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章 清河
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习武人起得都不算完，早早起来，耍一回剑，走一趟拳，末了寻个对手练练手，都是常事，就那么大点儿院子，清河帮来的人又不少，这边还没什么动静，那边儿就已经练起来了。 正经学武的人都这样，但是明教这边儿，有顾菲菲这个最大的作弊器存在，内力什么的都是不用练就可以有的，唯一需要的便是好好熟悉那灌输而来的内力，其他的精妙招式也多，但更多的，因为有了楚辰晖的习惯，大家也都渐渐习惯了用毒。 便是误用了没有解药的毒药毒了自己也不怕，仙子有圣水，往脸上洗一洗，什么毒都没有了，传言中说百病全消，延年益寿的就是了。 古人都重视精神上的依托，文人学个圣贤，便把圣贤君子当做精神寄托，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也敢在朝堂上死谏，为了坚持自己的真理正义，把一腔血都抛洒，其勇不弱于武夫。 武人那就更不用说了，看似没什么信仰，只信奉自己的一双拳头，一武力横行，遇强方才臣服，但其实，他们却是最有追求的，武道之极限在于超脱凡躯，后天转先天，进步登仙门，那石崖刻上的话说出了多少武人的追求。 莫说武人，便是皇帝，文人，对成仙也未尝不是没有追求的，有的是为了那长生不老的梦想，有的是为了那超脱一切的仙术，被传得神之又神的仙人便是他们梦想的极限了。 那些仙人传说似真非真，已经传了好多年，若是再这么真真假假下去，若干年后，也许就会无人提及，偏偏出现了一个画中仙顾菲菲，仙人之说一时尘嚣上，于是，拥有了仙子辅佐的楚辰晖便倍受明教上下敬仰。 无形中，仙子便成了明教的精神寄托。此举有好有坏，好的是他们的忠心可期，坏的是他们于习武一事上得的便宜太多，付出的努力便渐少了。 一大早上，这边儿抬出去一具尸体，同一个院子的哪里见不到，人心好奇，便想要多看两眼，这边却忌讳，一来二去，自家人的对练成了两方的对打。 秋儿和冬儿只会些粗略的拳脚，伺候着少爷和小姐洗漱吃饭之后，便在屋中开了窗，往外面看。 阿飞和对方的一个壮汉在打，盟会期间，这样的小争斗都是极有分寸的，再加上事委实不大，不过是两方口舌，进而动武而已，也并非是照着死里打的，一方内力深厚，一方拳脚精妙，各有收敛，未尽全力，看着倒是平局。 “五哥，他内力比你好，且不要打了，再打就要吃亏了”清河帮的人也在观战，其中一人发话，那五哥不服气，虚晃一拳退了下来，高声道：“小子，你内力不错，我拳脚施展不开，且让我这小兄弟跟你打，他的内力可是极好的” 被推上场的正是说话人，他站在人群中的时候还不显，如今走出来，面目端正，就是眼睛小了点儿，眯缝眼看得顾菲菲一愣，转而笑开了，拽着楚辰晖的衣袖指道：“你看看那人是谁？” 楚辰晖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窗户打开了半扇，两人离窗户都有些远，却足以把院中形尽收眼底。 那上场的少年也并非是什么绝佳人物，模样绝对是不出众的，一双眯眯眼也并非是顾菲菲一向喜好的那种，有什么可看的？ 疑惑地看向顾菲菲。 “你不认识了？”顾菲菲讶然，转念一想，他跟姜检统共也就那么一点儿交，时隔多年，不记得是自然的，也不是人人都有自己这么好的记忆力的。 这一想，又得意起来了，差点儿忘了要说的话。 “那是姜检，你可还记得，便是曾经帮你把我偷到手的那个”顾菲菲说话不讲究，听得楚辰晖皱眉，什么叫做偷到手，她本来就是他的，好不好？ 