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回 新娘子，求摸牙】
男孩通过女子成为男人，女孩通过男子成为女人。在相对保守的农家，两件事同一时间发生，便是在洞房之内。 天色尚早，不过东方已经开始隐隐泛起鱼肚白。鸡未鸣，狗没叫，小虫儿的叫声若隐若现，衬托得更加幽静，真真应了“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意境。大部分的村民都在沉沉睡梦中，等着鸡鸣三遍。 梅荣华的头枕在朱子涵的胳膊上，眼睛似睁未睁，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随着胸前一起一伏，一阵一阵的热气扑面而来。昨个儿夜里折腾的晚了，如此早早便醒来，只因为一个原因：初为新妇，绝不能睡懒觉，表现的勤快一些，总不是坏事。 昨晚的一幕幕都还清晰分明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甚至交合时候的感觉此刻仍旧残留在身体上，他的那部分似乎仍旧在自己的身体里，并没有分离出来。梅荣华安慰自己，第一次，应该都这样，所以并没有多想。 “这么早就醒了？”当梅荣华走神的时候，朱子涵却睁开了眼睛，在濛濛晨色中看着她脸庞的轮廓，轻声问道。不光她，他也一样，微妙的感觉，让他的身体再次起了反应。 “吵醒你了？”梅荣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不得不说，从面前的这个男人第一次进入自己的身体，她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这个男人也变得越发可爱可靠起来，从此以后，别的男人绝不会入眼。 当初每每听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若不离不弃，我自生死相依”诸如此类的话。梅荣华都觉得犯恶心，可是眼下，在自个儿心头滋生出来，就是这种感觉，面对一个人，面前的这个男人，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朱子涵很主动地凑上来，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说道：“荣华，辛苦你了。再睡一会儿，要不然等下够你受的。吃罢清早饭，恐怕你想睡也没时间睡了。” 新媳妇第一天，总要接受检阅的，三大娘四大婶什么的统统都会过来，头几天确实没有空闲的时间。 梅荣华舒了口气。更加清醒了一些，困意被驱散的无影无踪，可是心中的迷茫无措感却仍旧存在，如一粒种子眼看就要生根发芽，最后长成参天大树，最终遮蔽所有的阳光和希望。此时。她正努力想要挣脱这种无力感。比如嫁到朱家，是不是意味着和梅家的关系也差不多告一段落，当初说的婚后蜜月。真的可行吗？如果此时提出，他会同意吗，四舅和四舅妈，也就是现在公公婆婆会同意吗？就算蜜月之旅成型，那以后呢？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给我说说，对我不需要有什么隐瞒。”朱子涵心思细腻，自然感觉到什么，温柔地问道，手指在她脸庞轻轻触着。似在爱抚。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倾诉心思，必然是朱子涵，没有第二个人。毕竟是从小到大调教出来的，无论是接受能力，还是胆色胆识，都极其接近现代，世界观价值观的雷同，让他理解她，懂她，仰慕她，也佩服她。这样一个女子，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媲美。 梅荣华把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有什么说什么，毕竟夫妻二人，没什么可隐瞒的。 鸡鸣过后，东方大亮。起床洗漱，打扫清洁，生火做饭。这么一气做下来，梅荣华的身上竟然有些汗涔涔的，朱子涵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也在一旁帮衬着。 身为公婆的朱喜旺和崔氏很早醒来，但迟迟起的床，也是按照习俗，大意为这么做就是考察一下儿媳懒不懒，走个形式过场而已。 “子涵，荣华，昨个儿夜里睡得咋样？”崔氏脸上笑意很是意味深长，还看看朱喜旺，大致意思也明显的很，夫妻生活如何？朱喜旺连忙打断问道“他娘，等会儿就该有街坊邻居过来，你给荣华讲讲都该注意些什么。” 对于儿媳的厨艺，两人表示深刻的认同。这一点，梅荣华自承娘亲朱氏，心灵手巧，懂得按照每个人的口味来做饭菜，所谓“察言观色”也不过如此了。 