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龙涎香
韩露露拖着她到了半坡,在人流稍多的地方找了个石凳坐下,然后东张西望瞧着周围。夏宝道:“怎么回事?你发现什么了?”她手指竖在嘴上“嘘”了声,直到确定没有人跟过来才说道:“我发现有人监视我们。”夏宝眉头一皱,也跟着看了两圈,“不可能吧?谁会干这种事儿?” 韩露露托着下巴做沉思状,说:“我觉得是季先生的人。” 夏宝这就有点不信了,“你当是拍谍战片呢,他季先生不过是个商人而已,有本事搞这些名堂嘛!” 韩露露咂嘴道:“不信就算了!”夏宝也扬了手掌懒得理她。看了看太阳越来越往下沉,便又推着她说道:“现在都四点了,我们下去找点吃的,然后坐电瓶车去跟刘顺他们会合吧。” 两人起身下了坡,果然才走了几十步就见行人渐渐增多,而两旁商铺都很繁荣,市集便利部邮局银行和洗衣店什么的应有尽有,显见得是这片的商业中心。但是比起山下城里的景象来还是人少了不少,街上人最多的地方就是水果吧和咖啡厅等地方,夏宝挑了间露天的水果吧坐下,在阳伞下点了两份提拉米苏和果汁。 “小姐,要木梳吗?货真价实的紫檀木梳,现在促销期,每把只售二十元。” 才喝了两口,一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笑微微地提了个古色古香的竹筐到了跟前,他手里拿着把雕饰精美的小木梳,眼睛望向端着西柚汁的夏宝,手腕上的竹筐里还有好些诸如菱花镜胭脂盒一类的东西。夏宝正在想心思,遂摇头说:“不需要。” 韩露露却端着椅子凑过来:“我看看!” 男人顿即殷勤地绕过来,弯腰将里面的物品挑了几样摆在她们桌上。韩露露拿起那把木梳,看着看着就赞叹起来:“真漂亮!真的是紫檀木的吗?”男人点头:“绝对的紫檀木。我不是走贩,我们是有门店的,就在对面。您知道的,这里的住户都是眼光奇高的人,假冒伪劣的商品在这里绝对不能生存。” 说完他指着街对面一家装修得十分精致古典的店铺,“喏,那就是我们的店。我们店专做仿古的首饰和胭脂花粉,深受有品味的时尚女性们喜爱,店里还有好多饰品,我看二位小姐气质这么好,若是有兴趣,不如移步过去瞧瞧。” 韩露露是网络小说的忠实追随者,看多了那些古代闺秀珠环翠绕的描写,对这些东西便有些动心,于是转向夏宝:“反正还有时间,要不要去看看?” 夏宝往街对面瞄了眼,那店应是新开的,就两间门面那么大,大玻璃门的橱窗,里面却看不见什么。但是眼下是出来办事不是逛街,便斜眼说:“现在都快四点半了,赶紧把蛋糕吃,吃完快去集合。” 韩露露摇着她胳膊:“去嘛去嘛!就去看看嘛!人家最喜欢这些东西了!” 那男人也在旁边道:“是啊,就在对面。不瞒二位,我们这店在本城可是头一家,因为新开店所以才促销,过些时候再来可没这么好的优费了!” “是啊是啊!咱们去吧!” 夏宝拗不过他们,三下两下把吃的吞了下肚,然后被韩露露喜巴巴的拖着到了对面。 因是夏天,间间店里都开着空调,那门都是关着的,然而到了店前夏宝便闻见股淡淡的香气从玻璃门缝里飘出来,有点像百合,又有点像檀香,又有点像清晨山林里各林林木之香,总之清清幽幽十分好闻。男人让了她们进内之后,迎面便是道帘栊,像电视剧里大户人家过堂里的模样,当然式样简单得多,帘子却是上好的红色线帘,很有些意味。 店堂四壁果然摆着好多件菱镜妆奁胭脂水粉,间或还有些古色古香的花瓶陈列其中,而左边帘栊下有个靠墙的花架,上面摆的不是花也不是草,而是个小巧精致的鼎炉,中有青烟袅袅绕绕,刚才在门口闻到的那股香居然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这是龙涎香的味道,古代宫廷和贵族所用之物。” 身后忽然传来声儒雅沉稳的男声,夏宝回了头,韩露露正在不远处挑选饰品,而面前不知几时站了个摸不准确切年龄的中年男人,他穿着身黑白香云纱的唐装,外衫是敞着的,胸上挂着块怀表,银链子从钮扣一直牵到内袋。眉目清秀而且目光如炬,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的金丝眼镜,清冷的眼梢下却又带着微微带着抹上扬之意,使之于清冷之中又多了两分清风淡月般的平和舒畅。
这样的人物不免让人侧目,夏宝打量了几眼后和气的点了点头:“原来这就是龙涎香,果然名不虚传,受教了。” 男人眉角笑意加深了些许,“这么说你也听说过?” 这不是小瞧人嘛?夏宝便有点不太服气,“我虽没有见过,但听还听说过的。它别名叫做灰琥珀,是抹香鲸身上的一种产物,古代王廷贵族们最爱拿它来装逼。”说完她有意无意往他身上扫了扫,言下之意阁下也跟装逼的王廷贵族们有得一比。 男人居然好脾气地笑了笑,踱到面前揭开炉盖挥了挥烟雾,又将盖子盖上。 “你不像是住在霞光山的人,是来找人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也没看夏宝,而是很专心似的从旁边柜筒里拿了个小盒子打开,然后拿了个小镊子从中夹了一小块微黄色的香料放进炉内。 夏宝迟疑了一下点头,“先生怎么知道?” “住在霞光山的人,身上都有股类似野孔雀一样的味道,你身上没有。” “野孔雀?”夏宝蹙了眉,打量了他两眼之后说:“你是指‘傲慢’?” 他又笑了笑,把镊子放回原处,依然没有看她。放进的香料在一经燃烧,渐渐散发出比刚才更为强韧的细烟来。 “先生这话也不尽然吧?”夏宝扬了扬下巴,“依先生的话来说,岂不是先生身上也有野孔雀的味道?” 男人抬了头,“你觉得呢?” 她故意撇开脸,“不好说。” 男人呵呵一笑,背手走到货架前,拿了上头一把小折扇把玩起来。 夏宝想了想道:“您是这里的老板?” 他摊开折扇,“算是吧。” 夏宝点头:“果然。却不知怎么称呼?” 这男人摇着折扇转过身来,脸上仍然带着那抹淡月般的浅笑:“鄙姓季,禾子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