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回 乡巴佬，母夜叉】
人，做什么总要有个目的，要说刘希夷的目的，也很简单：慕才。一番接触下来，更是觉得这俩乡下人实在是厉害的很，很真诚，很与众不同，和他平日里接触到的那些豪门子弟达官贵族截然不同。就是这种感觉，让他竟然获得了极大的快乐，以往从未体验过的。 天文地理，政治经济，无论说什么，都有人应和，这便是不寂寞。马车上三人一行，皆不寂寞。 “停车，停车，前面有个好吃处，我去买点回来。”刘希夷跳下车去，穿过拥挤的人群，再回到车上，手里拎着三串糖葫芦，分别递给他们，说道“咱北京城最著名的小吃，没有之一，冰糖葫芦，你们要是不尝一尝，那就是白来了。” 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芦，梅荣华难免有些怔怔，前世的记忆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不过还没等她唏嘘感慨一番，身边那位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儿，摸着她的肩膀，说道：“咋了？不想吃还是咋的？” 梅荣华回过神来，啊呜一口，就吃了两颗进嘴里，呜呜啦啦地说道：“酸甜，好吃。” 看着眼前车如流水马如龙，再想象曾经的世界里，那些大街上匆匆的步伐，梅荣华实在不得不发一声感慨，真是太像。大家都在急着做什么？上班还是下班？赴约还是赴死？慌着回家哄孩子还是抱老婆？ 梅荣华又扭头看了看身旁的两个男人，不禁笑了笑，这才是生活啊，有吃有喝有人聊，还有心情。 秋风如城，城里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们一如往常，生活在角角落落，为了家庭。为了活下去忙碌着，没有闲工夫来欣赏什么风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有人。毫无例外地，都在被心中的“利”驱使着，极不情愿地前行。 一窜糖葫芦吃完，梅荣华拿着竹签挥了挥，说道：“明日归乡。” 刘希夷有些惊讶，为什么她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梅荣华看看朱子涵，耸耸肩膀：“不为什么，就是想回家了。偌大的北京城，让我感到孤独的很。凄凉的很，跟在沙漠中一样，看不到一片绿叶或青草。” 刘希夷毕竟是没有跟梅荣华长久待过，对她并不怎么了解，更听不懂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带着些求助的神情看着朱子涵。朱子涵笑笑，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北京城虽大，可惜和我们一样能够不骄不躁不咸不淡吃着喝着东西，享受着美妙人生的，却寥寥无几。乃至没有。故此，归乡是最好的选择。” 刘希夷满脸惋惜，似乎还没有从梅荣华那四个字的打击中拔出来，说道：“难遇到二位，于我心有戚戚焉，相谈甚欢。如蒙不弃，我为你们提供住宿，在此多逗留一些时日，是否可以？” “不可以。” 梅荣华在此出口，封死了所有的路。冷冷说道“刘公子可听过江郎才尽的故事？如果真的因为知己，万水千山也挡不住青鸟儿一双翅膀。” 在别人家里，男人当家，女人言听计从；在这个家，却是女人当家，男人三从四德。朱子涵做出一副“你看，我说的不算”的样子给刘希夷看，然后淡淡一笑，如秋天飞舞的huā瓣。如果换做另外一个男人，这般窝囊，必然是要被鄙视的，可是看着他这个样子，刘希夷反倒生出了一丝敬佩神色，试问世上哪个男子能够做到如此？ 逛了大半圈后，在刘希夷的强烈要求下，三人同车去了一家酒楼，算是饯别。 这燕子楼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之一，平日里过来吃喝的非富即贵，今儿个两个衣着破烂的乡下人竟然混了进来。 “咱们刘公子的口味独特的很，现在和下人农民大达成一致，没有再敲的事情。” “乡巴佬就乡巴佬吧，竟然还有一只母乡巴佬，哈哈。” 梅荣华站起来，走过去，率先来到那个说她母乡巴佬的男人审身旁，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水，极快的速度泼在那人脸上，说道：“让你清醒清醒，什么叫母乡巴佬，网上推，不出三辈，你家奶奶，祖奶奶，太祖奶奶，也全部都是母乡巴佬。狗屁不通的家伙，还出来学什么文人sao客。回家钻你老娘怀里去哭吧，让她在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这女人是谁？！她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猖狂！ 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人也不过就是开了个玩笑，竟然遭受这样的待遇，对方还是女人。强悍至此，果然不是常人能够驾驭，难不成那个小白脸就能？ 看笑话的看笑话，凑热闹的凑热闹，真正关心那被泼水的人确实寥寥无几。可再怎么也是男人，有属于男人的尊严，这人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喊道：“你这臭婆娘，谁给你的胆子！” 刘希夷选择站在公道的一边，打着扇子说道：“有道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刚才公子说的话不好听，姑娘家听得不开心，才会有此冲动。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公子无礼在先啊。” 刘公子的名声，不少人还是听过的，多是赞他性情温和，不纨绔，不浮夸，是个很好的少年人。更何况他说的还有道理，便有不少人开始应和起来，大致意思就是：很有道理啊，小马你着实有点过分了如何如何。 梅荣华的脾气确实赖，这一点朱子涵最有发言权，可是大庭广众这么一个举动，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次是碍于刘希夷的面子，那人没怎么敢反抗，换做其他任意一人，恐怕都要翻脸。于是他走过去，把梅荣华拉到身后，对着那人鞠了个躬，说道：“公子，请见谅。吃一堑，长一智，还望公子以后出门能积点口德。” 那人抬眼狠狠瞪了朱子涵一眼，因为他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有嘲讽教训的嫌疑。 于是，接下来，没有再发生什么，三个人点了一大桌子菜肴，吃吃喝喝，很是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