吃完之后，等不及收拾碗筷，朱氏就把梅荣华拉走到屋里，给父子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荣华，有啥问题，一定给娘说。”崔氏上来就这么一句，笑吟吟地说道“等会儿那些婆子媳妇的，肯定过来问这问那，打听这打听那，不用管她们，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摇头。这些个人，无非就是想弄点嚼耳根子的话，以后好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其实，最简单的一个法子，装傻，但不是真傻。” 梅荣华喊了一下，没有忍说道：“说人话。”忽然意识到面前的是长辈，连忙改口“娘，啥意思？” 朱氏似是嗔怪地瞪了她一下，手在她头上推了一下：“赖妮子，少给我装，没有哪个比你脑子好使。那些个婆子，你别把她们的话当真，这些人八婆的很。能不给他们打交道就不打，反倒是那些年轻的老实的妇人，可以多交往。” 梅荣华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么个说法。 院子里，朱喜旺咨询的则是另外一个话题，毕竟都是大老爷们儿，说起话来没什么需要刻意回避的。 “娃子，给爹讲讲，夜里咋样，啥时候能让我跟你娘抱上孙子孙女？”朱喜旺一张老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朱子涵显然对老爹的问题有些讶异，可是心里头一品，如此便是老爹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男人，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来，便信心满满地回道“爹，安啦，孙子会有的，孙女也会有的。” 又说了一阵儿，门外响起了人声，等院中的父子反应过来，已经有声音响起：“新媳妇哩？” 朱喜旺连忙站起来，说：“四婶儿，来啦。跟她娘在屋里呢。”说着他往屋里喊道“他娘，四婶儿来啦，出来吧。” 崔氏领着梅荣华走出来，对妇人笑脸相：“四婶儿，估摸着人家都没吃饭，你这吃饭真早。小珍也来啦，看脸红扑扑的多好看。” 朱四婶看起来并不是那种精明的面孔，给人的感觉老实巴交，只见她很和善又歉疚地笑了笑：“还没吃饭哩，就是提前过来，恐怕等会儿人多了，挤不进来。”她把身边五六岁的小姑娘拉了拉“我们家小珍换牙，还没长出来，想过来叫新媳妇摸摸。” 梅荣华听得愣了愣，忖道，小孩子这个年纪换牙很正常，等着再长出来便是，怎么还让自己这个新媳妇摸摸，摸哪里？为什么要摸摸？朱家寨并不远，怎么就有这么奇怪的习俗？ 一山有十里，十里不同俗。农家大大小小村庄无数，不少的村子有独特的习俗也属正常。 要说新媳妇摸牙，在朱家寨便是独特的习惯，只是梅荣华她没有遇到过而已。小孩子牙齿掉了之后，留下一个空位，让新娘子的手在掉牙的地方摸上一摸，能够让牙齿赶紧长出来，长得更快。掌管牙齿的是天上的牙神，新娘子满身喜气，可以让牙神高兴。 崔氏在梅荣华的耳旁小声说了两句，以她的聪明自然知道了怎么回事。便蹲下去，手指头伸进那女娃子大张的口中，在缺牙的地方轻轻摸了摸，那小孩子满脸欢喜，似乎这么一来很快就会长了牙齿出来。 “牙神爷，牙神爷，新媳妇儿摸了你的庙，庙里该长牙了。”朱四婶嘴里念念有词，笑的像个小孩子。 崔氏过来摸了摸娃子的脸蛋，说道：“小珍越长越水灵了。” 朱四婶的目的达到，不愿意多打扰，就领着水灵的孙女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夸赞新媳妇漂亮贤惠，这些好听的固然掺有水分，但被夸赞者心里头甜蜜蜜的很是受用。 朱子涵说道：“赶紧去洗洗手，估摸着等会儿来叫你摸牙的不会少。” 得亏梅荣华不是有洁癖的人，否则要不停地把手伸进不同人的嘴里，还不要死要死的。这么奇怪的风俗，让梅荣华觉得很好玩。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便来了一大批人，真心是大婶大妈，还有不少领着孩子的妇人，于是乎，梅荣华开开心心地摸着一个又一个孩子的豁牙，这种感觉如同教皇，摸着诸多教众的头顶，以示祝愿。 农家的婚事并不频繁，就算有，如果无亲无故的，总不好意思去打扰。梅荣华的到来，让朱喜旺一脉获得极高的人脉，大概跟梅荣华的美貌有关，毕竟一个长得仙女般的新娘看起来更加赏心悦目，肯定更得牙神的青睐。 一天到晚，像是接受众人的朝圣，梅荣华本就没有睡够，一天下来，更是疲惫不堪，脑袋昏昏沉沉，吃了点晚饭便上了炕，也没什么精神去去亲热了。 新娘第一天，竟然就是这么过来的，连梅荣华都不得不承认，费劲儿，麻烦。接下来的日子，总要自己来规划，比如先去度个蜜月，这个是绝对要有的。 （虽然周末，今儿个仍旧没闲着，所以更新的晚了些，抱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