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卖
锦丰城中也有九曜堂的买卖，房檐下的巨匾分量十足，金灿灿的纯金字在阳光下明光锃亮，耀目bī)人。 站在门口，黑衣少年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牌匾，举步走入九曜堂内，直奔后面买卖消息的地方。 一般人学武，有两个途径：一个是拜上山门，投入正规的门派之中，经过选拔得以进入的弟子都会是门派培养的力量，优秀的被人抢着收徒，普通的也会得到一部武功心法，然后是好是歹就看个人修炼了，正是所谓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拜师之后，除了各自用功练武，门派间也会定时不定时地举办一些比武竞竞较，了解各色武功优缺；师父会给门下弟子讲解一些江湖常识；师兄弟，师姐妹之间也会互相交流江湖各大势力各种秘闻；师门中还有任务可以给那些弟子历练用，历练中，弟子会接触到更多，了解更多。等到弟子在江湖行走的时候，对江湖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具体全面的概念。 还有一个是，并非正规门派出，而是直接拜了某个会武的人为师，练两手庄稼把式，三脚猫功夫，之后或者加入帮派，或者组个班子卖艺，构成江湖中的小虾米小鱼苗，这类人成长有限，于武道并不特别追求，在江湖上混迹，广于人脉，于江湖中各种规矩忌讳都门清。 途径不同，结果却有相同之处，便是这样学武的人都会对江湖的基础知识比较了解，可谓是学武即入江湖。 楚辰晖在之前只把学武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投靠皇帝的，或者是侍卫或者是军士或者是家族供奉，一种是耍把式卖艺的，他把后一种看成是江湖人，把后一种人和地痞流氓骗子小偷等同，视作江湖。 上层社会的人对这样的江湖自然是鄙视非常。他那时还是楚王府的小王爷，根本想不到自己会有落魄到流落江湖的一天，也就谈不上了解，充其量只是知道那些人喜欢在口头上说“我们这些跑江湖的……” 尔后，他拿着从顾菲菲那里得来的武功秘籍，迫于无奈跟胡安学武，试图通过掌握这种特殊而神奇的力量扭转自随时可能被抓的局面，学会武功了，打不过总跑得过，不至于被逮到牢里冤枉死不是吗？ 胡安教授的弟子中，他来的最晚，学的也最晚，其他弟子知道的他不知道，而胡安显然也只把此当做交易，除了教导武功中的基本知识，如道，经脉走向，还有什么是走火入魔等习武常识，其他的并不与楚辰晖多说。 再后来，辗转几处，他对江湖的印象已经成了“有很多门派，有的门派势力甚至大于皇帝”。除此之外，对于各个门派也只是知道出名的那几个的名字而已，其他的依旧茫然无知。 这样的况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显然是很不利的，不知道规矩忌，便有可能得罪了人都不知道，不知道约定俗成的规则，便有可能因为触犯这样的规则而遭到排斥敌视…… 楚辰晖也是昨才发现，他讨厌韦华阳，但想要对付对方的话，除非对方主动出现在他面前，而且他有足够的武力值能够打倒或者杀死对方。否则，他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找到韦华阳。他不知道韦华阳在江湖上到底排名如何，也不知道华阳山庄到底是怎样的势力，连唯一可以用来威胁人的震天雷也只是听说见过，却不知道能够到何处购买…… 怀抱巨金，饿死街头。没有常识，太可怕了 他一直依赖顾菲菲的力量，而顾菲菲对一切都表现得满不在乎，好像世间绝对没有什么事是她办不到的，这种绪影响了楚辰晖，让他愈发傲然的同时也忽视了脚下的基础，不能够扎根于地底的树木是永远无法成长为参天大树的。 没有下，何来上？高屋建瓴，也要先一层层建起高屋才是，否则，就如同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只是空想。 若是一定要学习的话，他倒宁愿去学习了解江湖，同样是权力与利益纠合的联合体，江湖并不比朝堂简单，学习却简单，不需要背一篇篇名家诗作，也不需要写出锦绣文章，只要在拥有武力之后懂得规则，便可以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慢慢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最终凌驾于皇帝之上。 对于未来，楚辰晖的脑海中有着并不清晰的轮廓，仙人什么的毕竟是太飘渺的存在，在那之前，“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才是他这个年龄最应该做的事吧他总有一天会做出成绩，让父王刮目相看 半个时辰后，楚辰晖黑着脸走出九曜堂，抬头看着那个金光耀眼的招牌，低声吐出两个字：“商” 他终于理解了顾菲菲那种愤怒，在他的口袋空空如也之后。 转念一想，他用“九华天音的圣女是洗劫九曜堂分店的人”这个消息换得了“震天雷是术士偶然做出，配方不可知，购买地点不明”的消息也不是很亏，至少，萧墨清又要有麻烦了。 想想看，九华天音的圣女洗劫九曜堂，为什么呢？圣女要那些财富做什么呢？联系九华天音的寻宝事宜，再想想九曜堂死在寻宝途中的那个长老，再想想九曜堂又派人去了之后宝藏的不翼而飞。 要么就是真的有宝藏，然后萧墨清监守自盗，要么就是萧墨清联合其他几派的人说了谎，那些宝藏中有九曜堂的财物。 