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成长的烦恼真是多
碎月湖很大，南北纵横上百哩，东西跨越同样纬度距离。湖中的最深处能倒置山峦，而星星点点的岛屿就仿佛是提供给年轻黑龙的天然爱巢，让它们享尽一夕欢愉，然后劳燕分飞。 “据说午夜时分的碎月湖最漂亮，简直像是月亮被揉碎了撒湖里……”荷拉德古娜略提几句，但见女儿们不感兴趣，也便作罢。 反正我该尽的义务都尽了！母黑龙问心无愧，自说自话着调头打量起翱翔迎接的“帅哥”们。 “那头模样太挫，骨架子瘦得跟头驴似的……” “这头也不咋样，虚有其表，鳞片色泽低劣，一看就知道体能不足，血气两亏……” “还有这头，两角歪歪扭扭，整得同个盆栽似的，瞧着就感觉一股子郁气，太娘！” 挑剔的荷拉德古娜仍在盘旋观察，但美奈与奥妮皆默不作声，她们下意识压低翼面，朝音波召唤的方位沉降。 偏巧这时，飞过来几头性趣盎然的雄龙。 “嗨，姑娘们，别急着走啊！”打头的年轻黑龙加速振翼，一下拦在航路前端。 他张扬着缀接轻骨的翼面锯齿状钩鳞，边回头瞻视打量，边自以为优越地显摆龙角。相比周围同性，他的魔鬼角格外粗硕，环节着数十层宝塔状突面，从眼窝后侧一直延伸向嘴廓，塑形出剽悍阳刚的雄性魅力。 “对啊，大家初次见面，相互跳个舞如何？”另一头年轻黑龙从左侧空域贴近，他尽管骨架瘦削，可色泽良好的鳞片与挥洒自如的翔翼均说明，其身体机能远比想象中要健康，属于那种敏捷但不柔弱的速度型选手。 “我是巴隆塔……”“我是巴隆斯……”剩下的两头雄黑龙体格最袖珍，同美奈差距不大。他们像是一母同窝的兄弟，磨磨蹭蹭半天才补完出对话，“那个，窝，我是哥哥！”“窝，窝是哥哥的弟弟……” 这番愚蠢加窝囊的说辞才刚坠地，就被领头的大长角狠狠瞪了两眼。不过考虑到鲜花也需要绿叶来衬托，某小团体领袖便高举轻挥着暂且放过俩黑龙兄弟。 遭遇强行搭讪的美奈直感到头顶上能夸张挂下一排黑米线——这算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窜出来的流氓阿飞？在堵塞交通的同时还准备顺道牵个手，劫个色？ “jiejie，我饿了！”奥妮侧顾着，加重音恳求。 “饿？没关系，我们这儿正好准备举办一场露天烧烤，两位姑娘要参加吗？”瘦骨架立马接嘴，胡诌出一大堆烧烤鱼炙的美味要诀。 “哥哥，我们不是一上午都在邀迎吗？哪里有时间去抓鱼！”巴隆斯偷偷传话给兄长。 “笨，这时候装也要装出个样子来，等会儿……”巴隆塔则表情生动，示意弟弟千万千万别拆台。 暂且放下俩兄弟的悄悄话不提，大长角是时插进话茬，避免风头全被能说会道的瘦骨架抢走。 “总之，大家来这儿聚会嘛，都是……啊哈哈哈！”他眨巴眼瞳，一副意在言外表情。 毕竟饮食男女，繁衍生息，一切都是大自然生生不息的造化嘛！否则众龙没事跑这儿来做什么？就为玩烧烤躲猫猫吗，那岂不真成傻子了？ 年轻雄龙们黑中透褐的鳞片，以及鳍帆带上的鲜艳充血条纹均说明，他们的渴望就同搭上弓弦的箭簇，跃跃欲试，蓄势待发。 “我想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美奈微叹口气，无视meimei不断暗送来的“秋波”。 “你们几个都看清楚了！”她将犄角摇晃，点拨着自身相对单薄的角节层。 就像树有年轮一样，黑龙的犄角层次亦彰显着拥有者渡过的悠悠岁月，那些迈入成年期的黑龙通常有上百节突，进入青年期的节突超过五十，而似美奈奥妮这样的幼龙，仅有区区六个节突。 “一，二，三，四，五，六……六，只有六个！”瘦骨架仔细一数，表情立马呆瘟。 同样数清对方角节层的大长角也一脸郁郁寡欢模样，仿佛辛苦逮到手的肥鸭子一眨眼就变成两塑料充气玩具。 “这，这不魔法……”巴隆斯喃喃低语。 巴隆塔则反复眨刷眼睑，好似看到天外奇景一般。 “艹，她们父母是怎么喂养的，才幼龙期就长这么壮实，到成年了那还不……”瘦骨架先是自怨自艾着回溯往事记忆，叹息生身母亲不给力，抱怨生身父亲太无良，随即，他又脑洞大开地联想到这对黑龙姊妹成年后，那场景真是……嘶，美如画！ 瘦骨架脸色一抽，尾根一紧绷，下意识拉开伴飞距离。 这真不是他萎了，而是人类国度中有一句唱词怎么说来着？嗯，貌似是——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还那个啥？总之，绝对不是他能力有问题，实在是双方体型年龄太不般配啊！ “伙计们，走起！”大长角不愧为扛把子，在离开时仍保持着一份风度。 “抱歉，打扰两位小小姐了，不过我们真心时间紧迫，所以……”他歪了歪脖子，作出歉意动作。 “祝你们好运！”美奈在招呼走几位求偶新人后，不得不面对meimei责难。 “都怪你，免费的大餐飞走了！”奥妮瘪着下颚抗议。 “欺骗一堆呆瓜有什么意思？”美奈不屑冷笑。 单从体量上就可获知，那几条雄龙全是新手菜鸟，估计刚跨入青春期不久，其中最硕壮的大长角亦不及荷拉德古娜身板。 在择偶竞争方面，块头越大越有主动权，因此他们才会饥不择食到把追逐目光投向美奈与奥妮，毕竟６00磅的小母龙，怎么看都属于娇小玲珑类型，站立地面时仅与人类平行罢了。 “呆子才好骗啊！”奥妮打断了美奈思路，一脸认真表情。 “骗呆子毫无成就感可言！”在加重音强调的同时，美奈鼻孔端喷出呼呼热汽。 “但jiejie你曾经说过，世界上最强大最神秘的力量不是别的，正是一种叫做‘脑残光环’的主角特技，什么红龙的火焰灵光，白龙的寒冷灵光，亦或者是禁魔光环，亵渎灵气，在大宇宙意志的脑残力面前统统都是渣渣，鶸渣！” 当奥妮描述到“鶸”这个词时，口吻开合得格外神采飞扬。 “额，我有说过吗？”美奈故意装糊涂。 “说过！”奥妮表示，jiejie你休想岔开话题。 惟独这时，她的软趴趴肚皮忽传出一声长嘶吼，仿佛泰拉斯奎兽在里边定居，发表投食倡议。 “饿了吧？”“饿了！” 完成简短意见交换，两头超规格幼龙迅速折翼向下，她们如火箭深弹般穿梭击破湖面。 轰腾的水花扬起帘幕，胜似喷泉般的白色泡沫向空中飘洒，等这些液体弹丸交相坠落，一圈圈涟漪早化作波涛，席卷外扩。 入水后，美奈张开蹼爪，犁浪辟波。 黑龙的前四根趾指间亦有皮膜相联，雏幼时尚不明显，但随着体量一分分扩张，这些半透明皮膜日趋完善，就像是某种高分子聚合材料，紧绷又不缺乏弹韧性。 美奈的泳姿也发生少许改变，在保证尾舵推进的同时，她六肢间的辅佐动作，更接近于自由泳形态。 碎月湖容蓄广博，水体澄澈，没过多久，一头大眼睛凯门鳄就进入了美奈姊妹眼帘。