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仇恨的种子
这一日过的艰辛,对于苏二妞家那条巷子里的新邻居,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他们共同见证了一个必死之人,逆天命而活的奇迹。惊奇的同时,也大呼长见识了。原因无他,还是钱氏这个极品中的战斗鸡,叫这些今日来观看的邻里乡亲大开眼见,大呼从没见过这等泼辣无知,自私自利,没德行没cao守,视人命如草芥的婆子。 苏二妞醒来的时候,连魏郎中都大呼不可能,但又亲自给她把脉后,才不可思议地终于确认了,她苏二妞算是活过来了。 阮氏的命是保住了,但她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创伤。 但即便如此,命还是保住了。周遭邻居,无不为了她家真心欢欣鼓舞。倒是那站在院子里枯站的钱氏,反倒在一群真心欣慰相互笑着感慨“好人好报”的邻居里,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 钱氏面上似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又反讽“叫俺白受这遭罪,哼” 夜里,人都走光。 苏二妞坐在厚实柔软的床沿上,小手一刻不离地拉住床榻上阮氏的手掌。 今天夜里,特别的闷热,外面雷雨不停,少有的刮着大风,门窗关的紧实,木门木窗被大风和雨点击打得“哗啦哗啦”的作响。 房间里闷热,苏二妞的屁股更热,这是她爹娘寝居的东厢房,她娘小产了,原先身体就弱,这如今,更是孱弱。 才半天时间。她娘一张脸,憔悴成啥样。 苏二妞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且不说空气中的闷热,这夏日里。她娘睡的床上铺着厚软的棉被,她坐着就热,何况是整个人躺在上头 这些苦,只不过是身体上忍受着就算了。 可是,苏二妞心疼地看着阮氏,她娘从睁开眼后,得知肚子里的娃没了,就一直不言不语,眼神呆滞的一眨也不眨。 大眼盯着前方。黑洞洞一样的眼珠,没有一丝的光彩。这分明就是精神上受了极大的打击。只愿她娘只是一时缓不过劲儿来吧。 苏二妞心里一揪一揪的疼,这是从没有过的感受,这种体验,她是再也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她说不清这心里的感受,只是看着她娘,苏二妞就打心眼儿里把苏家老宅人恨上了。 “娘,你放心,俺一定叫苏家那群白眼儿狼付出代价”苏二妞紧了紧握住她娘手掌的小手。面无表情地说道:“一个都别想逃,一个都逃不了。” 她明明平平淡淡的语气,没有一丝硝烟味儿,阮氏的小指轻轻一跳。 “娘。你动了你刚才动了,对不对”苏二妞心里一跳,惊喜地望着阮氏。满眼都是期待。但很快,她就失望地苦笑起来:“是俺太心急。出了错觉了。” 阮氏还是那样呆滞无神的目光,那双空洞洞的眼睛。看在苏二妞眼底,都快怀疑她娘是不是只剩下一个躯壳活着了。 抿了抿嘴唇,正欲说什么,“吱嘎”一声,厢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顿时一股寒意,从门缝隙里灌进屋里来,苏二妞不满地扭头望过去,看到是苏小溪,忍不住蹙眉怪罪他:“哥,娘吹不得风,你忘记魏郎中的话了” 苏小溪抬头望了她一眼,没说啥,闪身进了屋,这时,苏二妞才看清楚,原来苏小溪不是一个人进屋,身后还跟着苏三郎。 对于苏三郎,苏二妞不能怪罪他,只抿了嘴唇,静静地看着苏三郎把门给闩上,才又把目光对上苏小溪:“热水呢” “隔壁鲁老太太说过,娘半个月里都不能沾水的。”苏小溪闻音知雅,苏二妞说要水,他立即就猜到苏二妞是要给他们娘擦洗身体。又想起鲁老太太说过的话来,不免劝解苏二妞来。 “热水,毛巾。”苏二妞只当苏小溪没说过话,依然故我,也不多解释,直接伸出一只手掌来,摊在苏小溪面前,问他要东西。 苏小溪见苏二妞变得蛮不讲理,听不进别人的话,只当苏二妞是接受不了变故,精神紧绷,才会一时心性大变。 忍了忍,苏小溪进一步解释:“妹,你听哥说,阿娘是小产,和妇人生产一样,都要做月子的,这样对阿娘好。月子期间,阿娘是不能沾水的。” “凭多废话”苏二妞果断呵道,挑着眉头,只问苏小溪要热水:“水和毛巾拿来。” 见她冥顽不灵,他解释了还是没用。 这下苏小溪也火了,忍不住大声朝着苏二妞骂道:“以前你傻着,不懂事,俺怪罪不了你。你如今也长脑袋了,咱家现在已经够麻烦的了,你不给家里帮忙,就别再添乱” 苏小溪火大极了 说他一点也不气恨苏二妞,那是不可能的。