面对那样的局面，萧墨清会怎么做呢？再找出一个五色门来清洗，还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时间追查自己的消息。 对语言技巧有些自己的理解的楚辰晖很明白同样的一句话如果留下足够的空间，会被人想象成什么，暗示一下九曜堂的人“圣女的背后是萧墨清”实在是太容易了。 暗爽地笑了两声，大步离去，临走时，又一个邪恶的念头生起，也许过段时间，他可以再放出圣女尸沉于密地的消息，联系上一个消息，相信很快就会有聪明人想到“杀人灭口”这四个字。 当然，眼下楚辰晖正在得意，没有想到他放出的消息也会产生另外一个结果：圣女洗劫了九曜堂，圣女跟楚辰晖得了宝藏离开，这样两个消息连在一起，于是，对楚辰晖的追查队伍中，九曜堂更加积极了一些。 能够在一夜之中，悄无声息地带走那么多东西，显然从旁佐证了宝藏是他们带走的事实。因为，楚辰晖拥有仙画。 这一点，是现在的楚辰晖万万没有料到的，一举不慎，玩火自残，不外如是。 侵晨，东边第一道光落在皇宫的琉璃瓦上，折出一片缤纷的光华，融融光从高高的屋顶上落下来，院中几株姿态秀雅的花静静绽放，夜露如珠，晶莹剔透，七彩流光……打扫的宫女足够小心，然而那扫帚摩擦地面而起的沙沙声还是让顾菲菲无法安眠。 精神力扩散在外，交织成一张大网，成飞儿自的内力极少，不足以探查，顾菲菲便把精神力运用到了极致。 本来是想……可惜…… 怏怏地靠在软榻上，窗户推开了一半，拥着薄被，早上的空气还有些寒凉，可是这并不是她没有精神，盯着那株花发呆的理由，而是……为什么皇帝和妃子过了一夜，只是安安静静睡觉呢？ 不可能吧自己的精神力出错了？还是皇帝其实真的不好美色，好的是……色？ 如果那个荣王爷真的是楚王的话，想到卫兰，想到目前荣王爷府内小妾两三只的况，这兄弟两个真的是亲兄弟，所以，连喜好都一样，只是皇帝作为人君，显然不能够在这个同恋并不是合理合法的年代把这样的好公开化引人诟病。 就像荣王爷自从来到南明国之后也没有显示出某一方面的喜好与人不同一样，一个碍于名声不可为，一个怕暴露份不可为。 天下的王爷可能很多，但喜好男色的王爷可能就是那么一两个，敢把自己这项嗜好暴露的王爷可能就楚王一个吧 不确定地这样想着，但，不对啊，如果是亲兄弟，为什么怕暴露份？难道荣王爷曾经在昌国为楚王的事是瞒着皇帝做的？不可能啊这要怎样的技术才能够瞒得住就算瞒过了南明国的皇帝，那昌国的皇帝难道也一直没发现？ 关于荣王爷的事，楚辰晖并没有说很多，他只说了荣王爷可能是楚王，这个可能比到底占多少却没有说，只说要去看看。 于是，顾菲菲对于楚辰晖直接找上门的做法是非常反对的，然而听到他所说这两人在神医谷那次就接上头了，甚至在九华天音，楚辰晖还用着荣王爷给的暗线帮他查了一些侍婢查不到的东西。 刚听到的时候，顾菲菲在震惊之余有些不悦，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早告诉她？楚辰晖凭什么能够查到更多的东西，还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圣女的作用？即便荣王爷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所以认为要隐瞒圣女，但楚辰晖他知道啊 认主契约难道是假的吗？他为什么不给自己说？瞒了那么久，直到离开了九华天音，不得不说明非要来南明国的原因时才说，还说得这么不爽快，挤牙膏一样，问一点儿说一点儿的。 因为这个原因，顾菲菲积极赞同了楚辰晖要在进入荣王府之前给自己重新找个壳子的想法。有个壳子，虽然不能够完全撇开楚辰晖，但是做事的时候可是自由多了。 所以，明明有些担心，却还是在得到壳子的第二天就到宫里玩儿了，并且在临走之前不给楚辰晖留一分钱。 顾菲菲，你承认了吧，你其实就是在闹别扭，就是在小心眼儿 你不是也瞒着他穿越的事吗？每个人都有，他最后不还是说了吗？家丑不可外扬，也许他只是不想随便宣扬罢了，也许他只是觉得这件事她能够解决而已，也许他只是想要等到一切都清楚了再告诉你，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儿上，宽容一点儿吧 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这样劝说，但是固执的顾菲菲哪里是那么好说服的呢？她摇摇头，把所有的反对意见通通驱散，冷战 这小孩儿，再不整治就该上房揭瓦了这一回，她一定要把冷战坚持到底，疏远他，最好也弄出点儿秘密不让他知道，看他是个什么心 没有发现自己这样想极为幼稚的顾菲菲握了握拳头，在梅香透着欢快的声音中起，准备请安后去探索一下皇宫奥秘，顺手寻个宝什么的再走。 这个计划在顾菲菲午饭后迅速改变，何必那么快就走呢？皇宫这么大，要想探索完，一定要多待几天 皇帝像是在说笑话一样说起了九华天音附近的那个九曜堂分店被盗事件，乐呵呵听贤妃和顾菲菲猜测是谁干的，最后揭露谜底说是九华天音的圣女所为 顾菲菲在一旁无辜地听着，还附带着问了几个问题，探知皇帝对此抱着一种看戏的态度，无论是九华天音还是九曜堂，这样势力过大的门派只要斗起来，得利的必然是国家。这些且不管，楚辰晖，竟然敢出卖我 心里头，小拳头握得咔咔直响，三岁看到老，从你泼我狗血的时候就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了小孩儿，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