它是短吻鳄的近亲，眼珠比例较大，但体格相对幼细纤瘦，眼前这条体长八尺的，已经算是它们族群中的大家伙。 简单咬死一头百十磅重的凯门鳄后，美奈与奥妮便姗姗来迟着登上湖中央小岛。 她们的意志更清晰坚决，因此对神力魅惑的抵抗力也相对较大一些。 “让开，让开！”奥妮一边叼着凯门鄂尸体，一边嚷嚷着向前。 作为后来者，她们的位置明显处于幼龙群体末梢，前方的空隙早被先行黑龙们填满了。 “你们讲不讲道理啊，这是召集幼龙的……”某个声音才刚开口，便被奥妮刻意摇晃的六节犄角给堵了回去。 确实，尽管才区区六个节层，但光看弯曲度与直径，奥妮的龙角完全不亚于那些青少年前辈。 “你！”声音哑巴片刻，又憋出新的反对意见，“你凭什么要我们让开，没看到大家都按先来后到次序排吗？” 美奈叹了口气，淡淡驳斥说：“邪龙的规矩不是强者为尊吗？再说前辈们也没说过要按先来后到排啊？” “就是！”奥妮哼哼着鼻音宣称，“叫你们让开是为你们好，见过大象群行进没？不管狮子鬣狗斑马羚羊，谁挡道就会被象群轰隆隆踩死！单你们这小身板，嘿嘿！” 她冷笑数声，环顾着视线内一众身高不及其半的“侏儒版”幼龙。 幼年黑龙的平均磅数在４0左右，那些发育较好，接近少年期的年长幼龙，基本位列前方，但也不过美奈姊妹的一半磅数罢了。 而囤积后头的，绝没有过６0磅秤杆的存在。 “你，狂妄！”被呵斥滚粗的小黑龙龇牙咧嘴，招呼着身边同伴，“大家不要怕，她们就两个，我们龙多势众！” “龙多？”奥妮松开颌骨，将凯门鳄尸体丢地上。 她垂头向下，并将新替换的剑齿一根根乍现在外，每一簇银灰色利齿都在秋风中传递出肃杀寒意，仿佛一个噬咬，就能将幼龙的瓜瓤脑袋挤压铡裂。 在赤/裸/裸的暴力威慑面前，压根不用奥妮多话，除了某脑残幼黑龙外，其余认知能力完善的幼龙皆避道退路，以羡慕敬畏的目光仰视着十倍于其体量的美奈姊妹。 或许同为幼龙，但他们与混血姊妹的差距，完全不亚于花猫与花豹，前者被人类定义为萌物，而后者则视之为猛兽。 就仿佛国王与王后出巡，一排排臣民皆净街跪伏，直到…… “你，不让开？”面对最前排的几头幼龙，奥妮仍颐指气使，一副目中无龙态度。 “我们为什么要让开？”有着健硕前肢的幼黑龙张牙舞爪。 他的爪钩很长，很锐利，就像放大了的迅猛龙钩镰，彰示出自信与魄力。 与此同时，另外几头幼龙也仿佛约定好一般，同气连枝着嘶吼作势。他们不愿让出自己的优越地位，可又没有单对单战胜挑衅者的勇气，于是便玩起了合纵连横伎俩。 黑龙不是愚蠢的白龙，也不是盲目自大的红龙，他们向来狡猾jian诈，推崇智谋与诡计。 “哼，就算你们很强，但我们的数量可是你们的三四倍！”有着欣长尾巴的幼黑龙吸气鼓胸，像是要用口水喷死对手。 “贫弱！”奥妮又一次丢下凯门鳄，不过这趟她才刚迈出一个脚印，瞬间气势全无。 “咕噜～～咕噜噜噜～～”胃囊竭力体现出存在感。 奥妮耷拉下身子，回头向美奈哭诉：“jiejie，我太饿了，没力气战斗……” “唉！”一直处于路人看戏状态的美奈被迫挺身而出，她挡在奥妮面前，伸出右前肢，然后攥紧，弹出一根中指比划提问。 “一帮贫弱叠加在一起是多少？” 众幼龙瞬时一愣，但紧接着，美奈就给出了标准答案：“还是贫弱！大贫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