世界无?你刚才用神通震动咱们的知见,让咱们习惯的知见忽然错乱,所以看到不同的内容,是这样吧?也就是说,世界到底是啥样,其实压根没有一个定准,知见是啥样,世界就是啥样。” 刘迦点头道:“嗯,包括空与有这样的二者观念,不仅‘有’是一种知见,其实‘空’也是一种知见,但凡知见破尽,一丝不挂,甚至连一丝不挂这一念也不染着于心,即见如来境界。” 玉灵子一听“如来”二字,立时来了兴趣,正要上前多问两句,刘迦已然知他心事,对他道:“师兄,没有那个如来在哪儿的问题,那个如来在哪儿即是一种知见,有如来也是一种知见,没有如来也是一种知见,众生与如来同体还是知见。” 他越说越快,众人越听越是头大,岐伯赶紧道:“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吧,再说下去,大家都不用活了。”刘迦笑道:“活也是一种知见,众生因贪生而惧死,岂不知死和生并无差别,唯一差别在知见观念上。” 见众人大现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只好收住话题,对众人道:“你们只要坐下来,静心片刻,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我先去办点其他的事。” 但见这群人刚坐下来,他想起一事,又转头道:“如果在静中见到让你们最开心的人,或最开心的事,切莫关注,波旬就在附近,你们静中所见的、让你们失去平常心的内容,必是他诱引你们积习所致。”说完此话,收形消失。 众人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听见这句话,那刚坐在地上的屁股,忍不住又弹了起来,面面相觑良久,好一会儿岐伯才道:“这么说起来,还是打麻将比较安全,各位以为如何?”崔晓雨抿嘴笑道:“岐伯大哥,只怕我哥能听见你这句话呢。” 话音刚落,空中果然传来刘迦的声音,道:“打麻将也一样,这里面的环境本来就是方便修行者了解心识变现过程的,任何事、任何念头,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加速变现,波旬随时都能玩死你的。” 岐伯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这地方倒底是用来害人的,还是用来助人的啊?!小白脸,你小子是不是中邪了,才把咱们带到这里来?老子现在也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僵尸王变化来的了?!”此次却没听到刘迦的回应,一时空寂无声。 明正天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颤声道:“会不会刚才那个大哥,就是波旬变化出来的?这…..这世界,到底还有没有一个比较实在的人啊,为什么每个人都变来变去的啊?” 大丑在一旁自言自语道:“俗话说,老虎进了城,家家都闭门。这波旬一来,大家总是害怕。也不知他是怎么玩心的,怎么就能把大家的心搞乱呢?这其中原理不可不细察呢。”小妲旯在一旁道:“大丑哥,这原理只怕复杂得很呢,等你查清楚了,波旬大概也玩死你了,说不定还把你的研究成果占为己有,拿到诸天诸界去发表,大家又会对他崇拜得很呢。” 大丑道:“不如把你的轮宝拿出来,咱们躲进去研究如何?想来那里面安全。”小妲旯正要动手,一旁袁让因道:“且慢,小兄弟,你怎么知道大丑现在没有被旬扰乱心神?万一他被波旬所制,自己并不知道,骗你拿出轮宝,然后偷梁换柱,给你个假的,那时怎么办?” 大丑脸上一红,怒道:“我是眼红轮宝的人么?!”袁让因摇头道:“我不是说你呢,我是说,如果你被波旬控制了……”非所言在一旁奇道:“袁老,要是被波旬控制心的人,是你呢?”李照夕一边在旁写日记,一边偷着乐道:“这场面我喜欢,热闹的内容记进日记里面,才有读者,过于平静的东西,大家都觉着无趣呢。” 另一侧干玉笑道:“其实他们争得也算有理,如果谁被波旬制住了心,只怕自己都不知道呢。”欣悦禅正在思量自己的事,听见此言,问道:“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这种状况说得是我么?” 干玉闻言微惊,转头向欣悦禅双眼看去,却见其眼神迷离,摇曳不定,赶紧道:“悦禅姐,你千万别乱想,这里面就你最正常!其他人全是疯子。”她心中暗暗愁道:“如果欣悦禅的脑子再出问题,就会有大麻烦了!” 林音思却在一旁对干玉道:“可是如果她真不失忆了,只怕又要和我哥找麻烦了,我可宁愿她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干玉叫苦道:“小思音,你说这话是在找死么?你难道真活腻了?连她你也敢招惹?”还好欣悦禅心中烦事甚多,没有理会两人的对话。 却听另一侧白玉蟾在道:“文老,其实小思音的话不错,是吧?”辛计然摇头道:“老白,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表态,站错立场,就算不是死,也少不了一顿肥揍,闭嘴吧。” 这边厢馨红儿正对瞻南山问道:“我听说你对冥界挺熟的,波旬能进这空间,也没人管管?你也算护法了,波旬自由来去,你算不算失职?”瞻南山暗道:“这女子平时不大爱说话,可一说话怎么这般不中听?”当下道:“地藏菩萨乃冥界教主,他都能忍容波旬,我为什么要无事生非?”馨红儿见他脸上大有不满之意,冷笑道:“你的修为能和宫主相提并论了?他能做的事,也是你能做的?” 玄穹眼见众人越来越混乱,正要上前制止,忽听得一旁声音有异,转头一看,正见聆听伏在地上憨睡,呼噜声渐渐不可收拾。大熊猫和夜猫子则靠在聆听巨大的身体上,也睡得香甜无比,混沌牒也在一旁“混沌”着,大有返朴归真的模样。 而玉灵子又开始在一旁来回度步,口中念念有词:“药师琉璃光如来,药师琉璃光如来,药师琉璃光如来,这名真怪,如果有一天我也被人叫做如来,就叫做玉灵子如来么?玉灵子如来,玉灵子如来,这名字好像不大威风呢。” 玄穹大惊,对临将臣急道:“前辈,不可让大家情绪放逸!” 临将臣修为稳固,赶紧伸掌急拍,在众人肩上一一拍掐过,同时骂道:“这是你们在自己吓自己,别老赖在波旬身上!”大丑等人被他一震,身子立刻摇摇晃晃,但刚才的思潮却渐渐退了下去。 可临将臣手掌遇到欣悦禅的肩头时,却不敢掐下去,只是做做样子,走了走过场。毕竟惹动小摩尼珠,似乎更难收拾场面呢。 明正天苦着脸,低声道:“瞧瞧,临前辈开始替波旬说话了,这是不是表明,他已经被波旬制住了啊?”但见临将臣怒目相向,他吓得立刻闭嘴。 玄穹伸掌拍醒聆听几个怪物,然后结珈跌坐于地,对众人道:“心有所系,即有挂碍,即便是诸佛示现,咱们也会害怕的,若心无所牵挂,就算波旬在此,难道不也是良师益友,助咱们看清自己心识乱境么?玄穹既跟随地藏,当学尽菩萨无我之意,不敢辜负先贤的良苦用心。” 说着他双眼微闭,不再理会四周的一切,安心于寂然之中。 众人刚才情绪sao动,也不知是真受了波旬的挑逗呢,或者只是自身本有的积习因境而变,但却在看到玄穹这般洒脱与气度之后,人人都惭愧起来,也跟着玄穹坐下。那本不安宁的心,不知不觉中渐现平伏,如溪水在流淌,如微风在吹过,恍兮惚兮,窈兮冥兮,绵绵若存,任其所之了。 可见榜样的力量总是巨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