秋儿和冬儿正扒在另一扇窗户边儿看呐，听到这话，转头看过来，又不敢与楚辰晖对视，见他抬头，忙转回头去，差点儿没有扭了脖子，眼睛再看向窗外就没那么专心了，耳朵竖起来朝里，想要听个究竟。 “怎么了？”楚辰晖兴致不高，对姜检，他不记恨他出卖仙画秘密的事就好了，若说还有什么交，就太高看他的心了。 顾菲菲一看他的模样，便知道这人心里想什么，嘻嘻笑着伸了指头戳他的额头：“瞧你那小心眼儿，他的武功可是我给的呐，与其让他入了清河帮做事，倒不如过来帮咱们做事，当年的事，说到底还是你害了他呐，他为了一时义气被抓了，再为了活命出卖消息，都是正常的，要说最该记恨的，应该是那个袁正誉才是，若不是他，哪里有那么多事？” 言之凿凿，顾菲菲好像忘记了当初她也有故意挑事的意思，若非如此，只要别人看画的时候她装不在，或者装不会说话不会动，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责人不责己，她跟楚辰晖倒是一样的毛病。 “好小子，内力不弱啊”阿飞与那少年对了一掌，双方各自倒退三步，阿飞的步幅比较小，那少年的步幅比较大，一眼便知高下。 “喊什么小子，你又比他大多少了？”五哥不满意地在人群中嚷嚷。 那少年眯着眼笑，说：“五哥莫吵了，是我输了。” “咱们招式比他们好，他们是仗着内力高欺负人……”清河帮还有人不服气，这会儿倒是忘了最初的争斗缘由，一味地想要在武功上争个高下了。 “练武功不练内力那就是花拳绣腿的样子货，我的内力高便是赢了，你们若是不服气，也只管拿内力压人啊”阿飞的话在不知的人听来很有道理，而知道内的人听了都知这人是故意气人的。 他的内力根本不用辛苦练出来，小小年纪便有着人家几十年方能够练出来的内力，让别人那些苦练的可怎么活？ 顾菲菲听得可乐，也稍稍反省了一下自己给他们的内力是不是太多了，以至于他们以此为荣，不求努力了。 场中一时寂静，对阿飞的话，那些人都是认可的，但是清河帮这样的小帮派，显然不可能有什么绝佳的武功，他们的资质也都是普通，努力许久得到的成绩也是平常，看看阿飞的年龄，想想他刚才的武力，再想想自己，一时沮丧不已。 “阿飞，收敛点儿”顾菲菲出声，起来到窗口。 阿飞听到那声音便觉得腿软，应着“是”回头敛目，恭敬得不能再恭敬，就是死死克制着自己不去抬头看。 那样的容貌看一眼便像是印在了心底里，他就怕看在眼里拔不出来，行动失了规矩，这才不去看，但是仅听声音便能够想象得到那绝美的容姿，不由得想要抬头去看，真是太折磨人了 周围一片吸气声，还有东西掉下的声音，不知道是谁的兵器掉落砸了旁人的脚，“哎呦”一声，有人抱着脚跳起来，听闻“噗嗤”的笑声，一静，须臾，又是一乱，若干个流了鼻血的人四下着忙，脚明明疼得很，却非要故作斯文的人滑稽得可笑。 杜冉站在门口，把那些人的可笑之姿看过，心里一叹，小姐的这副真容实在不应该显露，对着那样的一张脸，还有几人能够保持镇定，行为如常？ 叹过又是一怜，这些人在小姐眼中怕是都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可乐，仅此而已。那自己呢？自己这帮兄弟，在小姐眼中，又有多少分量呢？ 有些答案是不经深想的。 “见过仙子。”人群中的少年惊艳过后拱手为礼，很普通的行为在一众回不了神频频失态的人的对比之下，便显得不普通了。 顾菲菲惊讶：“你还记得我啊我还当你忘了呐”招招手，“进屋来说话吧，咱们也算是久别重逢了，楚辰晖也想要见见你呐” 我什么时候说想要见他了？楚辰晖瞥一眼顾菲菲，顾菲菲给他使眼色，他终于还是默认了这种说法，没有出声反驳。 “姜检，你见过她？” “姜检，你们什么关系啊？” 