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触目惊心夜 洞房花烛时
洞房就设在西跨院里,隔着一个后花园儿,就是瑾瑜少爷居住的庭院,刘员外夫妇居住的正屋和西跨院相连,中间只隔着一道花墙,有月洞门相通。 送走客人之后,丫鬟奴仆们都在前院儿忙活,后院儿静的出奇,巧儿坐了半响,没见有人搭理自己,就把盖头掀开一个角,悄悄地打量着洞房,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卧室,只见靠里边是一张雕漆卧榻,此时帷帐低垂,对面一张梨花木条案,上面除了高照的红烛,还有一对鎏金的香炉,香雾袅绕中,只见墙上贴着一个大大的红双喜,两边是一副对联,上联是“香掩芙蓉帐”,下联是“烛辉锦绣帏”,横批是“天缘巧合”。 巧儿身边的圆桌上是四个果盘,里边分别盛着蜜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另有一个青花酒壶和一对青花瓷酒杯子。 “靖琪,醒着吗?”巧儿轻声叫道,虽然并没有新婚的喜悦,可是,巧儿还是紧张地等待着,希望靖琪亲手掀开盖头。 没有回应,这让巧儿的心突然悬了起来,寻思靖琪定然是伤的不轻,或者,小正太又在玩什么把戏捉弄自己,略一沉吟,终于不顾矜持走到卧榻边,摸索着把帷帐挽起半边来,然后,坐在卧榻边沿上,由于还蒙着盖头,并没看清楚卧榻上的情景,略一沉吟,试着把手伸过去推了推靖琪的身子。 卧榻上的人像是突然惊醒,猛地坐了起来,由于身体抖动的厉害,导致帷账跟着震动起来,巧儿一把扯下盖头。 “靖琪,你怎么了……” 话未说完,就发现卧榻上的人并非靖琪少爷,而是那位俊美飘逸的大少爷瑾瑜,只见他浑身痉挛着扭曲,形状十分诡异,似乎难受之极,巧儿先是愣怔着,待发现他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咬合,舌尖都咬出血来,这才想起癫痫病人的救治常识来,忙抓过盖头卷成条让他咬在嘴里,以免伤到自己的舌头。 痉挛缓解的间隙,瑾瑜深深地凝视着巧儿,未及说话,新一轮的痉挛开始,他十分痛苦地抓住巧儿的小手,似乎想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却终于失败,肢体痉挛扭曲中,喉头发出困兽般的嘶吼,渐渐地,抓着巧儿的手无力地松开,巧儿惊恐的发现,瑾瑜少爷大汗淋漓,苍白的嘴唇霎那间变得青紫。 “快来人呀……”巧儿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门后,想要打开门,却发现门从外面锁着,只好使劲儿拍打着房门,呼喊道:“快来人呀,大少爷快死了,快来救人呀……” 拍了半天门,也没见一个人来,担心瑾瑜真的就这么死去,又担心自己被人设套儿,被诬陷谋害大少爷性命。惊恐万状地返回来看大少爷时,呼吸十分微弱,僵直的肢体已经瘫软下来。 “大少爷,瑾瑜少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醒醒……”巧儿拍打着瑾瑜少爷的脸颊,带着哭腔呼喊着,茫然无助中,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着按压了几下胸壁,然后,干脆俯下身去,口对口进行人工呼吸。 瑾瑜渐渐苏醒过来,肌rou剧烈痉挛之后,体力已经耗尽,连动动手指也不能够,感觉到巧儿正疯狂的亲吻着自己,大脑先是一阵恍惚,紧接着,异样的柔情潮涌般袭来,触动男人心底里最温柔的部分,眸子里的寒冰融化成泪水。 不想让巧儿看到自己的软弱,他疲惫的合上双眼,喉结反射性的缓缓蠕动了一下。 巧儿很快冷静下来,暗自揣度着,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和大少爷在一起?联想起整个婚礼的过程,巧儿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刘员外夫妇精心布的局,堂而皇之地让自己嫁给瑾瑜少爷,按照传统的说法,如今已经是生米做成熟饭,自己注定要和这个患有癔症的少爷相伴一生。 “贾姑娘,对不起……”瑾瑜终于缓过气儿来,声音极为疲惫。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在这个房间里的,还有,今天不是靖琪迎娶贾家小姐的日子吗,她怎么会在自己房里? 听到瑾瑜开口说话,巧儿下意识地一跃而起,退出一米开外,她以为他参与了整个婚姻骗局,不是么,若非恶病缠身,他早该婚娶生子,他们采用卑劣的手段骗婚,只是,靖琪少爷是帮凶之一呢,还是他也被蒙在鼓里? 新婚之夜就犯病,也许,以后自己随时都要面临刚才的惊恐一幕,直到他晕厥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为止。
此时的瑾瑜虚弱而又无助,抑郁的目光是那么无辜。 “靖琪也是你们一伙的吗?”巧儿心里不齿,这个可怜儿又可恨的家伙! 瑾瑜呆了一呆,茫然问道:“什么?” “我说你们卑鄙地制造骗局,让我嫁给你这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狐狸精,是背着靖琪,还是他也有份?” 看到他嘴角还挂着血沫,想起自己的唇刚还接触过他的污秽之物,巧儿觉得恶心,抬手狠狠地擦了擦嘴唇,狂怒中顺手把两个碟子呼啦到地上,桂圆莲子滚得满屋都是。 巧儿冷笑道:“难怪你会在新婚之夜犯病,这是老天爷对你的惩处!你这个卑鄙小人!” 心底里的暖意霎那间消失殆尽,寒霜弥漫了他的双眼,他的唇还残存着她的温度,可是,她的鄙视却像鸩毒,浸蚀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疼痛难忍,甚至,比刚才发病时更加难受,她为什么要如此残酷,肆无忌惮的诱/惑他,却又无情地把他打入地狱? “这话,你该去问刘靖琪。”他强压住怒火漠然说道,用骄傲与自尊把自己的伤痕包裹得严严实实。 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太过伤人,事情的真相还没弄清楚呢。 回忆起初次的邂逅相遇,巧儿不由满腹怅惘,这个男人似乎就是极度自尊与自卑的混合体,他刚刚经历生与死的磨难,他的身体还很孱弱,就算他真的有份参与骗婚,出于人道,本姑娘也该等他身体康复再和他清算这笔帐吧? “看在你有病在身,本姑娘暂且不和你计较,说吧,需要我怎么帮你?”巧儿放缓语气说道。 这是今生第一个让自己动情的女子,这也是迄今为止,唯一出言不逊,伤害自己最深的女子。 瑾瑜深深地呼吸,漠然扬唇苦笑道:“靖琪的房间在东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