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罪誓
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道路似乎是在逐渐向上的，洞空间愈发bī)仄，越是往前，水流的影响就越小，但路面也愈发滑腻腻的。在顾菲菲的指点之下，顺利经过几个岔路口，半晌后，隐约的光亮出现在眼前，楚辰晖心头一喜，顾不得体和石壁摩擦的木然疼痛，加快了动作。 扭曲晃动的光源透着暖暖的橙黄色，像是灯光。 爬出了水面，接触到空气，楚辰晖才明白光源为何扭曲晃动，是因为隔了水照到下面的缘故。 肩膀被石壁上凸出来的石块卡住，不能够再向前，头部和上半已然出水，果然没错，这条道路是逐渐上升的，那么此刻，也许是在山腹？楚辰晖不太确定地想着。 水波浸泡着双腿，在水里的时候不觉得，等到半个子能够离水了，才感觉到在水里的憋闷。全上下的毛孔好像在缓缓呼吸，张开嘴呼吸了一下，夹杂着怪味儿的空气远不如避水珠带来的气清新，却让人有一种活过来的感受。不能够再随水飘dàng)的丝帛耷拉着，水珠一滴滴落下。 用精神力“说”着，一把匕首骤然出现在楚辰晖的手边。 一路的行程不长不短，足够楚辰晖熟练这种精神力的对话，口里含着东西，也就没有想要用嘴说话。 体被迫蜷着，能够往前爬动已经是很艰难的了，再要做些什么动作，绝对是不可能的，狭小的空间限制了腾挪，若不是顾菲菲确定这条路能够通往外面，他在中段的时候就会选择拐弯了，越来越狭窄的前路总是会让人产生不安的心理。 顾菲菲所在的位置完全看不到楚辰晖挤在石壁中的状况，但只看前面那狭窄的缝隙便知道了，通路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太狭窄了。 匕首飞起来，楚辰晖爬着往后退了退，若不是穿着海蛟皮的水靠，胳膊肘和膝盖处的衣服定然早就被磨破了，但即便是隔着一层厚实保暖的水靠，依旧能够感觉得到皮肤上麻木的疼痛。 朴实无华的匕首忘了是从谁的库房中摸出来的了，看着连半丝光华也无，却能够轻巧而无声地切断铁器，用来切割石头，简直大材小用。 匕首在石头的根部旋转一圈，好像切豆腐一样，连点儿火花都没有冒出，棱角分明的石头就被切开了，然后，“哐当”掉落的石头在寂静的隧道中产生了幽深的回音。 “谁？” 一声厉喝传来，楚辰晖怔了怔，憋了一口气，迅速退后，没入水中，黑色的发上满是白色的粘稠物，一浸入水中，便如海藻一般四散，白色的粘稠物如蛛丝一样飘dàng)，暗幽冷的石壁在暖色的光中反着诡谲的幽蓝色暗芒。 铿锵声从暖光处传来，是利器击在石壁上的声音。 出口处上方的一块儿石头松动落下，“哐当”之后，骨碌碌滚过来，落入水中，楚辰晖微微偏头，任由石头砸在了肩膀，一声不吭。 “你也太紧张了，只是石头松动落下的声音。不要那么激动，小心把石壁打穿了。” 暖光扩大了一些，一道影晃过，声音隔着水传入耳中，不是很清晰，却足够判断是谁了。 画中的少女睁大了眼睛，兴味不已，用精神力传话： 楚辰晖无可无不可，又等了一会儿，觉得那暖光并不是被举着靠近的灯火，这才缓缓从水中冒出头来，谨慎地看了看，悄然无声地往前爬动。 挡路的石头被匕首削掉了，狭窄的洞口又被那个敏锐的人给打开了一些，楚辰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在离洞口还有半米的距离时停下，专心听里面人说话。 “这件事本就需要小心才是，这个地方虽然隐秘，却也不是绝对的，你忘了那个……”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意外暴露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人不是都被杀了吗？又不是咱们的错……影子那边儿也太笨了，那种潦草的地图还拿回来做什么，直接毁了不就完了，追杀这个追杀那个，结果被圣女杀死了那么多人，哈哈，损失惨重啊……幸好咱们反应及时，借机除去了五色门……那个韦华阳也不是省油的灯，若不是他带走了圣女……” “圣女那里不用管，她又不管事，留着对咱们也没害处。