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红楼三十 模拟与幻化 一
“接下来是第三十回,宝钗借扇机带双敲,龄官划蔷痴及局外,” ““话说林黛玉与宝玉角口后,也自后悔,但又无去就他之理,”,这是自然,吵架à后悔à不知该如何和好,这是从古不变的一个情感逻辑之一,当然,只是之一,有的人是吵架à后悔à却知道如何和好,呵,当然,可能还有一部分人是吵架à不后悔à却能相互自然和好,所以倒有一个“大吵伤身,小吵怡情”之理, ““因此日夜闷闷,如有所失。”,越想越会是如此,尤其是情感之事,黛玉似乎能一直想到海下一万里深, ““紫鹃度其意,乃劝道:"若论前日之事,竟是姑娘太浮躁了些。别人不知宝玉那脾气,难道咱们也不知道的。为那玉也不是闹了一遭两遭了。"”,这话劝得有些粗,定不能入黛玉的细心的, ““黛玉啐道:"你倒来替人派我的不是。我怎么浮躁了?"”,所以黛玉啐道,黛玉有许多的理,每个理都不会导致出现“自己浮躁”的结论的, ““紫鹃笑道:"好好的,为什么又剪了那穗子?岂不是宝玉只有三分不是,姑娘倒有七分不是。我看他素日在姑娘身上就好,皆因姑娘小性儿,常要歪派他,才这么样。"”,这话更是要与黛玉吵架的模样,虽然代表了某一部分人的看法,但这种“三七”开估计细心的看官是不能认同的,因为,显然,宝玉不时的言行举止及情绪之“糙”往往是真正的导火索之一, ““林黛玉正欲答话,只听院外叫门。”,亏的这叫门,否则紫鹃定会被黛玉驳得无话可说的, ““紫鹃听了一听,笑道:"这是宝玉的声音,想必是来赔不是来了。"”,紫鹃倒是挺了解宝玉, ““林黛玉听了道:"不许开门!"”,呵,这才是黛玉,虽然后悔,虽然“日夜闷闷,如有所失”,但只有这样,才是黛玉,曹雪芹把握黛玉之心,远远超过其余所有人笔下对某女子的把握, ““紫鹃道:"姑娘又不是了。这么热天毒日头地下,晒坏了他如何使得呢!"”,这话倒说得是,前面的浮躁啊、七分不是啊、小性儿甚至歪派啊,皆丝毫入不了黛玉之心,而且反而会起反作用, ““口里说着,便出去开门,”,紫鹃在外是黛玉的丫头,在内却好似黛玉之家姐, ““果然是宝玉。一面让他进来,一面笑道:"我只当是宝二爷再不上我们这门了,谁知这会子又来了。"”,这话又说得巧!正好为宝玉和黛玉的和好开了一个极好的头, ““宝玉笑道:"你们把极小的事倒说大了。”,很好,宝玉已经把前面自己闹得贾母流泪的事归为“极小”的事,对错误的认识问题上就很深刻! “好好的为什么不来?我便死了,魂也要一日来一百遭。meimei可大好了?"”,“便死了,魂也要一日来一百遭,”,也很好,至死不渝,死了都还不渝,黛玉心中虽哼,但已然是动了心的,而后一句一定是紧接着而轻松地说道“meimei可大好了?”,更是告诉黛玉,他已经没把那天的事中关于他“在意”的事或说他“误会”的事放在心上了, ““紫鹃道:"身上病好了,只是心里气不大好。"”,此话妙,一是告诉宝玉不必担心黛玉由于身体不好而不敢说什么,二是告诉宝玉心病自然得心药来医, ““宝玉笑道:"我晓得有什么气。"一面说着,一面进来,”, ““只见林黛玉又在床上哭。”,这也是黛玉,此时,她不会板着脸坐在那等着宝玉来跪地求饶,黛玉不会的是手段,她心中是怎样的心情就会表现出来是怎样的心情, ““那林黛玉本不曾哭,听见宝玉来,由不得伤了心,止不住滚下泪来。”,心即表,如果红楼梦中的黛玉和宝玉不这样,那世上大概就没什么真爱情了, ““宝玉笑着走近床来,道:"meimei身上可大好了?"”,嗯,认错态度好, ““林黛玉只顾拭泪,并不答应。”,能写出的最佳回应, ““宝玉因便挨在床沿上坐了,一面笑道:"我知道meimei不恼我。”,猜得好!见黛玉拭泪,便已知“恼”已经少了甚至没了, ““但只是我不来,叫旁人看着,倒象是咱们又拌了嘴的似的。”,上次事确实闹大了,估计贾府整个都已经知晓,甚至贾府外都有不少人知道, ““若等他们来劝咱们,那时节岂不咱们倒觉生分了?”,这话极是,被动和好不如主动和好,呵,特别是宝玉和黛玉这两个极聪明的,哪里会“沦落”到要别人来劝的地步,那不是自掉身价自降智商吗, ““不如这会子,你要打要骂,凭着你怎么样,千万别不理我。"”,这里就该直接说到重点了, ““说着,又把"好meimei"叫了几万声。”