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所需
送姜检去了医馆之后，楚辰晖就离开了。也是侥幸，姜检身上的钱刚好够付诊费，只不过那钱袋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 胳膊果然是断了，上了夹板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靠老本行吃饭了。 姜检对此倒不是十分在意，见楚辰晖疑惑，还给他解释其中缘故，“农民种田还要有个农时，商人买卖还要有个赔赚，我们这行也不是日日都开张，时时都有钱的，只要上面人抓得不太紧，就可以稍微松快两天……葛老大很讲义气，对我们这些人还是挺不错的，你看我这身衣服，要是一般的老大，哪个舍得给？其实，我本来是想把你拉到我们这帮的，谁想到……不过现在，我们也是朋友了！” 完好的一只手拍在楚辰晖的肩膀上，楚辰晖侧目，看到那指甲里残存的不明黑色物质，忍不住皱眉，闪了一下肩膀，“谁跟你是朋友了？” “虽然你不告诉我名字，也不承认，但是我知道，你心底里已经把我当朋友看了！”姜检颇为肯定地说着，笑容闪亮，愈发找不到眼珠子了。 朋友吗？ 山谷的空气很清新，仰躺在床上，枕着胳膊，幽深的目光注视着星空，朋友，到底是什么呢？ “喂，你在想什么？” 亮闪闪的小金锭从画上砸出来，楚辰晖动也不动，任由金锭砸在胸口，这种用来把玩的金锭上面都有着吉祥如意等寓意的图案，精美却不实用，重量也就跟小石子差不多，砸人并不是很疼。 不过，楚辰晖还是“哎呦”了一声，就是那声音太平淡，那表情太面瘫，一看就知道不把这样的打击力当一回事。 顾菲菲在画中看得郁闷，这小孩儿太气人，可是她偏偏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奈何他，真是……砸出去的金锭只怕都是给他送钱了！ 拉着裙子坐下来，双手托腮，看着楚辰晖，“你到底学得怎么样了？咱们走吧，别在这里待着了，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顾菲菲在学生时代最大的梦想就是周游世界，后来改成了周游全国，再后来，就成了网游世界了。凡是空闲时间，都一刻不放松地去上网，小说游戏，她感兴趣的都能够在上面找到，时日久了，也就不在乎旅游不旅游的事情了。 夏天太热，冬天太冷，春秋懒得出门。若是旅游，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跟着旅行团容易成为采买团，不跟团，自己玩儿又没意思，跟着同事同学一起，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她总是妥协的一方，更加不爽，还是网上好，想要看到什么风景就有什么风景，来源典故，一清二楚，还省钱省心省事，这样便利的条件摆在面前，反而没有了去亲近自然的渴望。 而现在，千篇一律的竹屋和竹林，已经让顾菲菲产生了强烈的视觉疲倦，再看看外面的绿树红花，看看外面的人来人往，哪怕是那样一片湛蓝的天空和漂浮的白云，都让人觉得心生向往。 “要是能够在外面就好了，哪怕只是能够出去转转也好啊！” 人，总是不满足的。 不愁吃喝之后，考虑的便是华衣美服，衣冠整齐之后考虑的便是腰缠万贯，家财富有之后考虑的便是权势滔天，手握权柄的时候考虑的就更多了，自身的享受，伴侣的追求，后代的传承…… 欲望是本能，是从一开始就拥有的，谁也不能够避免。 顾菲菲更是如此，她从来都是一个凡人，没穿越的时候想的是怎样赚更多的钱，怎样过得更好，穿越之后想的是怎样永葆秦春，怎样修仙成神，百般修炼也看不到什么效果的时候，她想的便是怎样脱困，有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就算是不想要倾国倾城，也希望得到别人的赞美。 女人的虚荣从来都不是秘密。 很多时候，顾菲菲都感慨，为什么发现自己的是这么一个小孩儿呢？如果是那个王爷，也许她会成为一个被钟情的对象，很多小说不都是如此吗？她虽然不认为自己有当主角的天分，但是总有几分被人迷恋的资本。 然后，也许会走一个爱情小说的套路，两人怎样苦恋而不得，悲剧一些的便是不得不困于现实，相望难相依，若是结局完美，得到别人帮助，成就一段旷古情缘也是不错。 爱情，是每个女人从有梦想开始就想要得到的花朵，永远艳丽，永远耀眼，永远引人垂涎却又难以得到。 “可惜，我不喜欢养成系啊，不然的话，正太也是很有爱的，不过，面瘫就另说了，是谁说的，‘爱，是最伟大的力量。’”无限叹惋地回忆起那一句台词，是谁说的她已经忘却，有些记忆开始刻骨铭心，有些记忆却已经渐渐磨灭。 “什么养成系？”楚辰晖移转目光，闲适地看着顾菲菲，昏暗的房中，画面上淡淡的光泽愈发不凡，这样奇异的画，为什么以前都没有人看出来其特别之处呢？ “就是怪蜀黍爱小萝莉，或者怪阿姨爱小正太，然后从小培养自己的爱妻或者丈夫的类型，就是养成系，就像、就像童养媳一样的吧！”提起曾经看过的小说，顾菲菲来了兴趣，眼睛一亮，“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经典的养成系！” 楚辰晖无所谓地说：“好啊！”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两个人就开始了和谐的交谈。 再一次去瑞京，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城墙上那张本就残破的画愈发残破，勉强还能够认出是个人的样子，但相貌如何，却看不出来了。 天气凉了，楚辰晖和胡元章需要新衣服，胡安便带着他们两个直奔成衣铺子订做，胡安娘子才被发现怀孕了，受不得劳累，胡安成天里笑得合不拢嘴，巴不得把一切事情都代劳了，哪里还会同意自家娘子费劲儿做衣服。 出来的时候楚辰晖没想到，等到了铺子要量身的时候才不得已把画卷暂时放在一边儿。 “这是什么画啊，总见你揣在身上！”胡元章问着伸手拿起了反卷着的画，“你怎么把画这样卷，不怕弄脏了吗？” “别动！”楚辰晖抢上前去，要夺回画，被布尺绕住了，一时过不来。 画卷展开，画中的少女躺在地上睡觉，青丝婉转，裙角凌乱，碧绿的竹叶散落在竹林间，粉色的衣裙上盛开着绚丽的花，仿佛鲜艳芬芳的花儿静静凋谢，那完美的容颜似乎是对于不得不凋零的控诉，悱恻缠绵。 “真美，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漂亮的一副美人图！”胡元章不太懂字画，只知道从表面上称赞。 劈手夺走了画卷，楚辰晖急急卷好，揣入怀中，脸色沉郁，“这是我的画，你不要动！” 胡元章本来也没想怎么地，就是好奇楚辰晖一直揣着的是什么，看过了也就算了，可听到这句话，怎么都觉得面子上有点儿过不去。 “不就是幅画嘛，我看看又怎么样，我是你师兄，看你一幅画都不行了！”似乎认为楚辰晖挑衅了自己作为师兄的威信，胡元章的脸色也有不悦。 画重新揣在怀里，无人看到的时候，画卷中的少女急忙睁开眼睛起身，拍着胸口大喘气，“呼，吓死我了，猛然就被拿走了，真是惊险。” 好不容易有机会看看成衣铺子是什么样子的，结果却被人打开了，反应不及时的顾菲菲当即仰躺，闭上了眼睛，睡觉的模样总是比较好装，不然让她保持几分钟不眨眼实在太难了。 “谁在说话？！” 胡元章习武多年，五感敏锐，听到一道女声就发问，这房中就他和楚辰晖，还有两个负责量身记录的伙计，也都是男的，哪里来的女声？ 顾菲菲身子一僵，心想，这样都能够听到，不愧是有功夫的！ “师兄，你听到什么了？”楚辰晖无辜地问。 “没什么声音啊？”正忙着记录的一个伙计抬起头来，他离楚辰晖最远，根本什么都没听到。 另一个伙计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搭腔：“可能是楼上的女客吧！” “师兄，你耳朵真灵，这样都能够听到！”楚辰晖跟着称赞了一句。 胡元章摸摸鼻子，“也没什么，等你习武的时间长了，也能够听到的，我们练武的，耳聪目明是最基本的！” 楚辰晖顺着胡元章的话说了两句，等走出了成衣铺子，跟胡安他们分开，楚辰晖才小声嘀咕：“你以后不要随便说话了，那种情况下，很容易被发现的。” “我哪里知道他耳朵那么灵！”顾菲菲不满地撇嘴，那样小的声音，她自己都听不清，胡元章竟然能够听到，好在他也没有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不然……不然会怎样呢？再被泼一次狗血？ “楚辰晖，你到底学会那些东西没有，如果学会了，就不要跟他们一起住了吧！太麻烦了，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我给你钱，你自己找个地方住下，反正现在通缉令已经无人理会了，你换个名字，再加上我给你的钱和武功，一个人也能够活得很好！” “……等我想想吧！”已经不是第一次听顾菲菲提起这个建议，楚辰晖也有点儿犹豫，因为要隐藏画卷的秘密，跟别人一起住，的确是不太方便。 萧让跟了他六年，大难来时，他尚且不能够完全信任萧让，此时此刻，他又怎么会信任胡安？！在他家中住下，不过是有所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