她的武功来路我会弄清楚的，她现在对我很是亲近。” 萧墨清的声音无论何时听起来都是那么沉稳，低沉的嗓音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力量。而与他对话的那个陌生声音则痞痞的，音调古怪，每个字的吐音都含糊不清，以一种平声把所有的字都串连在一起。 “嗯，随你吧，主子说了，九华天音的事，你负责就行了。” “知道了，请主子放心，我会把事办好的。你快走吧，一会儿他们就该醒了，我们也该去取宝藏了。” “哈哈，放心，他们会满意的” 痞痞的声音笑着远去，猖狂得好像不怕有人提前醒来一样，那些人是被药迷昏的，还是被打晕的呢？ 顾菲菲催促着，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若是精神力能够成像该有多好啊 楚辰晖想了想，也觉得眼下应该不太危险，屏住呼吸，悄悄往前了一些，海蛟皮与石壁起了摩擦，却是半点儿声音也无。 光亮所在处稍稍宽广一些，却也只是一条隧道而已，只不过头顶上吊了一盏白玉做成的莲花灯，晶莹剔透的莲花花瓣单薄得透光，燃烧着的烛火仿佛跳动的花心，莲花的底座是纯金打造的，正下方形成一个圆圆的影。 地上，与萧墨清一同入水的几人都在，只不过状况有点儿不太对。 谷主夫人云鬓散乱，水靠扔在一旁，白皙的肌肤露在空气中，趴在她上的是一个同样光着子的男人，两人四肢交缠，谷主夫人闭着眼仿佛睡着一样，媚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不远处，戴着面具的上官锐双手插入九曜堂长老的腹中，那长老双眼紧闭，伸开的双手似乎是拥抱的姿势，脸上完全没有反抗和惊惧之色，从腹部流出的血淌了一地，连谷主夫人上也沾染了鲜红的血色。 另一边，与躺在地上的萧墨清相隔不远的是天剑门的钟希尧，他的手上拿着利剑，寒光bī)人的剑上沾着鲜血，墙壁上还有一道很深的剑痕，萧墨清的右肩上并非要害的部位正在流着血，苍白的脸色像是失血不少。 或躺或站或卧，六个人两两分开，占据了三个方向，看他们的形就可以猜到刚才发生的事。 楚辰晖瞪大了眼睛看着谷主夫人上那人，谈立迁原来这么好色吗？再看看上官锐，他的双手是怎么练的？隔着一层油滑坚韧的水靠竟然还可以把手直接插入人腹之中，那是什么手啊，太厉害了吧 六个半瘪的气囊东倒西歪地放在角落里，看着那里面还剩一半的气，楚辰晖想了想自己过来时候的况，难道是自己内力太差，所以气囊中的空气才那么快用完？ 同样看到下面况的顾菲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双手捂着眼睛，脸颊布满红晕，黑溜溜的眼睛悄悄从指缝中往外看，忽略了上官锐，忽略了萧墨清，一双眼睛不住地往谈立迁上瞟，怎么就他一个人……好想知道他们醒过来是个什么反应啊 楚辰晖黑了脸，不动声色地把丝帛翻了个面儿，不让顾菲菲再看。 好色楚辰晖没好气地翻白眼，皱皱鼻子，一股甜腻腻的味道在空气中挥之不去，心底里仿佛有什么遏制不住的渴望，抬手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子，一时忘了手背上的白色黏絮，蹭了一鼻尖，厌恶地皱了皱眉，想到顾菲菲说的“鱼便便”，一时间只想赶快沐浴更衣，忽略了那渐渐消散的气味儿。 萧墨清口中的“一会儿”真是好长的时间，楚辰晖只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僵硬成周围冰冷的石头了，下面才有了动静。 上官锐第一个醒来，被眼前近距离的脸，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双手也顺着抽出来，又引起了一股血流。茫然地看了看双手上的鲜血又看了看面前的人，凶光一闪而逝，回过头来正好看到慢慢转醒的钟希尧，他的反应竟然是戒备。 有意思，这个长生教恐怕未必都是善人。楚辰晖没有错过那一丝好像针扎一样的杀气，意味深长地微笑。 顾菲菲叽叽喳喳地用精神力扰楚辰晖。 楚辰晖一概不予理会，甚至无师自通了“屏蔽”技能，把那些扰都阻挡在外。 