心里一肚子邪火,苏小溪也懂得,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干脆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说来,娘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自作主张,非得让咱奶脸上过不去,让咱奶脸上无光,你非得那么干,你能摔倒地上去你能把自己折腾的差点儿命丧黄泉娘能因为听到你死讯,受了大刺激 咱奶本来就想着打掉娘肚子里的娃,现在好了,堕胎药也不用喝了,咱奶的愿望就得逞了。” 苏二妞小脸冷冰冰,目光如实质的刀子,割向对面的苏小溪,“别叫那女人奶她不配” 苏二妞在乎的根本就不是苏小溪话中责怪她,相反,她更关心的是苏小溪话中左一个奶,右一个奶的,听得她刺耳又倒胃口。 苏三郎一直在旁边着急,两个孩子咋好端端凭空吵起来了。只是他鲜少去呵斥责骂这两个孩子,小溪还好一些,轮到二妞他一个大男人,还真不知咋去责骂个小女孩儿。 这一直也插不上嘴,这俩孩子就像嘴上都装了刀子一样,那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可是,直到苏二妞那句大逆不道的话,苏三郎忍不住了。 “二妞你咋说话的那女人是你阿奶是俺娘”苏三郎绷着脸,他原就是吓唬吓唬苏二妞的,还能真打他宝贝闺女一巴掌 可苏二妞仿佛一夜间变了一个人。 根本不受他这一套的。 “嗤”苏二妞不屑,鄙夷道:“俺奶盼着俺死,你娘盼着你媳妇儿死,她还害死你未出世的儿子。”苏二妞不顾苏三郎忽然惨白的面容,危险地眯着眼睛,冷冷宣告着自己的决定: “爹,俺不知道对于苏家老宅的那群人,你是个啥看法。可你不能做睁眼瞎,俺哥被算计,你要再分不清亲疏,俺哥就得成了那个老不休的娈童。爹那真是你想要的吗” 这话要是换做个十几二十岁的成年人说,或许不觉得奇怪。可这番话,却出自一个五岁娃子的嘴巴,尤其这娃子之前还傻了五年,这怎么看都觉得奇怪诡异。 苏二妞似乎明白父子二人的奇怪,她只是看着他们说:“俺天生记性好,从前虽然傻,但也因此,见过很多家里家外的龌龊。非但苏家老宅里的人,村里村外都算。我恢复神智了,眼前的事儿,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以前傻,不会思考。现在不傻了,以前见过的事儿,俺能自己思考出对错。经一事长一智。” 苏二妞这是告诉他们,她是因为见识的多了,因此早熟。 苏家父子不知说啥好。 但苏三郎却记住了他的小闺女的一句话:经一事长一智。他发誓,绝对不能做个睁眼瞎。 要是苏二妞不提醒,苏三郎差点儿忘记了,苏老爷子亲自来找他的事儿,忘记了苏老爷子屈尊降贵来找他,就是让他贡献出自家的儿子,为大哥的儿子铺前程。 他娘他没想到他娘会这么冷漠,甚至泯灭人性 以前,他只以为他娘只是太过好胜,要求严苛一些,或许真的讨厌阮娘,却没有其他坏心。今天才知道,他看错了,二妞妞被他娘害得差点一命呜呼的时候,他娘连来看一眼都没,只是推诿责任。 而阮娘落胎了,他娘更是只留下一句“白叫俺这遭罪”就走了。 若说他娘讨厌阮娘,那面对二妞妞,她的亲孙女儿,总该有所关心吧。 苏三郎想着,心里刀割一般疼痛。剖析自己的亲娘人品和人性,苏三郎自己先已经宛如刀割了。 剖心,当然心会痛。 两个孩子不做声,都沉默地盯着各自的脚尖。 一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苏三郎静静地想,回想过往种种,回想当年自己出门一趟回家,榻上的妻子面色苍白如鬼,看着他也不抱怨,眼泪哗啦啦地无声流下脸颊。回想自家的孩子被人扔石子儿骂傻蛋,大哥二哥家的侄子侄女儿看到了,笑嘻嘻地路过。 画面千转,苏三郎又看到苏老爷子赶着他们一家离开老宅时候,他冷冰冰面容和刻薄的话。想着苏老爷子在分别多久后亲自上门,自己满怀儒慕之情接待老爷子,却是因为老爷子要哄着他将小溪送出去做娈童,好为大哥家的儿子铺路 苏三郎想了好久,外面的雨声风声越老越大,卧房里更加安静。 许久,苏三郎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一声说不出道不明意味的叹息声,久久回荡在这间不算大的卧室里。 “唉”未完待续。。 ps:四天前开始住院,淇淇能碰到电脑的机会不多,抽上时间,码上几字,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