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去世
到了那里，只见也是一片过年时候的红色，喜庆气氛似乎还在，不过已经快要消散殆尽了，仆人丫鬟们往来忙碌，脸上都带了紧张的神色。 东边的几间小屋子中，孝服孝布白绢等物已经准备起来了，堆得像小山一样，几个人正在那里忙着，不时听见喊叫仆人的声音：“快叫厨房熬参汤来。” “药在哪里，在去催催。” “取棺木的人分派了吗，多叫几个人手。” “几个王府那里先别去通告，事情出来再说。” 我们无心听这些喧乱的声音，早奔到跟前，只见贾老太太面色雪白，气息已经十分微弱，太医已经赶来，在一张桌子边围着开药，还小声商量着什么。几个平时贴身伺候的大丫头跪在床边，擦汗，喂药，但已经灌不进去了。 贾法和姜夫人，贾演和汪夫人守在床边，代嘉，代化，代良，代安都在旁边紧张地注视着，唯独不见王氏，想来她一定是料理各处事务去了吧。荣国公叫了一声“母亲，”就几乎落下泪来，老太太却是难以张口，只勉强睁开眼睛望着，我站在一边，悄悄问代嘉道：“过年那天还看着没什么大碍，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本来谁也想不到的，今儿一早起来就说不受用，这不丫头们赶着告诉太太，又传了太医进来，说是油尽灯枯之症，前几日不过是还有气力未消散尽，现在已经到了干枯之时了。” 这时突然听见贾老太太说了几个字，声音十分微弱，稍远一点就会听不清楚，只见汪夫人招手叫我，我有点惊讶，忙走到床前，跪下拉住贾老太太的手说：“曾祖母，我是涵儿，我在这里呢。” “涵儿，我要去了，看不见我的曾孙了，我这一辈子，看见儿子受人尊敬，，孙子光耀门庭，重孙出息，我也享受了一场荣华，也算不得没福了，你是我最疼的，从此贾家这副重担，我就交给你了，你要用心啊，相夫教子，谨慎宽厚，才能保住我贾家一世平安，不辱没了清名。” 我有些惊讶，贾老太太怎么就偏偏和我说这些话，别说我只是个重孙媳妇，还有孙媳妇，就是同辈里还有王氏呢，何谈把贾家托付与我这样的大事，但是看着贾老太太那急切的目光，不由得我不说话，我只好点点头说：“曾祖母，涵儿记下了，您只管放心吧。” 贾老太太听了这话，才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似的，含笑点点头，我却分明能感受到背后射来的道道严峻的目光，，一屋子的人都在发出轻微的声音，宁国公回头看了一眼，顿时鸦雀无声，谁都不言语了，本来他们平时在两位国公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今天想来是心乱的时候，所以才一时失态。 贾老太太的眼神已经散了，众人都目不转睛，屋子里的氛围压得人喘不上起来，忽然王氏急匆匆地进来，看样子是想找姜夫人，又不敢打扰，汪夫人便向我使个眼色，我悄悄走出去，问道：“嫂子，出了什么事了？” “宫里忽然来人，说是老太妃病了，召各府诰命入宫问安，现在太监在外面立等呢，我不敢擅自做主，想来请示太太，又不好进来，正在为难。”她还没说完，突然背后一片哭声叠起，我俩心上都是猛地一惊，回头只见贾老太太已经过世了。 我想着贾老太太对我的慈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还是王氏沉稳，她抹抹眼泪，悄然走上去向姜夫人耳语了几句，姜夫人也低声吩咐了什么，王氏就匆忙出去了。 我跟在众人身后只顾哭泣着，也没注意到什么，还是沁瑶拉我一下，我才抬起头，只见汪夫人摆手儿叫我，我忙走上前去，悄声道：“太太有什么事？” “如今老太太的事情出来了，府里上上下下自然是不得闲儿，这不是，你大嫂子刚才又说宫里来人，叫她去回咱家有白事，打发去了，刚才我和大太太商量了，凡是宾客来往，东府款待官客，西府款待堂客，你还年轻，外面迎来送往的事怕你应付不来，你除了早晚祭祀，就暂照顾家里的事吧。” 我点点头答应了，此时府中已经忙碌起来，仆人们被派出各处报丧，换上孝服，请来天文生择日，应酬亲友，一切事务，都以宁国府为主，而姜夫人是个无用的人，府里本来就是王氏管事，此时更是全部委托她了，王氏也是个精干的人，上上下下，有条不紊，我不禁暗想，这王家的小姐，都有这份才能啊。 我在这里也插不上手去，汪夫人又惦记家里尚未安排，便说道：“你先回去，我在这里再帮帮忙，等客要来了再回去。“ 我答应了，便回到荣府，刚坐下，就见管家郑顾家的来了， 这些管家都是耳目灵敏之人，一定早知道了消息，表面上却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这郑顾家的是荣国府的大管家了，听说是在吴太夫人时就在贾府帮忙了。这人虽说很是精明，也对贾府忠心耿耿，但是现在因为有了资历，也有些飞扬跋扈起来，汪夫人管家认真是认真，只是策略不够，所以我这几天看上去，这贾府的漏洞似乎也不少，只不过摸不着头绪，心里一边想着，便问道：“郑mama有什么事吗？” 郑顾家的忙走近笑道：“这不是老太太的事出来了吗，我以为太太回来了，想来请太太示下，看咱们府里怎么办。谁知太太还没回来。” 我便道：“太太在东府里帮忙呢，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府里单款待堂客，老爷身子不好，太太迎来送往的，就够忙的了，所以家里的一应杂事就暂时交给我管着，还望郑mama多多帮衬哪。” 那郑顾家的忙不迭地说：“奶奶说这样的话，不是折煞了我这老骨头了吗，奶奶不嫌我没用就是了。” 我道：“既然如此，你就把那几位管家mama一起叫来，早安排了好快各自去办事。” 郑顾家的答应了一声“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和七八个管家娘子一起进来了，个个面上都带着不放在眼里的样子，看来是要考验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