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夜临
不知道这种慢毒药是怎么计算时间的。 贵妃娘娘香消玉殒的消息传出宫中的时候,皇帝的新宠已经换成了一个不出名的小贵人,于是,顶着贵妃名号风光大葬的女人到底成了昨黄花,往的恩宠都成了灰烬,风一吹就散,没能够在皇帝的心中留下多少痕迹。 中规中矩的葬礼都是由礼部办的,这样的葬礼一般人也看不到全貌,顾菲菲也只是站在房顶上,遥遥望上一眼,看了个满目白飞飞,叹息一声作罢。 给自己称作皇姨的可能是自己母妃的女人下毒药,楚辰晖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呢?她越来越看不透了。 说他重,他千里迢迢来寻萧让,虽也有让萧让协助自己的缘故,但这其中不可能没有旧的主仆分在,否则何须费这么大工夫来寻这个人,天下间难道没有比萧让更得用的吗? 说他不重,楚王府出事的时候谁都不念,对自己的母妃也只是一句“死了才好”,跟胡安走后更是问都不问萧让一句,仿佛压根儿没有这个人一样。还真是矛盾得可以,矛盾得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苦恼地皱眉,一味地赞同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等于纵容他在任妄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呢?可是自己凭什么教育他呢? “小姐,门口有位姑娘来找” 阿飞在下面高声喊,青天白的,站在房顶上的小姑娘白衣飘飘,仿佛随时羽化仙去一般,很少有人敢大声惊动。 当然,他们不敢大声惊动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这姑娘太厉害了 “谁找我?”冷清清的声音做不出柔甜蜜的感觉,反而因为这种真水无香入了耳中再难忘却。 除去内功,九华天音的音攻之术虽然要大打折扣,毫无威力,但在某些方面,魅惑的意思反而更浓,给人留下的印象反而更深。 一只脚平平地向前迈步,踏在虚空,下一刻,不出所料地坠落,仿佛折翼的蝴蝶,失羽的白鸟,眼看着便是要摔下的惨剧,却在落地的那一刻平稳如初,仿佛她只是迈了一步,便从房檐上走到了地面。 屡见不鲜的形无论看到多少次,都让人忍不住惊叹这轻功的绝妙,阿飞眼中的赞叹一晃而过,沙哑着声音道:“是一位自称红秀的姑娘,说是……说是红鸾的jiejie,听闻小姐要走,特来见上一面。” “红秀?”顾菲菲沉思片刻,已经想起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游园会上被某位夫人提及的前仁安坊头牌,袁大人的小妾,可不是就叫做红秀么? 红秀,红鸾,倒真的像是姐妹一样。 轻轻一笑,说:“我去大厅等着,你带她进来吧” 顾菲菲今天梳的是百合髻,萧让推荐了一个巧手的丫鬟,梳头发确实不错,各种发髻信手拈来,就是头油用得多了点儿,总感觉有些闷气。 “许久不见,meimei可是不记得jiejie了?若非老爷告知,jiejie还不知道meimei竟然已经得了好归宿呐”声近耳,随着声音迈入厅中的女子梳着姑娘的发髻,一缕长发垂在耳侧,金步摇叮当,眉梢眼角的风魅人,七分颜色,三分装扮,真可谓是十分美人。 粉红色的长裙穿在女子上并不显得轻浮,反而多了一些嫩,十几岁的年纪也正是花儿一般,不过对这个女子来说,可能是老了吧 仁安坊的姑娘最好的年华在岁到十四五,红秀是前头牌,她如今已经有十九岁了吧,将近二十的女人在这个年代已经不能够称之为年轻,若是未出嫁,被叫做一声老姑娘都使得,若是出嫁如她,做别人小妾,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顾菲菲翻遍记忆,确定这个红秀跟红鸾也就是几面之缘,模糊可称为姐妹,好歹都是一个地方的,却也不是什么亲姐妹,交一般。 闻得此言,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吩咐看茶,也不询问来历,反正她总是要说,不是吗? “怎地不见meimei的小郎君?老爷可说了,楚少爷是极为有能耐的,meimei跟着他,定然会有好子过,不会像jiejie一般……”红秀说着似有几分伤神之色,低头用丝绢轻轻擦拭眼角,仿佛抹泪一般,见顾菲菲不为所动,又道,“meimei可莫要误会,jiejie并非是来诉苦,只是听闻meimei要走,好歹相识一场,想为meimei饯行而已。” 袁正誉把这样的消息告诉这个女子是何目的? 难道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红鸾不成? 他让这个女子前来,就为了攀关系饯行吗? 顾菲菲可从来没有小看古人的智慧,经过韦华阳一事,她可不信顾菲菲这个名字无人知道,无人猜到,只是,那些人还都不敢确信吧 “还不到走的时候,何须饯行?”