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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五 天下大乱了

    回荡在魏王宫上空的张扬笑声吓得那“侍寝”的队伍一阵慌乱,随即有尖利的声音喊叫起来:“来人啊,抓刺客。”这一声可谓石破惊天,吓得那两个抬着人的内侍手一哆嗦,连人带毯子摔在了地上,毯子里顿时传来女子的惊呼和咒骂,接着一个只穿白色褥衣褥裤的女子从毯子里爬了出来,云鬓歪斜,甚是狼狈。唐谧和白芷薇在殿顶上看了,笑得更加放肆,白芷薇高声冲下面叫着:“真是胆小的奴才,出了事不用身子护住主子,倒先扔了主子,今日本魔女就先取了你们这几个胆小鬼的性命。”

    此话一出,那队人看着头顶大殿上四个黑黢黢的身影,只觉得他们的衣襟在夜风中猎猎翻飞,身形诡异得犹如妖魔,竟是信以为真,惊叫着四散而逃,唯有那要去“侍寝”的女子被扔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地瑟缩成一团。

    这番响动立时引来了宫中巡夜的护卫,一时间,只听见四面八方都有报警的金锣声响起,人声大作,“抓刺客”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唐谧看见四方都有人影向这里汇聚,童心乎起,道:“快,大家蒙面,跟他们玩儿玩

    桓澜一看事情闹大了,忙说:“别,我下去解释。”

    白芷薇正在兴头上,根本没听他的,已经撕下一块衣摆,先帮无法行动的唐谧蒙上了脸,张尉则是一贯对唐谧的恶作剧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想也没多想,习惯性地就背上了她。桓澜见了。忽然心中一松,想:管他的呢,索性胡闹到底了。

    四人刚准备好。正殿下方已经被侍卫们包围,十多道黑色地影子窜上殿顶向他们袭来。唐谧见了。像跑步比赛的令员一样高喊了一声:“跑。”张尉、白芷薇和桓澜三人便开始足在殿顶上疾奔,几人眼见着那些围攻过来的护卫抽剑刺来,也不迎击,单凭魔罗舞轻快诡异地步法四下趋避。

    若说单打独斗,几人武功或许胜不了宫中的高手。但是凭借魔罗舞逃命却绰绰有余。侍卫们只觉得这几人在夜里真地犹如鬼魅一样,身形忽左忽右,眨眼间就冲出包围,跃向紧邻着大殿的侧殿屋顶。

    大殿下的侍卫统领反应过来,高声喝令众侍卫放箭,可是此时月亮恰巧没入了厚厚的云层,侍卫们站在被灯火照得雪亮的回廊和殿墙下,看向殿顶地暗处,只觉得更是漆黑一片。放出的箭十有**都是凭着感觉瞎射而出,不但没有射中唐谧四人,反而险些误伤殿顶上追踪他们的侍卫。那统领一看。马上命人去找宫内总管,让他调集所有内侍。用竹竿子在王宫各处挑高了灯笼照亮屋顶。

    魏国王宫是在当年大周王宫的基础上扩建而成。历经数百年,庞大无比。唐谧四人在屋顶上跳来跳去。只觉得脚下的屋顶高低错落,连绵不绝,任人飞跃。一会儿,四人便看见各处的屋檐下面都升起了一根根挂着灯笼的长竹竿,而且,不知道从哪里还冒出了一队人,举着挑灯的竹竿在地上跟着他们四处跑。.更新最快.