一个个问题等不及姜检上前，清河帮便先乱作一团，拉着他问东问西。姜检眉宇间略有不耐，这些人，终究是成不了大事。 “行了，都问什么，人家姑娘正等着他说话呐，让他先过去，等他们说完了，你们再问什么都来得及”五哥一声吼，保驾护航，总算在姜检发脾气之前把他推到了门口，姜检感激地看了五哥一眼，五哥拍拍他的肩膀，暧昧地“小声”说，“你小子好艳福啊，赶紧进去吧，别让美人久等了” 姜检无奈，这话也太暧昧了，且，这样的音量，屋中的人怎么会听不到，一声冷哼传入耳中，得了，还没见就先引人讨厌了，楚辰晖的脾气怕是不容人觊觎仙子的，他还需要好好表现才是。 杜冉见这两人形状，不以为忤，理解地冲姜检微微点头，侧推开门让他进去。 顾菲菲已经离开了窗口，阿飞往窗户边儿一站，那些想要凑过来的想到阿飞的武力值，都却步了，三三两两地远远观望。 “清河帮的帮主是谁？你是怎么加入清河帮的？我记得，你不是在赵家宅子当小厮么？怎么入了个清河帮？九华天音不是更好吗？” 当初交给姜检武功秘籍，顾菲菲存的念头不良，如今事过时迁，她的想法已经转变，又见了姜检武功不差，便起了撬墙角的心思，仗着是熟人，问起问题更是连婉转都不曾有的。 姜检站着回答：“清河帮的帮主便是五哥，他人好，讲义气，大家便选他做了帮主，帮派比较小，事务也少，称呼也不太统一，让仙子见笑了。”谦虚了一句，这才讲起他进入清河帮的经过，也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 “赵家那小丫头看我不顺眼，我也早想教训她一顿，谁知道还没等我动手，那丫头就自己死了，说是失足落水淹死的，但是偏有人见到之前我跟她在湖边说话，便说我是害死她的人，这样一来，赵家便待不成了，所幸赵宏待我不错，特特找了清河帮让我入伙，清河帮虽然帮派小，却自在，不像九华天音规矩大，且他们许带艺入帮，九华天音又多是女子，于是，我就入了清河帮。” 那段被诬陷的经历让楚辰晖略有所感，目光总算不那么冷了，静听着顾菲菲说话。 “我看那清河帮也就是乌合之众，你干脆到明教来吧，楚辰晖的能力还是不错的。”顾菲菲毫不介意地贬低清河帮，姜检听得微微皱眉，不悦的神色转瞬即逝，清河帮的确是不怎么地，除了五哥，他对旁的人也不太看重，但是被人这样说，总是不太舒服的。 但，谁让她是仙子呢？再不舒服也得忍了，赠送秘籍之恩，他还是记得的。 “仙子有令，必当相从。只求仙子一事，不知可否带上清河帮的兄弟一起，他们也是对明教向往已久的。”姜检的谎话张口就来，什么向往已久，之前天南海北，对这个明教也就是有所听闻而已，说不上向往，谁好好的大哥不当要去当小弟啊 顾菲菲听了这话高兴，她对明教也是有过衷的，闻言一喜，道：“那就把清河帮并入明教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完了才去看楚辰晖，算是争取意见。 楚辰晖白她一眼，说：“你都同意了，我还能说不行吗？就这样办吧” 自说自话地定下了计划，两人都没有想过清河帮会不会同意。 姜检想着要问问五哥的意见，便先离开了，他出了门之后楚辰晖才问：“要不要给他们中上生死符？” 顾菲菲犹豫：“不要那么麻烦了吧，生死符的解药也不多了，若是总这样浪费，以后可怎么办啊，那解药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浪费？已经知晓生死符厉害的杜冉和阿飞对视一眼，百味杂陈，他们该不该为仙子这样的“器重”而感到骄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