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落定
丽姐儿沉浸在归家的喜悦和家人温存的气氛中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宫中的内‘侍’带着赐婚的圣旨上‘门’了。 虽然丽姐儿早已猜到了结果,可突如其来的现实彻底打‘乱’了丽姐儿的好心情。跪了将近一刻钟,耐心即将告罄,华丽反复的四六骈文大致意思就是徐丽人要在及笄之后,则良辰吉日嫁给安国公做国公夫人。 丽姐儿不耐烦,可徐家众人却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地谢恩领旨,样子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徐老太爷和徐熹更是暗中递给宣旨的领头太监一个大大的封红,确保其眉开眼笑。打发走宫中来的天使,徐老太爷和徐熹将圣旨供在祠堂中,享受香火。唯有林氏从始至终都额头一抹轻愁,搂着丽姐儿,神‘色’间是nongnong地心疼。丽姐儿突然想到了在宫里吴书‘玉’对她说的那番话,对林氏的举动并不奇怪,只回抱住林氏的腰,神‘色’平静。 对于嫁给赵晏殊,丽姐儿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她很平静地接受了。既没有不喜欢,却也没有喜欢,早晚都是要嫁的,不是赵晏殊,还会有别人,丽姐儿想的明白。多看看要嫁之人的优点,忽略其缺点,就不会觉得太委屈。 赵晏殊此人有爵位,又是皇帝的亲戚,将来总不愁吃穿,还能封荫子孙后代。且此人还算洁身自好,屋子里很干净,观望整个京都,并没有如此自律的世家子弟。赵晏殊还文武双优,不是个整天‘混’吃等死的,在朝廷有一席之地,是个上进的好青年。年岁大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会疼人;有一双绿眼睛也没什么,‘混’血儿智商高,总不会穷途末路;且丽姐儿喜欢绿‘色’。看着也‘挺’养眼的;最关键的赵晏殊长的很英俊,带到哪里去都是很有面子的事。最紧要的,赵晏殊的父母都过世了。大部分亲眷也都身居蛮夷,不可能到中原。丽姐儿很满意以后的生活没有婆婆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横加指责;也不会生活在七大姨八大姑的‘交’际应酬下,整天不得安宁。她只要嫁出去,就会当家作主,什么都按着自己的喜好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在如今的世道,赵晏殊这样的夫君人选。不说千里挑一,也是百里挑一了。再想想那些所谓的缺点,丽姐儿反而不当回事了。帝王心术,君心如此。她一个闺阁‘女’儿又能做什么,还是男人们去想法子吧。丽姐儿一条条的归纳,嘴角上翘,‘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差点笑出声来。 不管怎么样。她回家了,不用每天战战兢兢地呆在宫殿中的角落,不敢出‘门’怕惹麻烦。略有行差踏错,就担忧被人抓把柄,捅刀子。她也不用也每天绞尽脑汁。想点子同大公主游戏了,虽然大公主很可爱,却是个累人的差事。即将到端午了,过了端午又是小五的周岁,家里肯定是要热闹一番的。 徐家接了赐婚的圣旨后,就赶紧在宅院‘门’口放鞭炮,一下子四周邻里都知道徐家的‘女’儿被赐婚于安国公,两年之后行礼。 同一时间,得到赐婚圣旨的并不只有徐家,还有姚家,吴家和刘家。 姚雅娘被许配给吴王世子做世子妃,婚期两家斟酌着办。吴书‘玉’则被赐婚于太子,成为太子妃。刘子妤被封为正五品嫔,择吉日进宫。 丽姐儿听到此消息时,多少有些惊讶,没成想,昔日抬头低头见,如今却各自有各自的前程了。 “郑敏儿呢?”丽姐儿疑‘惑’道。 “她被赐给吴王世子做‘侍’妾了,听说是皇后的口谕。”丽姐儿出宫这天,沐恩伯府一家和林家都聚于徐家,一家团圆。与丽姐儿答话的正是徐燕,丽姐儿的姑母,沐恩伯夫人。 “怎么会这样?”丽姐儿连忙把自己在宫中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又道,“这么说,她根本就没得逞。” 还没等徐燕说话,舅母田氏就冷笑道:“她一个姑娘家家的,竟这般不安分,触了贵人的逆鳞,自然就是这般下场。” 徐燕也道:“可不是,还是王妃身边出来的呢,这般轻浮,怪不得皇后如此不留脸面。” “姚雅娘那个爆炭脾气,知道了怕是要闹一场。”丽姐儿一边吃玫瑰饼,一边道。 姚雅娘看着满地的碎瓷,由不解恨,抓了个平日里就看不惯的小丫鬟,用尖尖的蔻丹只三两下就把其一双如嫩藕的手臂给挠的血痕遍布。那小丫鬟边哭边叫,好不狼狈,让姚雅娘更恨。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姚尚书一进姚雅娘的院子,听见动静,沉了脸,眉头紧皱,快步进了屋子呵斥道。 “祖父,我不嫁!”姚雅娘气恨地道。 “不嫁?”姚尚书怒极反笑道,“你凭什么?” 姚雅娘不说话,只紧抿着双‘唇’,双眸冒火。 “你心里中意吴王世子,祖父就遂了你的愿;如今不过是多了个玩意,你就不乐意了?因为不和你的心意,就要抗旨,打算拉一家人给你赔命!”姚尚书声音不高,却很威严。那种威势,将屋子里的众人都压迫的喘不上气来。 “你是世子妃,若连个小妾都斗不过,那你也不配做我的孙‘女’。”姚尚书突然高声道。 “你好生想想吧,是在这里无休无止地闹;还是待嫁过去,拢住世子的心,好斩草除根,用绝后患。”姚尚书懒得与姚雅娘多费‘唇’舌,甩了甩衣袖就走了。 随后姚家就开始张灯结彩,放鞭炮,表明皇恩浩‘荡’。 定北侯府也是一片喜意洋洋,只是定北侯却看着眼角眉梢都是喜‘色’的meimei,心里不是滋味。他满心以为凭他的战功和meimei的姿‘色’,即便不成太子妃,也会是太子良娣。可不想娇‘花’一般的meimei却成了年过四十,双鬓染白的老皇帝的妃嫔,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那么通顺。 “meimei做了嫔位,哥哥您怎么不高兴啊?”刘子妤与哥哥刘子舒向来关系融洽,刘子舒的心情好还是不好。刘子妤能感觉到。 “只觉得委屈了meimei。”刘子舒歉意地道。 “皇上是真龙天子,哪里会委屈。”刘子妤娇羞地道。 刘子舒瞧着meimei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觉得meimei这一生,能在宫里平安富贵。他就知足了。 太阳西坠,夜‘色’笼罩,送走了沐恩伯一家和林氏的娘家,一家人坐在一起聊起了丽姐儿在宫里的生活。 “吴书‘玉’看着是个清冷‘性’子,为人却是好的。她做太子妃,总好过她人。”丽姐儿说起了吴书‘玉’与她的几面之缘。 “说起显昌侯府吴家,还与多年前兴盛的靖安伯府吴家是同宗呢。”徐老太爷拈着胡须道。 “靖安伯府。岂不是当年先五皇子的正妃吴氏的娘家?”徐熹问道。 他至今在记着在蜀州,被那个与靖安伯府沾亲带故,贪得无厌,勒索徐家白银。最后迫不得已,一家人被‘逼’进山的吴光地。 徐老太爷点点头道:“听闻他们十二代以前是同一个祖父。自从靖安伯府败亡,显昌侯府就刻意低调,早就没落了。皇上钦点了吴家的‘女’儿做太子妃,用意深远啊。” 显昌侯府亮如白昼。从主子到下人全都兴高采烈,好似怀里揣着金元宝一般。 吴书‘玉’翻着书页,看似用心,实则思绪早就飞出了老远。没人问她高兴不高兴,或者说众人都以为她不可能不高兴。所以没人问这么蠢的问题。如此败落的世家,再过一代,说不得饭都吃不上,吴书‘玉’这样的千金小姐最后也不过是嫁个同样的没落世家或更不堪的人家。众人都以为能有今天,是祖宗开眼,天不亡侯府。吴书‘玉’嘲讽地一笑,慢慢合上书,在丫鬟的服‘侍’下安置了。明天宫里就会派嬷嬷来亲自教导她,她还要攒着力气,过以后的日子,什么都不要想,只看眼前。 自回了家,丽姐儿的日子格外舒心。她每天睡到自然醒,吃食样样‘精’致,散步定是在‘花’园,想看什么‘花’也只管朝于媳‘妇’讨要。她既不管家,也不做‘女’红,懒散了整整半个月,其中平静地度过了端午节和小五的周岁宴。
