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章 讲史
就在楚辰晖和胡安一家离开百草岭十天后，袁正誉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山谷中，看着那些遗留下来的跟普通农家毫无二致的东西，跟着来的卫兰颇为不满。 “我说，你的消息真的没错吗？这哪里像是武学高人住的地方，分明就是普通的猎户住所。”卫兰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张狼皮说话，狼皮颜色暗灰，处理得倒是不错，可不怎么值钱，估计也是因为这点，主人家走的时候并没有把它带走。 对于门上原来有锁，但被自己人撬开的事件，卫兰无视之。 袁正誉挑眉，隐含不悦：“你觉得我会有错？” 南谨看着局面要僵，知道自家公子就算是说错了话也绝不会低头认错，立刻打圆场道：“袁大人自然是不会有错的，都说大隐隐于市，这般高人居住在这样的院子，让人意想不到也是可以理解的，倒是袁大人能够把这人居所找到，实在是不容易。” 哪里是不容易，分明是很容易。 袁正誉早在城外碰到胡安之后便派人去查找其身份，也许是艺高人胆大，胡安从来不曾刻意隐藏过自己的行踪，因此，他早就知道胡安居所，也知道他收留了楚辰晖，并且教授他武功。 当时，袁正誉想着这样的人放在自己眼皮子下面也好，那胡安武功高，人品也不错，在江湖上颇有些侠义名声，又跟几个大势力交好，若是没什么必要，袁正誉也不想得罪他，偏偏楚辰晖是个变数，还摸不透皇帝到底对这个逃犯是个什么意思，袁正誉也不敢把事情做绝了，便留着以观后效，说不定还能够在某些时刻使其成为棋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上行下效，就免不了官府对楚辰晖的追缉力度不够，让他能够在自以为伪装足够的情况下自由进出瑞京了。 只是现在……走得到快。袁正誉嘴角含笑，摸过台子上的灰尘，拍了拍手，“他们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卫兰公子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jian商！”卫兰低咒一声，听出了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要钱，皱着眉头说，“你该不会是故意带我们来这里，然后趁机加价钱吧！” “哈哈，怎么会呢，卫兰公子想多了！”袁正誉皮笑rou不笑地虚应。 分明就是！南谨在心里吐槽，拜托，就算是假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儿好吧！面上是无奈的苦笑，“袁大人真是吃准了我们主子的性子。主子说了，这次的事情若是成了，那边儿让利两成。” 看到南谨手指指向西边儿，袁正誉会意点头，笑道：“你们主子真是豪爽，旁的也不多说了，他们才去了这个地方。” 随手摸出来的字条一看就知是早就准备好的，卫兰一把夺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地点，转手给了南谨，“真是麻烦，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办好！我就不管了！大好时光，都浪费在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情上，真是……” 卫兰也不明白自家兄长为何非要那幅画不可，以前只当是执著心作祟，欲求完美，而现在，有了那个仙子传闻，便有了另一种可能，寻仙问道，以求长生，这是从古至今，从帝王到平民，都向往的事情，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也会有人去寻。 那个长生教为什么能够吸引那么多人，不过是三流的武功，却占据了一流的地位，不就是因为传闻其底蕴是仙家后裔么？ 南谨看了纸条上的地址，正在寻思要不要找人帮忙，就被自家公子大力地拍在肩膀上，再听那句嘱咐，嘴角一抽，这件事情不是早就交给自己了吗？ 卫兰只转头就带着人打猎去了，他本来就是要来打猎的，不过是刚好顺路，所以假装关心一下兄长交代的事情。南谨看过字条就毁掉了，直接回京去联系人手，他再也受不了成天跑来跑去的辛苦了。 而袁正誉，看着人都散了，便叫人把这里恢复原样，技术高超的手下立刻把门锁原样锁好，屋里屋外的脚步一清，根本看不出曾经有人来过的样子。 “大人，咱们不去追吗？” 瘦弱男子麻杆一样仿佛风吹就倒，站立的时候却是笔直如松，屹立不摇，唯独此刻问话时候，才微微躬身，表现出了居于人下该有的敬意，倨傲的眼神也恭顺起来。 “咱们着什么急，自有他们在前面打头，这件事才刚刚热起来，还不到时候，咱们应该趁着这会儿多捞好处，消息时时都有，却不是什么消息都能够让人赚钱的，眼下，正是咱们赚钱的好时候。”袁正誉刚得了赚钱的生意，心情舒畅，也不介意多教教手下，手下若是能够聪明点儿，他这个做主子的也能省心不少。 马车是普通的单马车，却有四辆，两辆并排，行走在宽敞的大路上，前头的两辆，一辆坐着的是胡安夫妇，一辆则是鲍永鑫，后面的两辆，一辆坐着胡长安和楚辰晖，另外一辆，则是一个跟着打下手的李氏夫妇。 