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去而复返
说到终身大事,杨琪不得不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打从知道白金花家退了与狗蛋家的娃娃亲那时,杨琪就忍不住在想有关自身的将来。 是漂若浮萍,一辈子混迹江湖,还是与南爷一行,提心吊胆去北上—— 这两种生活,杨琪都不想要。 还不如留在沱村,悠哉悠哉的度过一生。 平平淡淡最好,打打杀杀不要。 杨琪对南爷开诚布公,“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们与带着我这个拖油瓶继续北上,不如就将我留在沱村吧。” 他们一路磕磕绊绊至今,早已分不清谁欠谁的多了。 杨琪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理由跟着商队走了。 南爷神情莫测,一时间竟觉得手中的瓜皮沉重无比。 杨琪与南爷往后的命运息息相关,安隐自然是要千方百计留住她的。 “琪琪,你在沱村举目无亲,待我们走后,你无依无靠一人如何生活?”偏偏安隐又不能将南爷的命中劫数说与人听。 何况杨琪特立独行,一旦知道自己是被利用,指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关于以后,杨琪还未认真想过。 安隐问过之后,她才托腮思索,片刻之后,半真半假似的答道:“我去给狗蛋他家当童养媳吧!狗蛋人不错,值得托付……” 杨琪话还未说完,脚下忽然蹦出一片西瓜皮。 南爷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瞪视着杨琪,指着院门口低吼:“滚滚滚!爱到哪儿就到哪儿去!” 他总算知道,杨琪巴不得趁早与他们脱离关系。那时在沙家寨,她还是还曾说,他一旦逃离沙家寨,日后便不要再去找她么…… 南爷盛怒,周围一圈人都垂着脑袋,不敢看他脸色。 唯有杨琪,仰着脖子,倔强无比,“走就走!谁稀罕跟你在一块儿啊!” 说完,她站起来,拍拍屁股,大摇大摆而去。 想留她,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完事,说不定她就改变主意,可那男人耍什么脾气! 杨琪心里窝火,竟头也不回。 她有啥说啥,率性直爽,单凭这点就足够吸引人。安隐也深深折服,反观南爷,从来都是心口不一,想说的话总憋在心里,也难怪杨琪说他老气。 安隐给韩飞使了个眼色,“跟着小姐去。” 见南爷只顾怄气,并无异议,韩飞一纵身,便没了踪影,追杨琪而去。 旁人都退避三舍,唯恐被南爷迁怒。安隐却上前,立他身后,好言相说:“爷,您何必动那么大肝火,她不过是个孩子。” 回过神来,南爷当真觉得自己心里这股气说不清来由,于是他更加恼火,重复一句,“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您舍不得她,哄哄她也好呀。”安隐是旁观者清,只怕南爷当局者迷,他自己并无察觉与杨琪羁绊已深。 南爷赌气,反驳:“谁舍不得她!” 安隐抬头看了一下天儿,“今儿可是有雨,她没有去处,若淋了雨回来大病一场,那如何是好?” 南爷稍微有些动容,却碍于脸面,始终端着架子不放。“她不是说要去做人家的童养媳么,还怕她没有去处?” 安隐轻笑出声,“您这分明是舍不得将女儿嫁出去,不枉琪琪叫了您那么多声爹爹!” 仿若心思被看穿,南爷面红耳赤,顿觉又羞又恼。 正值此时,来了一阵潮风。 西方天空乌云正浓,果然有狂风骤雨大作之势。 南爷心中忐忑,不住的张望院门口。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韩飞疾步飞回,怀中还抱了一个丫头。 安隐脸色剧变,南爷更是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两脚几乎站立不住,就连心脏也差点儿停止跳动! 韩飞抱回来的人,并非杨琪,而是他与杨琪从溪水边上捞上来的。察觉此人还有一口气,杨琪慈悲心大动,便让韩飞救回来了。 大约是在水中浸泡太久,那人全身浮肿,看不太清样貌,倒是能判断她年纪在十岁左右。 “这人是……?”安隐见不是杨琪,心中稍稍宽慰。又见那人浑身湿透,一身窄襟大裙、仅梳了一条长麻辫的异域装扮,他眉头一拧,下了定论,“高丽人!” 安隐与韩飞一齐望向南爷,请他下令指示。 南爷抑制住心中的狂抖,平息问了句,“那丫头呢?” 韩飞回头,看向院门口。
南爷循着望去,见杨琪鬼鬼祟祟,仅探了一个脑瓜。目光与他对上,她又立即缩着脖子躲藏起来,神似龟态。 南爷冷哼一声,甩袖愤然离去。他身形没入堂屋,便再没见他露头。 安隐为韩飞带回来的人把了脉,察觉她不过是气息弱了些,整体并无大碍。 他命韩飞将人带下去,对院门口的躲躲藏藏的杨琪招了招手,“琪琪,来,吃瓜。” 杨琪先往堂屋看了看,不见南爷出现,这才扭扭捏捏走上前,少不了被安隐责怪。 “你呀你,说你口无遮拦,你当真存心作怪。把爷惹怒了,你心里舒坦?”安隐外表文质,举止温吞,真教训起人来,还真让人觉得很是威严。 杨琪楚楚可怜,没了平时的气焰,嘴上依旧有词,“他若舍不得我,直说就好了嘛!” “说说说,就你能说!”今日不让这丫头学到教训,往后又得由着她耍小性子不成?安隐故意板起脸孔,收起玩笑态度,神色俱厉道:“若非你对爷有大恩,他何苦承你的情,早对你不屑一顾,当日就将你留在沙家寨,与我们一道远走。他何必冒着丢命的风险再回去找你?你倒好,没心没肺,无情无义,说走就走,头也不回。敢情全将我们收留你的好心好意当做驴肝肺。你若真想走,我们跪下来就你也留不住,要走便走吧!” 说完,安隐背对她,再不发一言。 若非情深意切,安隐岂会狠下心来咄咄逼人? 杨琪心头暖流直涌,热泪渐渐盈满眼眶。 她上前捞住安隐紧握的拳头,哽咽道:“你也要赶我走么?” “谁赶你了,是你自己说要走。”安隐僵直着身子不低头,唯恐看了杨琪的泪眼后,会一念仁慈软下心肠来。 “我以后不说那样的话了还不行么?”杨琪呜呜哭出声。 安隐强忍不住,终于无奈叹息一声,松开拳头反握住杨琪的小手,将她牵至树荫下,“好了,别哭了,吃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