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萨克逊人的入侵
一脚踏入厚厚的雪堆里，卡尔费了好大的劲才拔出来。这已经是入冬以来的第四场雪了，比起前几次，两天三夜的雪下的分外的大。今年的村里的收成算不上很好，又逢连月的雨雪和降温，牛羊都冻死了好些。比他家家境好的人家都开始发愁开春之前的口粮，更不要说卡尔一家子了。 年老的母亲，黄瘦的妻子和四个孩子，再加上meimei和妹夫。自从他妹夫摔断了腿，那一家子几乎也都要靠他养活，突然加重的负担又赶上个坏年份，真是雪上加霜。 他一把抹去头脸上的积雪，活动了下冻僵的手，打气精神仔细寻找野兽的踪迹。要不是家里快断粮了，谁会在这种鬼天气到林子里打猎？更别说前段时间有人说这里出现了萨克逊强盗的踪影。 上帝保佑，别让我遇到这些野蛮人！这些坐着船从大陆过来的蛮族据说非常厉害，一个个都有我们凯尔特人两个大小、浑身黑毛，还喜欢留浓密的像钢针一样的胡须。自从三年前他们从英格兰北面上岸之后，已经占领了不少土地，听从科洛男爵领地逃难过来的人说，他们总是屠杀掉一个村子的男人，抢走他们的女人，去给他们生成群的萨克逊小野崽子。 他晃了晃脑袋，把担心暂且放置一边，解决怎样填饱那么多张嘴的问题才是关键。突然一只野兔从他眼前闪过，他放了一箭却落了空，连忙挣扎着朝兔子消失的地方追去。 冷风呼呼的灌进他的领口，鹅毛般的雪花胡住了他的双眼，很快他就失去了兔子的踪迹。他沮丧的停下脚步，弯腰撑着膝盖喘着粗气。突然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浑夹在呼啸的风声中，仿佛很遥远。 是村里的其他什么人也出来打猎了？他好奇的转过树丛，寻声望去。 随后他便看到了几个凯尔特人的尸体浸泡在浸染成血红色的冰雪地上，‘扑哧’一声，他手中的弓箭掉在雪地上，他双腿发软，不停的打颤，有一种莫名的恐怖突然袭上心头。 破空而来的箭在风声中隐匿了踪迹，箭头从他眉心穿透而出，血从他瞪大的双眼之间蜿蜒而下，瞬间带走了他的呼吸。 十几个留着蟒须的骑马人仿佛凭空出现，从急速中被勒停的马匹烦躁的践踏着卡尔的尸体，鲜血四溢、马的前蹄被染成了殷红色，在洁白的冰雪印衬中格外的刺眼。 “屠村。”为首的头领下达命令，随后便是他身后野蛮人兴奋的嚎叫声…… ************************************* “约克城已经被萨克逊人占领了，那里有罗马撤军时留下的塔楼和高大的土石城墙，亨利大主教的军队估计很难收复领地。”亚瑟指着自制的简陋地图分析当前的情势。 “不还有洛克公爵吗？听说这几年他招兵买马，手下的骑士团已经比亨利大主教的强了。”凯提出意见，“即使是约克城，估计也难以抵御他们的联手进攻。” “问题是他们不可能联手。”亚瑟反驳，“要期望洛克公爵和亨利大主教合作，简直比公鸡下蛋还难。他们是怎么互相称呼的？‘上帝庇护下的伪善者’和‘抢劫者洛克’” “还真是贴切的名字，这两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人。”胖子达戈尼特粗声粗气的笑骂道。 “可无论如何，都比萨克逊人（日耳曼人的一支）强，听说他们占领的地方，凯尔特人（英格兰本土种族之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顿时整个房间一片沉默。 “要打仗了吗？”生活在和平的二十一世纪的小九同志后知后觉得问。 “别怕，真要开战，我们会保护你的。”亚瑟摸摸小九的头，冲梅林问道：“你怎么看？他们多久会进攻到我们威尔士？我们有几分胜算？” “不会很快。”梅林依旧头都不抬的阅读手中的魔法书，“凯尔特人虽然被轻易的吃下了，但并不是那么好消化的。尤其是萨克逊人对某些地区采取的是同化政策，而不是传说中一味的屠杀。” “同化？”亚瑟对这个新词语感觉比较陌生。 “就是娶对方的女人，生自己族的孩子，逐渐的冲淡原种族的血脉和文化。”小九详细的代为解释，“二十一世纪词语，其实更现代的同化方式是用高等的文明和经济手段影响对手自动放弃本族落后的生活方式，这种同化方法既不血腥又不容易引起强烈抵抗。” “学得不错。”梅林赞许的抛给它个小银币，小九凌空一抓，眉开眼笑的握住。 “为什么还要给钱？”其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考试一百分应该有的奖励！”小九沾沾自喜。 “其实从另一方面来说，形势对我们是有利的。”梅林接着说道。 “有利？都要被人打上门了，还有利？”亚瑟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 梅林上前，拿过那张地图，指着英格兰南面的地区解释：“亨利大主教的地盘，也是目前受到萨克逊人进攻最密集的地区，当前被占领的已经接近他所控制地域的五分之一了，这也是洛克公爵一直袖手旁观的主要原因：削弱对手等于增强自己。” 接着，他指着地图上中部地区说道：“最新的消息，斯托克附近的村庄也受到了攻击，这就等于说萨克逊人的势力已经开始向洛克公爵的领土范围发展，如此一来，洛克公爵未必没有和亨利大主教谋求合作的可能性。” “你是说他们两方会联手？”