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卢氏之死

    小芝顿时忙向代化道：“恭喜大爷。大奶奶有喜了，太太和大爷也可以安慰些了。”

    代化和姜夫人的悲哀虽是深重，难以退去，可是听见这个消息，也觉得有些欣慰，姜夫人便和颜悦色地道：“你有了身子，怎么自己也不知道？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一定要当心，可别再有什么闪失了。”

    “我不要紧。只是敷儿，我这心里怎么还能想到自己？”王氏满面泪痕，丝毫没有喜色。

    代化也道：“敷儿已经去了，就是再伤心，也没有法子了，现在你有了身孕，才是最当紧的，你千万别悲伤过度了，不然岂不是叫太太和我都更担心了么？”

    “你想想，我怎么能安心？”王氏说着说着，脸色渐渐变得越来越白，太医忙道：“快扶着奶奶躺下，奶奶身子还虚弱的很，不然一会子又要昏倒了。”

    小芝连忙扶着王氏躺下，姜夫人早已经将敷儿交到奶妈手里，此时便走上前来道：“我们这就出去吧，敷儿的事，还等着你料理呢，他娘现在这个样子，也得好生静养，我们在这里也是打扰，就叫小芝们好生服侍也就是了。”

    代化点了点头，众人就要鱼贯退出，却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卢姨娘，我却看见她这么半天，一直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低着头，谁也看不见她的脸色，此时我看没人管她，实在不忍，看看周围代嘉、杨氏都是不愿意管事的，只好向姜夫人道：“太太，你看卢姨娘还在那里，别再出什么事，可怎么处置呢？也叫人扶她回房。找太医瞧瞧吧？”

    众人这时才仿佛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代嘉和杨氏随意向角落里瞥了一眼，便又不屑地回过头去，姜夫人略迟疑了一下，便道：“她也是伤心过度，这也难怪她，原是免不了的，只是也太不像个样子。叫丫头们把她送回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要是病了，就找太医来瞧瞧。”

    代化也没说什么，我看看众人的样子，只好道：“我这就叫人送卢姨娘回去。”一面环顾左右，只见卢姨娘身边没有什么人。我又不太熟悉宁府的人，便道：“她的丫头们呢？”

    “卢姨娘原来有两个丫头，其中一个因为有了不是。去年已经让嫂子撵出去了，还有一个小丫头，才十三四岁。也不懂事，不让她到前头来的。”杨氏看了一眼，道。

    我没有法子，只好叫云清：“你带两人送卢姨娘回去吧。路上小心些，看她这幅样子。别再有什么毛病来。”

    云晴答应一声，便带着两个小丫头上前去搀扶卢姨娘，卢姨娘木然地站起身来，云晴不敢太大动作，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众人早已经转身要走，我还不放心，就站在那里看着，刚挪了几步，忽然卢姨娘大喊一声：“敷儿，娘随你去了，娘要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迅雷不及掩耳，卢姨娘已经一头向房内的黄杨木屏风上撞了上去！顿时血流一地，屏风也哗地一声向窗户这面倒了下去，众人不由得转过身来，都已经吓得呆了，代嘉和杨氏已经挪不动步，床上的王氏也被这响声吓了一惊，支起身子问道：“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了眼前的景象，立刻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小芝在旁边紧紧扶住她，连声道：“奶奶，你可别吓着了，你现在的身子可不能受惊吓。”

    姜夫人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忙厉声喝众人道：“还不快把卢姨娘带出去？找太医瞧瞧能不能救过来了？大奶奶现在是什么时候？还不动作快些？”

    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因为年纪老些，所以胆子也大，此时便上前连拉带拽地把卢姨娘的尸体拉了出去，几个小丫头忙悄悄地走进来擦拭地面，搬走屏风，姜夫人向王氏道：“你快躺下吧，这个时候最怕惊吓，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些桂圆来，叫丫头们熬了，多喝些，定定神。”

    说着，便走了出去，代嘉等也忙跟了上来，我此时惦记卢姨娘的生死，便也跟了出去。只见太医已经看过了，正向姜夫人道：“姨奶奶已经不行了，请夫人准备后事吧。”

    姜夫人也略有些动容，道：“她就这么跟着孩子去了，也好，到了那里，也有人照顾敷儿，他们母子在那边相会吧。”说着，深深叹息一声，代化眼圈红了，道：“葬礼一切都要上等的，千万不可疏忽。”

    “就照着大爷吩咐的做。”姜夫人看了一眼代化，握住他的手，又道：“你也不可太过于伤心了，你是最当紧的，还有多少事等着你呢。”

    “儿子知道，太太只管放心。只是她跟了我一场，我心里实在难受。”

    “你不知道，，孩子这么没了，谁能不起这个念头？也是常有的，好歹现在你媳妇儿已经又有了，等着哥儿再生下来，就好了。”姜夫人心疼地劝慰道。

    代化默默无语，只是扶着姜夫人出去了，代嘉和杨氏看了我一眼，都只说了一声：“我们先回去了。”

    我一时心情烦乱，说不出话来，只是勉强点点头，待她们走了，我便到上房去，姜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这半天来已经支持不住，正躺在那里歇着，见我去了，便道：“难为你在这里这么久，你们那里事情也多，天气又冷，快回去吧。替我向你们太太道谢。”

    “太太说哪里话？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倒觉得心里过不去呢。既然太太累了，就先歇着吧，我明天再过来。”

    姜夫人点点头儿，我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外面天色已经渐黑，冰冷的空气迎面扑来，我不禁一个寒战，厚实的积雪踩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步一滑，根本走不快，云晴和沁瑶紧紧地一边一个扶着我，灰暗的空间，仿佛透出无限的恐怖，我心情沉重，脑海中不时浮出卢姨娘那遍地鲜血的样子，默默地上了车，车子慢慢地走着，好像要走进那无边的黑暗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