,几万声,呵,可不是一般人能为的,宝玉到这里为止,此道歉可打上满分一万分, ““林黛玉心里原是再不理宝玉的,”,呵,女子之决心,别说一万声,就是一万头牛可能也拉不回来, ““这会子见宝玉说别叫人知道他们拌了嘴就生分了似的这一句话,”,如此多,就这句话关键,可见宝玉刚才的道歉虽是满分,但也是险中之险! ““又可见得比人原亲近,”,其实不用说那话也应该知晓,也着实是难为宝兄了! ““因又掌不住哭道:"你也不用哄我。”,可见,哄人是多么难的事,哄了以后似乎还有更难的事, ““从今以后,我也不敢亲近二爷,二爷也全当我去了。"”,这二爷叫的,如果是以往的宝玉,说不定又要气冲头顶而犯傻了, ““宝玉听了笑道:"你往那去呢?"”,呵,早已吸取了教训,只是轻松如此道,所谓轻轻化解, ““林黛玉道:"我回家去。"”,答得好,既然你是二爷,我自然回家去,而且这“我回家去”四个字,请想象当时林黛玉的神情和语气,曹雪芹定是模拟得十分象,才想出这四个字来的! ““宝玉笑道:"我跟了你去。"”,笑道此言,虽有些无赖,但此时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林黛玉道:"我死了。"”,三个字,同样,曹雪芹此时是内心模拟得十分象黛玉,才有此短短三个字, “宝玉道:"你死了,我做和尚!"”,这句话倒突兀,一般人猜想,都是“我也去死”,做和尚,意思是再不娶人了? ““林黛玉一闻此言,登时将脸放下来,问道:"想是你要死了,胡说的是什么!你家倒有几个亲jiejie亲meimei呢,明儿都死了,你几个身子去作和尚?明儿我倒把这话告诉别人去评评。"”,果然,这“和尚”两字里藏着“冒犯”黛玉之语,难怪黛玉如此而言, ““宝玉自知这话说的造次了,后悔不来,登时脸上红胀起来,低着头不敢则一声。”,宝玉向黛玉道歉之戏好看不?一般人大概就写到黛玉接受宝玉的认错,但哪里会想到还有这“突兀”一处?宝玉一直故作轻松地“笑道”,却没想这里“登时脸上红胀起来,低着头不敢则一声。”,哪个能写出如此变化来?正要完全符合宝黛二人,而不是作者本身要怎样便怎样,才能写出这样的情节来, ““幸而屋里没人。林黛玉直瞪瞪的瞅了他半天,”,好眼神,温柔一剑如何? ““气的一声儿也说不出来。”,见宝玉又是信口胡说,所以气, ““见宝玉憋的脸上紫胀,便咬着牙用指头狠命的在他额颅上戳了一下,”,戳一下,不是捏一下,戳一下是生气中有亲近,捏一下则是爱昵中有生气, ““哼了一声,咬牙说道:"你这──"”,自然后面接着的是狠话, ““刚说了两个字,便又叹了一口气,仍拿起手帕子来檫眼泪。”,因为是狠话,所以没说出口,这眼泪却是黛玉的一多,所以不会轻易止住的, ““宝玉心里原有无限的心事,又兼说错了话,正自后悔;”,无限心事,所以那故作轻松的“笑道”其实是如何难为他呢,这里又有后悔,可见宝玉的心也是被在大幅度地牵扯, ““又见黛玉戳他一下,要说又说不出来,自叹自泣,因此自己也有所感,不觉滚下泪来。”,面对面的同样的情同样的感,自然会如此, ““要用帕子揩拭,不想又忘了带来,便用衫袖去檫。”,不用手擦,还是很讲卫生的(外人注:说什么!人家正伤心呢!), ““林黛玉虽然哭着,却一眼看见了,”,其实时刻在有意无意地“注意”着宝玉, ““见他穿着簇新藕合纱衫,竟去拭泪,便一面自己拭着泪,”,自己拭着泪不能忘的,因为泪实在是有些多(外人又注:又说什么呢?!) ““一面回身将枕边搭的一方绡帕子拿起来,向宝玉怀里一摔,”,一摔!好动作! ““一语不发,仍掩面自泣。”,泪... ““宝玉见他摔了帕子来,忙接住拭了泪,”,一旦接不住掉在地上,便又会是大错一件(外人注:...), ““又挨近前些,伸手拉了林黛玉一只手,”,此时能有此动作,而不敢在前面任何时候,足见宝玉之了解黛玉,(XX注:奇了怪了,这手能这样随便拉吗?古时果然不如现代想象得闭塞哩), ““笑道:"我的五脏都碎了,你还只是哭。走罢,我同你往老太太跟前去。"”,虽仍又回到“笑道”,但“五脏都碎了”倒是大实话, ““林黛玉将手一摔道:"谁同你拉拉扯扯的。一天大似一天的,还这么涎皮赖脸的,连个道理也不知道。"”,曹雪芹此时写黛玉如此,又是完全模拟或说幻化成了黛玉后才能想到黛玉是会如此反应的!(XX注:我说嘛!(XXXX注:反过来一想,可见古时十岁以下的小孩子男女拉拉手还是没人管的,(外人注:你们...)) “好家伙!”小戒咬着手指头道。 “要不是老曹,哪个能写成这样!”小猴也惊叹道。 “呵...”老沙只是笑。 “字字精,字字如金,字字千钧!”小唐不住点头道,“定费了曹施主好一番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