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桃花
桃源山，桃梦谷，一直到桃花村。再到那山庄之中处处可见的桃花酒，一切都笼罩着一层唯美的神秘的面纱，而在那个山庄之内，就住着那么一个温柔的，不食烟火的人儿。 “她叫做桃雪沁。”酒皇轻声说着，“在那个被粉色和白色的朦胧包裹的世外桃源之中，她酿桃花酒的手艺是如此之高强，纤纤细手，在如若洒到梦中的桃花的芬芳之中搅拌着，在浓了一世的酒香之中荡漾着，那也是第一次，我知道了所谓世间最为悲凉和肮脏的酒也可以如此美丽。酒也可以迷醉人的灵魂，让人陷入无法形容的快乐之中，尽管那是暂时的，而不是永恒的，酒总会消失，忧愁真的就会消失么？” “酒不是消遣时光和消解忧愁的，它一开始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品尝，齿颊流芳的不仅仅是茶，更是醇厚的美酒，只是从那时开始，人们喝酒更多的是为了以一时的颓废，千杯迷醉换来忘却或是暂时消除的痛苦，在迷惘和恍惚之中面对苍天，痛斥这个苍天，痛斥自己和那些自己所恨所爱的人，酒在一定程度上，是人心灵的寄托，而不是灵魂的寄托。” 酒皇的心里是无尽的温柔，尽管逝去的微不足道，就如同生命之中短暂的过客一般，只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可是那就够了，超脱于凡俗的人啊，当他变成了仙，就注定不能再变成人了。凡人一生都在为了成仙而奋斗，何不知仙人一生一世追求的就是凡人的生活啊！ “雪沁，你说啊，为什么你酿的这桃花酒那么好喝呢？”一个无言的夜晚，也是星空闪烁，他坐在那溢满了桃花的青石台桌子旁，左手托腮仰望星空，而他的对面，那个白绿色衣裙之上披着粉色丝巾的女子的正笑着看着他。 “酒好不好喝，为什么好喝，这个答案只在喝酒的人心中，或许不是酒好喝，而是心中总有一个念想，总是会想到一个人吧。”桃雪沁微微张开了口，淡淡说着。 她的面前，是月光之下，桃花飞舞，宛若梦幻。 这个山庄就是以桃色命名的，因为一切的繁华如同桃花飘落，一切的美丽只有一瞬，而又会永远留驻在心中。 “雪沁，可能我的心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吧，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他满眼温柔地看着那美丽的女子，此刻她搅拌桃花的每一次动作，桃花的每一丝芬芳，都留驻在了他的心中，这一停留，就是千年万年亿万年…… 风，静静地吹着，没有人在意风，风却格外留意尘世之中的热闹儿，每一次都说带着个人心中感情一模一样的力量和气味，而那一晚，他感受到了那风是没有痕迹的，是自由的，是温暖的，是美丽的。就那么掠过他的脸庞。 “……”那桃花之中的女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四目相对，碰撞出了梦中最为璀璨的火花。 “雪沁，你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建立一个崭新的世界呢？”他轻轻问道，心中也带着一丝期盼。 “崭新的世界？”桃雪沁停下了手中动作，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啊！就像刚刚建立的神界一样的世界，人间有很多崇尚仙道的人，而凌空和白兄也终于到达了天苍茫境这个境界，我们可以超越人间，来到一个崭新的世界了，那是一片祥和的，没有凡俗，没有肮脏的世界，那是真正地仙界。”他的脸上带着些尘世未退的炽热。 那是年少轻狂的拼搏，仙道莽莽，人道渺渺的梦幻。 “人间，不好么？”月光之下世界仍是一片黑暗，看不清她的神色。 “不是不好，只是，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超越凡俗，真正的得到成仙，仙比起人来说，总要多了几分洒脱地味道。”他笑了笑，毫没有注意到桃雪沁转瞬即逝的颤抖和黯然。 “究竟什么才是仙呢？将一切都抛弃掉的人，还算不算得上是一个人呢？”风静静地吹着，将她那长发吹向远方。 “或许，为了一些东西，我们必须要舍弃一些事情。”酒皇的面色也是有些凝重，只是他仍然坚定不移。 “你知道吗，所有的道，都是要低到凡俗才能品尝的，人比起仙来是渺小，肮脏了许多，所谓的仙不受红尘牵绊，不受世俗烦扰，而人只能活在平凡的生活之中，可是对于人来说，仙都是多么悲哀，他们抛弃了一切，只剩下了一颗死亡的心，为了心中的大道，为了所谓的永生淡漠着，孤独着，人生苦短，可是也有无尽乐趣可寻，仙道莽莽，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身边陪伴了。”桃雪沁目光远眺天涯，那月光惊鸿之处。心里有说不出的凄凉。 “咕咚咕咚！”他猛地喝了一大口酒，那酒香溢在嘴里，是桃花的气味，此刻却是那么苦涩。 “雪沁，如果你能够和我一起得到仙境，我们也是能够相依为伴的。”