    唐谧看了更觉得有趣,大笑道:“好,好,舞台和聚光灯都备齐了,演出开始。”说完,她怂恿往张尉往近处房顶上的几盏灯掠去,顿时底下传来一片惊呼:“在这里,在这里。”只见底下那队举灯地内侍,还有大队的护卫都急跑着向他们涌来。屋顶上刚刚被甩掉的侍卫也纵跃而来。

    张尉此时已经明白唐谧地心意,一见众人被吸引过来了,立时闪身就没入灯光照不见的黑暗,领着白芷薇和桓澜袭向另一处被竹竿挑起地灯笼。

    地下地众人只觉得这些“刺客”忽地在这边的屋顶上一闪,忽地又在那边地房脊上一晃,诡异到了极点。就连在屋顶上追踪的侍卫们,也被这东亮一块西暗一块的情形搞得头晕眼花,常常是眼睛刚适应了黑暗,就不知从哪里的地上有人捅了一只灯笼上来,雪亮亮一片照得人睁不开眼。而刚追入一片亮光之中,那几个“刺客”又隐入了黑暗中,侍卫们由亮处看去,只觉得更加漆黑一片,哪里还看得见“刺客”的身影。

    于是,在殿顶追踪的侍卫便大声朝地上挑灯的内侍骂道:“他***,断子绝孙的东西,谁叫你们点灯来着,给老子撤了。”

    地上的内侍们大黑夜里被侍卫统领喊来挑着灯满世界跑已经颇为不满了,现在又被侍卫骂“断子绝孙”,正是戳到了这些被阉之人的痛处,也不只是谁脾性大一些,一甩长竹竿,就把一盏灯笼往房顶上的侍卫砸去。

    房顶上的侍卫们品级都较高,平日里就跋扈些,此时正追得窝火,见那些内侍竟然敢还击,便随手把屋顶上的瓦片丢下去,这些人手上都颇有功夫,一片瓦砸下来也能要人命。底下的内侍顿时伤了几个。这下子可惹了众怒,地上的内侍们人多,呼叫间便聚集了一帮人,石头、灯笼、竹竿兜头盖脸往房顶上砸去。

    双方刚一开打,弓箭手们恰巧赶到,有机灵的内侍不等弓箭手明白情势,就猫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刺客在屋顶上,快放箭。”

    这一声叫唤,把弓箭手也稀里糊涂地拉进了战局,一时间,火上浇油,乱做了一团。

    唐谧看着被他们搅和得天翻地覆的局面,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的坏笑,高呼一声:“天下大乱了,快撤。”

    几人在屋顶上高高低低一阵疾奔,渐渐远离了是非之地,看准一处偏僻无灯的宫院,跳了下去。

    少年们站在院子里,才觉刚才因为跑得又急又快。几人都有些气息不匀,此时再想想刚才的情形,只觉得又是惊险又是有趣。相视而望,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

    桓澜自幼生于宫廷。早已习惯了拘谨守礼,今日这番胡闹,只觉得格外痛快,扭头看见唐谧笑成了一条线的眼睛,忍不住就想:要是她一直能在自己身边的话。这一生都会如此快活吧。四人笑声未落,黑夜里一条人影已经悄无声息地袭了过来,桓澜武功最好,感到有掌风扫过,回手就是一掌挡过去。不料那人武功极强,桓澜与他一对掌,便被震得往后退了三步,大惊之下,看向那人。只见她长低绾,原来是个女子。

    这女子白皙地瓜子脸上纹满了缠绕弯曲的黑色藤蔓,一双眼睛却妩媚动人。顾盼流彩。桓澜心头一紧,喝道:“你是什么人。”

    不想唐谧和白芷薇却同时叫了一声:“玉面jiejie。”

    玉面有些惊讶地看向唐谧和白芷薇。问道:“你们是谁?”

    白芷薇忙拉下自己和唐谧的蒙面巾。道:“是我们啊。”

    玉面看清了两个小姑娘地样貌,神情微动。有些不置信地说:“你们来刺杀魏王做什么?既然是你们,看在当年救命之恩的份上,我就放你们一马。快快走吧,只是下次再敢来地话,我就不能不管了。”

    唐谧一听此话,知道玉面是魏王的人,忙解释道:“jiejie,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刺客,是客人。是公子桓澜,那,就是他的客人。”

    桓澜此时也除去了蒙面,玉面上下一打量,半信半疑地说:“倒是有几分像魏王,只是你们黑夜里跑到王宫屋顶上做什么去?”