本来还要有两车丫鬟下人的，却是胡安嫌麻烦，硬是不带，这才免去了候景瑜的一片孝心。 不过，眼下这四辆车和人都是候家的，车厢外面有着候家的标志，那是个很奇怪的字体，像花纹更多一些，却很复杂。 顾菲菲曾经对小金锭底部的印记感到过好奇，楚辰晖便给她解释过，那种像是花纹的字便是“楚”字，但与现在的文字不同，据说是几万年前的字体，而能够有这样的字体便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象征着他们的传承底蕴深厚。 只是这种字体现在认得的人已经不多了，大多是把其当做表记，就跟家族用以辨识的花纹印记差不多。 甲金篆隶草楷行，字体的演变必然是要一个过程的，给现在人看甲骨文，不是也有很多人不认识？这一点，顾菲菲很容易理解，只是，这要多悠久的历史才能够让“繁体字”蜕变得无人认识啊？真的有几万年的历史吗？ 为了满足这点儿好奇心，顾菲菲缠着楚辰晖讲史，楚辰晖本身就不太喜好学习，更不喜欢研究历史，便把这件事拜托给了鲍永鑫，于是这几天，楚辰晖便总是跟鲍永鑫坐在一辆车上，胡元章不耐寂寞，也跟了过来。 这天，鲍永鑫讲到了柏氏皇朝。这里的纪年方式并不是顾菲菲所知的年号纪年法。这里，在一个朝代结束之后，再提起这个朝代的时候，多是以皇帝的姓氏来说，比如说李氏皇朝，王氏皇朝等等，若是历史上有两个同样姓氏的皇帝，便会在前面加上一个“前”“后”的缀语，若是有三个以上，才会加上国家名称或者是方位词。 因为历朝历代都有改年号和改国都的做法，并不局限于同一朝代。若是用两者纪年，则容易产生混淆。 柏氏皇朝是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一个皇朝，朝代从建立到终结，真真正正经过了百世，那么长久的太平曾经让文化发展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许多关于仙人的传说也被考证说是从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 “真的有百世吗？不是骗人的吧，我看最多有个十几世就了不得了。”胡元章也是个不好学文的，听到这里惊讶中还有一丝怀疑。 鲍永鑫沉吟道：“应该是真的，虽然柏氏皇朝的很多历史都有夸大，但其传承了百世应该是真的，历朝历代的皇帝都要上奉天表的，那一百个皇帝的名字一个都不少，这总是假不了的，只是他们在位的时间估计不会太长，不然的话，传承百世，真是无法想象那是一个怎样大的国家。” 鲍永鑫讲历史并不太枯燥，至少比那些老夫子讲得好多了，这几天，楚辰晖也听出了一些兴趣来，眼中也有了一些华彩，却有一点不解：“什么是奉天表？” 顾菲菲也有着同样的疑问，竖起耳朵仔细听。 “奉天表你都不知道！”胡元章惊呼一声，好像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人皆知的常识，楚辰晖早就被顾菲菲用这种语气鄙视了八百遍了，此刻反应平淡，反而追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是奉天表？” 胡元章受不得激，最怕别人小瞧自己，立刻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奉天表就是每一任皇帝登基之后要祷告天地的表文，这样的表文要由皇帝亲手书写，最后供奉到皇塔中，表示秉承上天旨意，教化万民，统领一方。没有上奉天表，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当不得皇帝。” 这不就是跟那个“承天景命”差不多吗，给自己安上一个“天子”的名号，便可以名正言顺了？顾菲菲对古代皇帝君权神授的这一套没什么兴趣，却对那个皇塔有些好奇。 为什么一定要供奉到皇塔中，难道不可以供奉到别的地方吗？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会把奉天表供奉到一个皇塔中吗？那这样的皇塔得有多少年的历史啊，不会腐朽吗？仅以柏氏皇朝算，哪怕一个皇帝五十年，一百个皇帝，也有五千年的历史了吧！难道每朝每代的皇帝都会对皇塔进行修复，为什么不重建呢？ 一瞬间，顾菲菲的脑海冒出许多有关问题。 “皇塔是什么？”楚辰晖也不了解这件事，好奇地问。 鲍永鑫接过了话题，说：“皇塔据说只有皇帝才能够进入其中，每个皇帝登基之后都有一次进入的机会，有专门的守塔人。塔身总共九层，非金非木，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很是神奇。” 胡元章冷哼一声：“都是传说，我才不信有这样的地方，都是假的吧！” 若是以前，楚辰晖也会如此说，但是有了顾菲菲的例子，现在他却半信半疑了，“也许，真的有那样的地方吧！” “我才不信呐，除非亲眼看到，不然这样的事情就只是传说。”胡元章坚持己见。 鲍永鑫摇头一笑，“不过是说说，当哪门子真啊？”岔开了话题，继续讲起了那个有着无数动人诗篇和辉煌历史的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