他终是轻轻开口。 “你就这么想成为一个仙人？” “是。” “只是为了梦？” “……”他不说话了，目光落在那空荡荡的酒壶之中，人生若酒，每一个人何尝不想让自己更清澈一些，可是一个人如果清澈到了极致，他就不是一壶酒，而是一壶水了。 “我的父母很早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我哭尽了所有眼泪，从那时开始我就开始迷醉于超越这个凡俗，这个人间，太不适合我了。”她叹了一口气，也听得夜色之中的女子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一条道路，是好的。”她淡淡地说。 “你……终究是不想离开这里？” “不是我不想离开，而是我无法选择。我只想问一句，若是我的话，可不可以留下你？”桃雪沁轻声说着，语气之中满是温柔。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他怔住了，目光尽头是大世界下夜空之中的萧瑟和美丽，还有那朦胧的女子，身姿窈窕，香气伴着桃花的香气，衣裙伴着桃花的衣裙，飞舞，飘零。 桃花村，桃色的山村，这个山庄之内，竟然真的只剩下了桃花，这么美丽的花朵，却盛开在凡俗之中，盛开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他静静望着面前那个人，那个人也在默默望着他。 时光悠悠，总是一晃而过。没有痕迹，往往都是只留下了追忆。 他的面色又温柔转到犹豫，终究还是变成了无奈和叹息。 “不能。”那两个冰冷的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桃花飞旋，久久也没有停下。 “每一个人为了梦终会舍弃一些东西，而我舍弃的，便是人生之中所有的美好，为了什么？为了那用之不尽的寿命，或者是为了所谓仙人的这一个虚无的称号？为了能够在一片不属于人间的梦幻之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只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不是我自己了。” “在那个平凡的小山村里面住了有一两个年头，我将对尘世的最后一点留恋都带给了桃花村，带给了桃梦谷，带给了桃源山，带给了一片美丽的粉色梦幻。只是无论飘零的桃花有多么美好，它也终会落到地上，而那一刻，无论是桃花，还是落叶，无论是阳光，还是璀璨星辰，都只不过是一个人的陪衬了罢。” “那个人便是我自己，我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然后，在她的目送之下，走向天涯海角，走向属于我自己的梦。”酒皇轻声喃喃，眼睛睁开着，恍惚着，迷离着，目光尽头，仍然是那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色，还有那映目色彩之下的一个个离人。 花开花落，如人的悲欢离合，终会散尽，深深地埋到泥土之中。 每一个人都静静地听着，没有人说话，只是所有人的心绪都被拉到了那么一个世界，一个没有繁华和喧嚣的，安宁的，只有桃花的青粉色回忆的小村庄。 那个村庄，叫做桃花村。 最后一次，那个男子走遍了百里的桃花，走到了那一个人的身旁。 “你要走了？”桃雪沁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一直以来都是那么温柔，那么平静，比起他来说，她更像是一个仙人，只有仙人才可以不悲不喜，安然看着繁华如秋梦，似水的年华，只是不知为何，只要带上了“仙”这个称呼，就一定是悲凉的，因为它早已超越了凡俗。 凡俗不好么？ 凡俗很美丽。 那又为什么要超越凡俗呢？ 世俗之人不甘平凡，不屑尘俗。 超越凡俗的路走到最后，终究是要超脱罢了，可是从人到仙的距离，难道不必从天苍茫境到超脱的距离更加看不到边际了？ 不，或许还是有那所谓的边缘的，那个边缘在无数离人的心中，就是一道，一道模糊的影子。 “嗯，要走了。”男子淡淡地说，也没有再看向女子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你还会不会回来？”桃雪沁轻声地问。 “或许还会吧。尘缘，只是飘渺的云烟。”他没有回头。 “若是云烟的话，又将飘向何处呢？” “飘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地方。” 阳光的弥漫之间，只有那一道孤独的影子越走越远，带着身后默默飘舞的桃花。 ps.大家元宵节快乐，献上一首诗。 夜已深，灯不灭，孤身阑影影漫天， 人已去，茶却凉，空杯画君君不见。 昨夜天涯路远， 今宵梦醒何处现？ 泪两行，月上渺渺茫，月下飞天剑。 抬头望月，眸如钩，月似仙。 若见星辰不入眼， 姮娥一袖洒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