亚瑟问道。 “为什么不呢？这世间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梅林笑道。 “那这对我们有什么利呢？要知道我们的爱克托爵士既不从属于洛克公爵，也没有倒向亨利大主教，真要有那么一天，萨克逊人打过来了，说不定他们两方都会选择袖手旁观的。”亚瑟又糊涂了。 “先不用考虑那么久远，毕竟从地理上说，我们还离萨克逊人的占领地很远。最主要的是，中部地区还有很多中小贵族，他们和爱克托爵士一样不从属于任何一方。如果萨克逊人攻下了斯托克，丢失重镇的洛克公爵必定会和亨利大主教联手抗敌，当骨头太难啃的时候，如果你是萨克逊人，你会如何选择？”梅林问他。 “我会选择先吞并中小贵族的领土。”亚瑟想都没想就回答。 “对！如此一来，原本游离于两方势力之间的中小贵族们会强烈要求亨利大主教或者洛克公爵的援助，但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谁都不会真正帮忙。” “这又是为什么？”亚瑟想不通，“如果我是亨利或者洛克，我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要求不臣服的中小贵族效忠。” “问题的关键是无论是亨利还是洛克，他们仅凭自己的力量都无法给予其他贵族庇护，如果要他们联手增援，那获得援助的中小贵族在抵御了入侵者之后，仍旧会保持中立，他们又何必为这些中立者损兵折将呢？因此，在抵抗入侵的时候，亨利和洛克即使能精诚合作，但到了援助出兵的时候必然会相互猜疑、相互制肘。”梅林下结论道。 “阿！如果让萨克逊人吞并了中小贵族，势力作大之后，不是更难对付了吗？”小九插嘴说，“如果是我，一定先把敌人赶出去，再考虑自家问题。” “因为你既不是伪善者亨利，也不是抢劫者洛克。”梅林抛下地图，拿起魔法书准备继续往下读。 “可你还是没说清楚，我们在这中间有什么利？”凯提出本心中的疑问。 “中小贵族得不到有效的援助，当受到威胁的时候，对亨利或者洛克的不满会更加强烈，国内期望出现一个正统的国王，统一领导整个英格兰对抗萨克逊的呼声会越来越高。”梅林抬头解释。 “是啊！”亚瑟一拍桌子感叹道，“我们要有个国王就好了，起码不会像现在一样对萨克逊人的入侵节节败退，只可惜摩根公主是个女子。” 梅林别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说：“所以，亨利大主教能不能夺回约克城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斯托克能不能守的住。” 突然，高汶推开了门，打断了少年们的讨论。 “斯托克沦陷了，爱克托爵士叫所有人到大厅去。” ************************************** 空旷的前厅由于缺乏日光的照射，非常的阴暗，即使壁炉熊熊的火焰都无法抵御严冬的寒气。 霍德骑士长带着他的骑士团，肃立在一侧，爱克托爵士微低着头，满脸愁容的坐在主座上。 “斯托克沦陷了。”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被告知，所有的骑士还是发出了惊叹和窃窃私语，唯有亚瑟等人望着梅林叹息：有个魔法师真好，什么消息都能预先知道。 “斯托克城的劳伦斯男爵带领了一批人，躲到了山里，现在斯托克城被屠戮一空，他却再也不敢回去。他向我和另外十几位贵族求救，希望我们能派兵去接他并收留他和他的人。”爱克托爵士郑重宣布。 底下响起了轻蔑的嘘唏声。 一个领主，他常年享受属民的供奉，并且在长子或者长女婚娶的时候获得领地上属民的资助，甚至连属民死亡的时候，还有权利从他的财产中拿走最好的，哪怕只剩下死者睡的那张床。 因此，他对于他领地上的属民是负有责任的，他要保证在灾年粮食欠缺的时候和临边的领主交易换取口粮；他要保证教会在本地区的传教，以便每一个属民都能够享受到洗礼和临终祷告；最主要的是，他要在强盗或者侵略者入侵的时候，带领他的骑士团保障领土的完整和属民的安全。 而这个劳伦斯男爵，竟然在屠城之前自己先逃走了…… “我决定派人去接他和他的人。”爱克托爵士宣布。 “可现在那里到处都是萨克逊人！”霍德骑士长首先提出反对。 “我知道……但总不能任由他们饿死或者被杀死。” “这种无耻的胆小鬼不配我们去救他，他抛弃了自己的属民，罪有应得。”底下有人也反对。 “可是他带了一百多人，那些人无罪，还有其他贵族寄养在他家训练的孩子，他们也无罪。”爱克托爵士站起身来说道。 底下没人再说话了。 “你们不会孤军奋战，他发出的求救信有五封送到了寄养孩子在他家的贵族手里，为了他们自己的儿子，他们一定也会派兵。”爱克托爵士环顾四周，“我没有儿子需要你们去营救，但是我不想眼真真的看着有希望活下来的凯尔特人再次失去生命，因为如果我们袖手旁观，凯尔特人的今天即将会成为我们威尔士人的明天！在这里，我恳请你们自愿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