钟希尧醒来之后也茫然了一阵儿，看着手里沾血的长剑，第一时间找到了被他刺伤的对象，眼神复杂。第三个“醒来”的是萧墨清，他眼睛还没睁开，口中先仿佛呓语一样地低声呼唤：“清儿，清儿……” 等到睁开了眼，看到眼前况，神色迅速回复清明，抚着右肩的伤口起：“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们点亮了灯，然后……我怎么受了伤？” “我们应该是中了有迷幻效果的毒，我以为是在对敌，于是攻击了边的人，然后刚才才发现……”上官锐的声音中满是痛苦，瞥了眼站着死去的九曜堂长老，“我没想到竟然是……我有罪，你们若是想要为他报仇，我不会反抗。” 他背过双手静默地闭上了眼睛，微微仰头，仿佛等着割喉的利刃。 这几人中年龄最长的钟希尧听了上官锐的话，第一眼看向萧墨清，说：“你肩上的伤应该是我刺伤的，我……” 只是伤人而已，他犯不上赔上命，但是若是只等着对方刺还一剑，又显得太过小气，钟希尧没有多想，长剑反手冲着自己的肩膀而来。 “莫要冲动”萧墨清抓住了钟希尧的长剑，鲜血顺着掌心流下，看看睁开眼睛的上官锐，说：“都是那毒药所害，咱们原不必为此而……”话才说到这里，就见谈立迁醒来了，况最严重的这一对儿竟然是同时醒来的，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楚辰晖看着谈立迁抽离体，看着谷主夫人死死咬着下唇神色复杂多变，那三人主动背过去不看他们，留下时间供二人整装。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两人穿好了水靠，幽黑的水靠遮住了谷主夫人的躯，也遮住了谈立迁的赧然，再回过头来，大家都有些尴尬，目光低垂，不知如何说话。 伤人的罪显然最小，杀人对江湖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还是为毒药所迷导致的误杀，反倒是谷主夫人所遇的事更为难以启齿，更为令人无法偿还。 谈立迁眼神闪烁，实在不想为了这么一次艳遇而偿命，也就一时无言以对，毕竟是他占了便宜，总不能无耻地让女子把便宜占回去。 都说江湖人是在刀尖上起舞，过着刀口tiǎn)血的生活，但没有哪个江湖人不惜自己的生命，尤其是他们这种已经功成名就正在享受富贵的，更加不愿意放弃奋斗了大半辈子得来的地位和声誉。 静默良久，最后还是谷主夫人先开口：“此间事有关我们的名誉，我们大家都起个誓，不对外面说就是了。我们……我们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位长老是在下潜的过程中被怪鱼所食，而、而我们只是被迷昏而已。” 微带嘶哑的嗓音感魅人，这番话说完，谷主夫人背过，抹了一下眼角，似乎是在擦拭眼泪一样。 四个男人乐不得如此，有了这么一个台阶下，毫不犹豫都发了誓，保证绝对不会就此事对外提一个字，否则天打五雷轰死无葬之地。 楚辰晖在谈立迁穿好水靠之后就把丝帛转过来了，顾菲菲看到这一幕，很是不屑： 楚辰晖听得震撼新奇，细细想来，也是这么回事，莫名喜欢那句“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品琢着记了下来，赞赏道： 谈立迁看着谷主夫人孑然而立的纤弱背影，心生怜惜，手指动了动，终究还是叹息一声道：“总归是我欠你的，你以后有什么吩咐只管找我就是了。” 这句话有些担当，也是另一种负责任的意思，谷主夫人点点头，没有回头，哑着嗓子道：“我们继续往前走吧”说完，率先走在前面，一行人随后跟上。 顾菲菲遗憾不已地叹息，想着，又说起了楚辰晖刺鱼的事，反复陈述他的过错， 楚辰晖毫不客气地反问， 一边问着一边缓缓移动着离开挤人的洞，跳下去，麻木的腿一软，几乎站不住，活动了一下才好些。 画中的少女闹起了脾气，一边说着不理了，一边还好奇地往外面张望，还不到一刻钟，冷战就在鼓动着楚辰晖追踪而去的兴奋中自然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