顾菲菲矢口否认,她可不想跟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给阿飞一个眼色,阿飞点头,上前道:“这位姑娘还是请回吧,我家小姐累了” 红秀不死心地要上前拉顾菲菲,阿飞挡在中间,红秀虽不会武功,倒也有旁的方法取胜,硬是用高耸的脯撞了一下阿飞,阿飞红着脸被bī)退的时候,她便越人上前,拉住了顾菲菲的手。 看着阿飞的模样,顾菲菲暗自好笑,没想到这女人还无赖的 笑容才到一半的时候骤敛,手腕一翻,死死掐住红秀的咽喉:“你做了什么?” 阿飞红着脸倒地,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反应,而她……红秀挪开顾菲菲的手,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飞快地说:“你不要怪我,我也是听命行事。” 这一句话透露了太多的信息,顾菲菲一时间大脑卡壳,听命,难道是袁正誉的命令? “你还磨蹭什么?” 萧让神色紧张地走进来,看到顾菲菲还睁着眼睛看着他,愣了一下,恢复了镇定,道了一声“得罪了”扛起了顾菲菲就往外走。 “萧让,袁正誉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背叛楚辰晖?”顾菲菲声音小小,她不是不想大声,只是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死沉死沉,嘴唇蠕动间的声气细若蚊呐。 萧让的脚步连片刻停顿都不曾有,轻声道:“对不住了。” 红秀跟在萧让的后,两人一出后门便上了一辆马车,顾菲菲眼上被蒙了黑布,看不到外面的况,有些心焦,却又不好在事态未明的时候贸然离开这具体,不想被人看破附的秘密。 正值贵妃的葬礼期间,街面上闹有限,楚辰晖只在城门楼上观看了一会儿,便随着袁正誉下来。 “准备什么时候走?”袁正誉状似闲谈地随口问。
楚辰晖想了一下说:“明天吧” “明天啊……”袁正誉拍了一下楚辰晖的肩膀,摆着长辈的架势,却不令人生厌,“若是明天走,我可能不能为你饯行了。” “嗯。”楚辰晖随意地应声,他本来也没想着袁正誉的饯行宴。 在街口两人分道扬镳,楚辰晖坐着马车回了宅院,在进门的时候觉得院子过于安静了,也没有当回事,等到见到大厅中躺着的阿飞时,才觉得不对。 “醒醒,怎么回事?顾菲菲呢?” 给阿飞的头上浇了一桶冷水,拍着他的脸颊把他打醒,楚辰晖的绪有些焦躁,面上却还是没有表的凝滞。 “啊,少爷……”阿飞皱着眉揉了揉额头,总算清醒了两分,快速地说了事经过,可他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那女人叫做红秀,自称是小姐的jiejie,据他猜测可能是仁安坊的人,言语间称到“老爷”,却又不知她指的是谁。 没有头绪地听了经过,反而更糊涂了,怎么突然冒出一个红秀来? 两人在宅院中转了一圈,平时就不怎么见的下人临到用时一个也找不到,而且,萧让也不在。 “把杜冉他们找来,让他们都去查找,顺便盯着九曜堂和富贵居的动静。”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夜风一吹,楚辰晖的头脑冷静下来,回到大厅的主位坐下,手边的半盏凉茶还是顾菲菲剩下的。 是谁绑走了顾菲菲呢? 回到房间,打开荷包,展开丝绢,看到里面那个昏睡在竹林中的少女,楚辰晖又是一阵猜疑,是边有人不方便,所以才没有回到画中报信吗?还是考验自己独立处理问题的能力? 弯弯的月,冷清清的光,顾菲菲眼前的黑布被摘掉的时候,她已经处地牢之中,这户人家的地牢很敞亮,开在两米高位置上的小窗正好能够看到外面的天色,还有来往人的小腿,一根根,柱子一样来去。 上疲软,还是没有力气,不过声音却不受限制,“有人吗?来个会喘气的说下原因啊” 斗室之中一应用具都无,平整的地面铺着深青色的石板,黑暗中看来犹若黑色一般,些许花纹仿佛隐匿在暗处的毒蛇,久望生怖。 咔嚓一声轻响,门下开了一个小窗口,有风透过,一个没有把手的食盒被推了进来,紧接着,窗口关闭,一声不闻。 顾菲菲上前打开食盒,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还在温状态,碗筷干净,不像是要虐待她的意思,那么,抓她来做什么? 难道袁正誉也干起了绑票的勾当,可是他是不是找错人了啊,钱可都在自己上,绑走楚辰晖跟自己要钱不是更好? 想不通,合上食盒,蜷在墙角,冰冷如影随形,本就没有多少温暖,又在这样冷的地方,愈发觉得难受,仰头看着上面的小窗,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渐渐少了,又等了一会儿,觉得应是夜深时候,外面也没了行人,她便闭上了眼睛,回到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