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雪影
流云的衣衫被漫天的雪染白了，又或者说那衣服的颜色本就是白色。 为什么人们总爱穿白色的衣服呢？或许因为尘世的灰烬已经将他们的心玷污了。他们只得让那些虚幻的外在更加纯净一些。 可是流云不是，他的心，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纯洁的东西。 他那纯澈透明的眼眸静静望着前方，那里，一个黑白衣衫的男子在雪中舞动着手中的剑。他确实是拿着剑的，又或者说剑根本就没有脱离手指尖的掌控，只是他却乎越来越像雪中的一点墨色了，恍若出世，又仿佛融于其中。 这套云墨剑法他的的确确看过一遍，又或者说两遍。只是那有记忆的一遍就在眼前，却是他在风粉黛的时空幻境中看到的极其缓慢的动作。而这一次，他真正看到了所谓剑法的凌厉和飘渺，虽在雪中，却无影，也无痕。 那个人仿佛是雪中的精灵，也像沉湎在回忆里的过客，他就在雪中，却永远不可能在雪中了。 这一刻，流云对于那套虚幻的剑法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他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把剑，那把剑与他对面的那个男子仿佛是两个极端，只是流云这把剑更像雪，而云墨的那把剑，就像是雪里的离人。 离人啊…… 那一刻，时光仿佛倒流，流云的眼眸里还是倒映出了一个陌生的场景，两个尘世之中的男子，在无尽的飞天大雪中舞动着手中的剑，剑影无痕，却是无声，甚至也没有了色彩。这一刻，这片雪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白衣少年，另一为是墨色男子。那男子比那少年打不了多少，但在雪中，一切东西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们都只剩下了一颗心，一颗向着光明的剑心，一颗只属于茫茫剑道的心，沉稳，纯净，而又透明。 …… “这！”花舞望了望四周，竟是没有去管沉睡之中的流云，而是轻轻喃喃着，仿佛陶醉在了什么美好的事物之中。 因为在她的前方，那片本属于烈焰的天空上，竟然在一瞬间飘落了一片雪白的花。紧接着，便是飞絮一般的雪，像极了这个世界上最为美丽的精灵。 一切颜色都没有那雪纯净而绚烂，看惯了大千世界，早已疲劳的眼究竟能否承受住雪花的落寞和凄寒？只是梦中的人啊，为什么都不去抬头看一看呢？ 那天空的一角，万里雪飘，壮观而美丽…… 这一刻，那世界仿佛陷入了雪色空灵的梦中，却乎是看不到烈焰的影子里，那些地狱的影子都已经被雪花埋葬，瞬间消失在了凝固的寒冷之中。 雪是一定会覆盖火的，就像人生一样，多少烦恼和冲动都会被一场心灵的雪覆盖，逐渐消散，变成无尽萧瑟的时光碎片。 “雪啊！”花舞仿佛是停顿了无数时光，才缓缓说出这两个字。 “你们小时候，他就曾在那个地方练剑吗？”轻萝的眸子也凝望着眼前的纷纷落雪，美丽的脸庞仿佛更加清冷了。 “是啊。云哥哥小的时候经常和云墨师兄在那里练剑，只是云墨师兄神龙不见尾，几年也不回来一次，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在练剑，拿着那一把白色的幻影，挥洒着他被冰雪凝固的汗水。只有圣尊和阁主同意的时候，我们才能去那里陪陪他，这一年的大部分光阴他都在那里度过，以至于现在终是练成了一刻冰寒而已温暖的剑心。”花舞点了点头，目光露出些许温柔，应是被回忆所浸伤的温柔。 “怪不得我没有见过那个叫做云墨的人，不过他怎么会……怎么会去到第九轮回呢？应该是最近几年的事情吧，我在那里也没有看见过他。”轻萝微微叹道。 “嗯，轻萝jiejie。就在四年前，九龙神土曾经发生过一场变故，那场变故也是造成最后的噩梦的一个开始，在那如同梦幻的一年中，圣尊从来没有回来过，阁主和黛jiejie都因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伤痛。黛jiejie甚至于第一次化身为那时冥蝶，失去了所有意识。云哥哥也因为这遭到了幻影的伤害，而致使这一切的，就是云墨。”花舞的眸子间充斥着忧伤和悲凉，终究是没有再说下去。 “我明白了，有些事，还是不要说的为好。”轻萝也是摇了摇头，陷入了深思之中。 “那也是黛jiejie一直以来的心结，甚至三年之中，哪怕知道云哥哥已经失去了记忆，她还是无法去面对他。恐怕也只有云哥哥能让她如此了吧。现在的黛jiejie，心已经冷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了。”花舞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把所有的热量都吸走，而在雪中呼吸到最为寒冷的气息。 “是啊，一个人看雪久了，心就会变冷，那些东西何尝不是人生的雪呢？”轻萝望向天空，望向那完全改变了的天空，目光有些迷离。 …… 流云还是睁开了眼睛，望着那被冰雪覆盖了的世界，一时间他有些愣了，有些隔世的感觉。 因为梦里梦外看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啊！都是无尽的雪影。 “云哥哥！你终于醒了。”花舞第一时间看见流云睁开了眼睛，不禁上前笑眯眯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醒啊？以前我沉睡在幻境的时候不都是很焦急嘛！”流云半开玩笑地看着花舞笑道。 “我……”没想到花舞真的听进去了这话，一时间神色又变换成了那忧伤的模样，竟不再言语了。 “哈哈，其实，在第二层的幻境之中，我就已经见过云墨了。”流云轻轻一笑。 “什么？”花舞一怔。 “一切都是虚幻啊！幻境就是幻境，哪怕让我知道了什么，我也不会再去追究它了。一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我也曾为了那个承诺而坚守心灵的一些黑暗，可是现在我已经想开了，一切随缘便好。”流云淡淡说道，在雪花的飞舞间显得如此洒脱从容哇。 “云哥哥……”花舞抿了抿小嘴，不禁有些动容，“这些事情以后我一定回和黛jiejie详细给你说的。一定！” “哈哈，这些事不着急。我可不想因为那个什么云墨的事儿伤心或是愤怒或是悲哀。现在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呢！”流云摇了摇头，笑道。 “恩！我们这就前往第六层吧，轻萝jiejie，这第九轮回就九个世界，而这里只有七个世界啊！那第六层是什么呢？”花舞也是抿嘴一笑，然后看向轻萝。 “是的，这里只有第九轮回的前六个世界，那是因为第六层就是第九轮回中后三个轮回虚影的重叠，也就是说后三个轮回世界的所有傀儡虚影会降临到那一层中，而那一层里也会清楚地看到三个轮回世界的分界。”轻萝的眸色有些严肃。 “这么厉害！那三个世界都是什么呢？”流云不禁一愣。 “它们，都叫做轮回。”轻萝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