最后还是高嬷嬷看不过眼了,丽姐儿这才磨磨蹭蹭地开始了晨昏定省,与林氏一起管家,闲来做做‘女’红,与弟弟们多相处。 这天丽姐儿从于媳‘妇’那里讨要紫菖蒲与林氏这里卖乖,却不想林氏正与丹桂商讨丽姐儿的嫁妆。 “爷说了,江南的一半产业都给丽姐儿作陪嫁。其中田庄最多,其次是铺子,每年的出息怎么也能有几万两银子。至于名贵家具,金银‘玉’器,首饰头面,绸缎布匹,玩物摆设,字画书籍都从库里挑,不够了就去市面上淘换,记得要好的,不怕‘花’钱。”林氏道。 “当年姑‘奶’‘奶’出阁是一百七十二台嫁妆,太太若是给大姐儿置办超出了,以后亲戚怕是不好见面。”徐燕毕竟是长辈,且人家是伯夫人。虽说将来丽姐儿的品级必要比徐燕高一筹,可毕竟是成了勋贵圈子里的人,还要靠徐燕提携,丹桂怕徐燕心里结了疙瘩,对丽姐儿不上心。 “不怕,当年我出阁是一百六十八台嫁妆,比姑‘奶’‘奶’少。有了这个先例,姑‘奶’‘奶’断不会说什么的。再说丽姐儿头上还有仙逝了的大长公主婆婆,嫁妆只要比公主矮一截就好。”林氏当年给徐燕办嫁妆的时候,都想好了的。 丹桂听了,再不说话,只听命办差。 “我记得家里有不少东海珍珠,都拢到一起,挑圆润个大的,给丽姐儿做件珍珠衫。丽姐儿是要嫁到国公府的,嫁妆可不能寒酸了。哪怕是比不上先大长公主,也不能差太多。要不然丽姐儿脸上挂不住,以后在世家圈子里抬不起头来。”林氏呷了口茶道。 “娘,你把这么金贵的东西都给了我,弟弟们怎么办?”丽姐儿觉得林氏有些过了。 林氏开始还惊讶丽姐儿偷听,后来反而不怪了。还能在身边留几天,还是得过且过吧。 “你弟弟们是男儿身,要‘花’销自己去挣,哪里能与你比。再说你是嫡长‘女’,这些嫁妆本就是你应得的。这样的嫁妆家里也不是负担不起,又是皇上赐婚,我们办的气派些,也是应当的。你要记住,财是人胆,众人更在意的是菩萨的金身。”林氏开‘门’见山道。 “还有两年呢,现在就置办,是不是早了点?”丽姐儿问道。 “若是真从现在才置办,肯定是来不及的。傻丫头,自你出生,家里就开始给你置办啦!”林氏笑出声来。 丽姐儿心里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放下菖蒲就回了藤萝小筑。 既然娘亲已经开始办嫁妆了,她也得想想带谁嫁过去了。 青杏和碧草她是必要带走的,再想想从宫里归家时,眼睛哭的红红的绿萼,丽姐儿心里微酸。 “我若嫁到国公府去,你们可愿与我同去?”丽姐儿把丫鬟都招了来问道。 “自当同去。”青杏,绿萼和碧草异口同声,凤儿和四喜也极想去的,唯有翠篱,目光闪烁,双‘唇’嗫嚅。 这个丫头啊,自从认了干娘,知道将来能放出府去,心就飞了,人也不那么尽心办差了。既如此,还是早早成全了她,免得她出了什么差错,倒坏了事。 一旁的程绣娘看见翠篱如此,心急如焚,她又瞧了瞧丽姐儿微蹙的眉头,连忙道:“老奴愿去。” 丽姐儿挑了挑眉‘毛’,又看了眼翠篱不知所措的样子,问道:“师傅愿去,我自当允诺。只是师傅年岁大了,恐怕不堪驱使,还是在家享清福的好。” 说罢,丽姐儿也不再理程绣娘,又对着众丫鬟道:“我把话先放在前头,你们若是随我去了国公府,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我必定不会轻饶,可明白?” 众丫鬟面面相觑,即刻就明白了丽姐儿的意思。大户人家丫鬟爬‘床’可不是新鲜事,人人都听过。丽姐儿如此明了的说,神‘色’严肃,更添了一份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