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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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章 周佳瑶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心平气和和冯家的人坐在一起。 而且他们坐在一起讨论的话题,也很有趣。 “冯大爷的意思是,这位麻姑娘,是替你们冯家办事的?”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听到这里,周佳瑶的一颗心,还是忍不住紧了紧。 冯耀兴有点尴尬的点了点头,他心所想,亦是与周佳瑶想的相差无几。 他的面容,带着几分愁苦之色,只是周佳瑶坐在屏风后面,并没有见着。 “确实。” 冯家与云国公府的关系,那是实打实的姻亲关系! 冯氏虽是妾室,但是为云鹏生了两子一女。平南王郡主去世以后,国公府下下的事情,也都是冯氏在cao持着。 在冯耀兴眼,自家meimei是云家的功臣。除了名分当不得名正言顺的云府女主人以外,实际她又与国公府女主人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还是委屈meimei了。要不是当年家里出了事,何至于让她给人做妾? 冯家家世不如云家显赫不假,但他们家都是正经的科班出身,不是靠祖荫过日子的人家,从骨子里,有些瞧不起像云鹏这样,躺在祖宗功劳薄享清福的人! 只是云家毕竟是勋贵之家,虽说当年他们家祖先不过是军户的身份,但人家是正经攒着军功爬来的。从龙之功,救驾之功,这是多大的功劳?大宋国从开国到现在,又封过几个国公?况且人家这爵位还是世袭罔替的,光是这份殊荣,不是冯家能得了的。 当年meimei宁可做妾,也要嫁进国公府,也正是想借云家的势,为冯家平反…… 这些往事,像走马灯似的在冯耀兴脑过了一遍。 冯家与云家交恶,还是近几年的事情。 之前一直都好好的。meimei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最是了解云国公的性格,但凡需要从周旋的事情,从来没有出过算。 好像自打世子回来,云国公对冯家的态度,或多或少的变了一些。但因挂着亲戚的名头,有些事情又从来没有被揭开过,所以两边倒是相安无事,不冷不淡的维持着那点面子。 但是世子娶亲以后,meimei像是遭了国公爷的厌弃,时不时的受到一番训斥,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 还有侄女的事儿。 不管那巫蛊之事是真是假,国公爷认准了她是下蛊之人,因此与冯家翻脸,看似说得通。 实则呢!还不是眼前这位世子夫人的手笔?她这一招,既打发了与自己争抢男人的情敌,又间接收拾了冯氏,还直接导致国公爷对冯家的厌弃~ 一石三鸟,当真是个有玲珑心肝的人。 若非到了这个时候,事关重大,自己怎么可能与这样的人坐到一起谈事情? 事权从急,他不能眼看着父亲糊涂,把整个冯家赔进去。 “此事,我也是暗暗打探,经多方查证,才探听到这么一丁点消息。”说起来汗颜,他入朝为官也有些年头了,自认身边也有几个得用的人手,平日派他们去办事,倒也颇得用。可是这一次,他却是踢到了铁板,招数使尽了,也挖出那么一丁点事情来。 “冯大爷的意思是,麻氏是替你们冯家办事的,她这个人,身古怪的地方很多,又是冲着我们云国府来的。确切的说,是冲着我们世子爷来的?” 冯耀兴斟酌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特别恰当合适的语言了,才道:“正是如此。” 他望着坐在屏风后面的那个朦胧的身影,颇为无奈的道:“此事,全由我三弟负责,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我实在打探不出来。” 周佳瑶一时也算不准冯耀兴的目的,难道他并非是想引自己出来,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当面说清楚。 也不知道冯耀兴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在忠勇伯府的礼单做手脚,面所写之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所以不管真假,周佳瑶都必须亲自来一趟。 她先前让红衣去太白楼见冯耀兴,正是商定今天见面一事。 冯耀兴是冯家的人,她不可能毫无防备。况且冯耀兴怎么说都是外男,两个人私底下见面,太不妥当。 所以以冯大奶奶郭氏之名,约好了两个人到寺里香,制造一番巧遇。 在旁人眼里,两个人也算是亲戚吧?勉强出师有名。 “冯大爷所说的,关于郡主的事,与麻氏有关,可属实?” 冯耀兴想了想,“我并无真凭实据!” “冯大人久居庙堂,理应晓得捉贼拿赃这种简单的道理吧!无凭无据,和信口雌黄,污秽有什么区别?实在难以服众。”空口无凭,自己凭什么信他?况且算这个麻氏,真的与郡主之死有关,那么这里头难道没有冯家人的事情了? 冯耀兴是冯家的嫡长子,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换句话说,如果证实了麻氏是害媳主的凶手,那么冯氏一定脱不掉主谋的帽子。 难道他是看冯氏风了,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想弃冯氏于不顾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大户人家里的腌臜事,谁能说得清楚呢!为了利益,别说一个了风的meimei了,是儿女,也是可以舍弃的。 “我说过,这事儿都是我弟弟在负责的。他那个人,很谨慎,疑心重,重要的事情,根本打听不出来。” 周佳瑶的嘴角微微翘起,“冯大爷与令弟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啊!” 冯家,绝对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人家。 云霆霄说过,冯家老大资质不错,仕途也算平坦,性格也是冯家几个子弟,最平和的。能吃苦,肯进,是个非常不错的人。 冯家老二,资质一般,有些好大喜功,但是真才实学还是有的。仕途不如老大,但是他这个年纪能做到知府,也算是不错了。 冯家的老三,听说是庶出,性子有些不好说。