    唐谧笑了笑说:“不干什么,最近过得又郁闷又憋气,想到最高的屋顶上透透气,开开心。”

    玉面这才注意到唐谧一直是伏在一个少年的背上,问道:“你受伤了?”

    “可不是,要不为什么郁闷憋气呢。”唐谧答道。

    玉面伸手握住唐谧地腕子,凝神片刻,说:“内力恢复了七八成,看来老莫的灵药的确不错。只是,你这样子,应该找高手每日为你调息,打通全身筋脉,怎么不待在蜀山?”

    唐谧知道玉面并非敌人,但是总不好告诉她自己怀疑蜀山的每一个人,特别是如今那三个武功最高的人,想了想,道:“我们穆殿监刚刚过世了,蜀山的人乱作一团,哪有人记得我。桓澜说魏王宫的医官不错,我们又恰巧在华山刚参加完和清源寺比武,便来到此处养病。”

    玉面听了,布满藤蔓纹身的面孔抽*动了一下,克制住惊讶,问道:“你们穆殿监怎么死的?”

    “被巨大地妖猿打死的。”唐谧简单地解释道:“当时我恰巧在,也被那妖猿打伤了。”

    “巨大的妖猿?”玉面低头沉思,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对唐谧说:“你看我说过,要大乱吧,这些被镇住地妖物都出来了。”

    唐谧以为玉面知道妖猿是魔王的魂兽,忙问道:“玉面jiejie,那妖猿三人高地样子,像魂兽一样可大可顶上偷听到堕天的转世已死这件事,不可以随便跟这些小娃娃说,便道:“堕天大人当年布下的镇妖之术也是有时限的,如今都过了一百多年,力量有些削弱,这些妖物中力量大的便镇不住了。”

    “玉面jiejie,堕天大人当年是用什么方式镇住魔王麾下的妖物呢?”白芷薇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你们殿监如果在世,问他去最合适不过。好像堕天大人离世的时候,写了一封信给继任掌门和各位宗主以及御剑堂殿监,布置自己的身后事,似乎有讲到些此事。”玉面说到这里,补了一句:“这我也只是听我爹略略提及,我爹是前任气宗宗主。若想知道这些,除了蜀山,恐怕还要去赵国,据说堕天大人去世前最后一次离开蜀山就是去赵国都城邯郸。”

    玉面讲到这里,猛地想起了站在一旁的桓澜,美目一瞪,道:“小子,你怎么见了我还不叫师父?”

    桓澜听见唐谧她们都管这个满脸纹身的古怪女子叫“jiejie”,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叫她“师父”,若是叫了,岂不是比唐谧她们低了一辈,眉一横,道:“在下剑宗弟子,为何要叫尊驾师父,就是叫师叔也很勉强。”

    “桓沧是我的徒弟,你是他弟弟,叫一声师父没有什么不可。”玉面完全看不出桓澜的心思,转回头又对唐谧说:“既然你在此处遇见我,也算是造化,以后就由我每天给你调息吧,也算报了当日你救我之恩。”

    唐谧听了,自然高兴,马上笑着应承道:“那好,谢谢jiejie。”

    桓澜却忽然觉得好像心头被人重击了一下,紧张地跟了一句:“那,还用我们帮你调息么?”

    唐谧道:“是啊,你不问的话我都忘了问。玉面jiejie,前一段是她们三个每日给我调息,你看还需要么?”

    “不用,我一个人足以,人多了不见得好。”玉面答道。

    “好,那大家就别来了。”唐谧说。

    这句话压在桓澜的心头,让他方才刹那鼓起的勇气消失无踪,少年垂下头,想:也许下次吧,下次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周围安静,气氛又好,最好月亮也是这样躲在云里,我再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