听说人挺聪明,也读了一些书,但是却没有像他两个哥哥一样下场,反而被冯汤送去习武了。离京十多年,也是近几年才回的汴京。 听说冯汤特别宠他的这个小儿子,将人送出去,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冯耀兴却是苦笑一声,他们家的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若是有心打探,总能打探出一二来。 而且,这两年老三在外面,实在低调的过了头。他越是这样,越能引发一些人探究的兴趣。 如,云国公世子。 “直说了吧!我并不是太相信冯大爷的话。您是冯家嫡子,犯不着为了兄弟之间的那点小事,跟我这么个敌人结盟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冯大爷若是不跟小妇人交个实底,那么,咱们的这番谈话,也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说着,她便起身,一副要走人的模样。 冯耀兴太怪,周佳瑶设身处地的替他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他与自己老子,兄弟作对的好处。 合作是要有合作的态度的,冯耀兴什么都不说,拿自己当傻子,那她没有必要继续留下去了。 冯耀兴连忙也身,冲着屏风那头道:“且慢!” 周佳瑶没动。 冯耀兴松了一口气,才道:“世子夫人请坐,在下既是想合作,自然也是带着诚意来的。” 周佳瑶听了这话,又坐了回去,“冯大爷,小妇人时间不多,不能久留,还请直言吧!” 冯耀兴咬了咬牙,踌躇了半天,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道:“原本算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快,也不是什么大事。五个手指头有长有短,都是血亲骨rou,有什么过不去的?但是如今眼见着父亲和三弟行事越来越不妥当,我这个冯家长子,却是毫无办法!” 正所谓,天地君亲师。 冯耀兴自幼学的便是儒家之道,这种观念已经深入骨髓,所以当他知道了父亲的秘密以后,才会坐立难安,夜不能寐。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或许正是因为他这份潜意识里的谨慎,才会造他不钻营,不温不火的性子。 冯汤对他这一点,很是看不。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谨慎,或许冯家,还有生机。 “冯大爷的意思是……” 冯耀兴坐回去,神色难掩疲惫。 “那麻氏,是苗疆一带有名的制蛊人。她的身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本朝律法之,早已将蛊法列为禁令,与制蛊人来往,是重罪。况且,这麻氏与冯家先人有旧,至于是哪个,我不得而知,事情要是追查起来,只怕牵涉甚广。” “先人?”周佳瑶一愣,紧接着问道:“冯大爷是不是记错了,那麻氏不过三十多岁,怎么会与冯家先人有旧?” 冯耀兴听了这话,也愣住了,三十多岁?不是七旬老妪吗? “手下人打探来的,说那人是七旬老妪!”他的口气有些急,声音也略微大了一声。 周佳瑶觉得,他这个反应倒是挺自然的,只是,为何她会说麻氏是位七旬老妪呢! 难道说如今找门来的麻氏,并非当年救郡主的那个麻氏?还是冯耀兴所言之人,跟自己知道的不是同一人? 又或许是两个人,只是同姓? “冯大爷的消息,或许有误!”周佳瑶想了想,把当年麻氏相救郡主一事说了,“府有侍奉郡主的老人,认得那人是当年的麻氏!” 冯耀兴的脸色很难看,手下人费尽心思查来的线索,莫不是是假的?老三好本事,倒是把身边的人都收服了。 若是那人真是三十岁,那么家里与她有旧的,又是哪一个? 冯耀兴有些想不明白,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我那个庶弟,野心向来不小。虽然这么些年来,他没怎么露过面,但是该谋划的,他一样都没落下。我听他的意思,怕是要派人去南边,要对世子动手。” 周佳瑶心里咯噔一下子,冯耀兴连这个都说了,怕是所言非虚。 她故作轻松,“冯大爷,小妇人有一事不明,还请您解惑。” 冯耀兴想了想,道:“世子夫人请说。” “我家世子,乃平南王郡主之子,平南王的外孙。算起来,他可是当今圣的外侄孙。你们冯家,到底为什么看他不顺眼,三番五次的要置他于死地?” 这个…… 冯耀兴的舌头像打结了似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是冯家少有的厚道人,站在道德的线看这件事,自然也知道家人的做法是极不妥当的。但当儿子的,哪儿有说父亲不是的?况且朝堂之,明争暗斗,阴谋手道,本是寻常之事。 可是周佳瑶问得太直白,他实在无法坦荡的回答。 “冯大爷不觉得怪吗?冯氏,也是令妹,她是深宅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有了心魔想要除掉世子,倒也罢了!令尊贵为书侍郎,绝非泛泛之辈,怎么也会如此短视,做这样糊涂的事呢?算他宠闺女,也不是这么个宠法吧?” 冯耀兴愣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冯大爷或许该再想想。至于令弟派人去南方一事,只怕也没那么简单!”想要自保,也该有些本事才对。冯耀兴以为说些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消息,能保持立,也未免太天真了。 冯耀兴苦笑,他做人是不是太失败了!好像,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父亲。他埋头苦读,为的是父亲的赞赏,为的是能为冯家挣得一份荣光! 但父亲是怎么说的? 心慈手软,悲天悯人,难成丈夫。 父亲的话,又何尝不是对的? 冯耀兴轻叹了一声,“如此,还望世子夫人多加小心。”看来他得想个办法,与父亲谈一次。 冯耀兴从暗门离开。 不一会儿,冯大奶奶郭氏走了进来。 下人们撤去屏风。 周佳瑶与郭氏闲聊了两句,便离开了。 红衣护着周佳瑶与段氏汇合,直到周佳瑶坐了轿子,二人才是松了一口气。 今天这一步,走得太冒险了,若是那冯家人真存了什么害人的心思,可怎么好? /html/book/31/31679/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