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夜色浓重
崎江西郊: 崎江此时夜已经深了,崎江东区的街灯灿烂如同一大片并肩接踵的彩色云霞,给一整片广大的东区投下一层橙红的光与影,让整座城市增添了一抹绚丽的色彩。不仅这样,道路两旁树上的挂着的彩灯也一一点亮着,织得满树的七彩花火。又有流萤一样闪闪烁烁的,还有星辰坠落一般流动的,光与影明明暗暗,形成一片奇景。崎江这座大城,东区的奇丽夜景成了它展示给世人观看的最美丽的那扇窗口,有些像夜色里出现的浓妆艳抹的阻街女郎,表面光鲜美丽无比,却带着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衰老腐败气息。 而在崎江市西区,特别是西郊却看不到这些,这里是老城区,或多或少的正在拆迁。也许几年以后能重新焕发出新的青春,就像东区那样,但不是现在。如果说东区正在衰老腐化,那么西区的大部份就是已经衰老腐败后剩下的残余躯壳,正等待着除旧迎新。因此那里见不到东区的华丽夜景,只有一轮明亮正好当空映照,把昏黄的月光洒向西郊的一间小小陋室。陋室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年青些,一个年长些,分别叫做刘好学与王谦。 刘好学的名字当真就叫刘好学,好字念四声,倾注了父辈的希望,希望他能勤奋好学,将来出人投头,不要像父辈那样一辈子默默无闻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永远挖黄泥巴。 但世事总是违背人们的意愿,刘好学从小就不好学,满门成绩不是满江红就是低空掠过,把6和0这两个数字系在腰上当救生圈,在一片学子的海洋里载沉载浮。没人告诉他60分万岁,多一分浪费少一分白费的道理,刘好这同学别的没学好,唯独这个他自己就凭着‘过人’的智慧领悟了。如此勉强混到初中毕业,又在社会上浪荡了两年,始终没有太大的出息,他甚至连混黑字当头的帮派的料都不是。 一事无成的情况之下,他选择了许多待业青年都会选择的方式——参军,指望在部队混上几年,然后等待着分配工作。 只是事情再一次事与愿违,刘好学就算当兵也当的是孬兵、熊兵,到了部队里依然一个混字诀了事。退伍以后,刘好学倒是如愿的分配到了一家很不景气的机床厂。可上了四年不到的班,机床厂轰然倒闭,刘好学再一次成了无业游民。如此这般又是漫长时间的在社会上辗转起伏,等刘好学找到在崎江西郊的机务段的工作时,已经三十有六,孩子也都有四岁大了。 新工作不太好,保安,没地位没油水也不怎么受人尊重。但它的内容很简单,休息时间也不错,干一天休息一天,所要干的仅仅只是看守机务段的大门,然后时不时去机务段内部转悠一圈,警戒小毛贼们让他们知道这里不是无人之地就算完事。 机务段是铁路系统的一个部门,是火车头检修设备的地方。在以前,崎江市的崎江机务段还算大,近二百辆机车会在这里进进出出,整个机务段显得香火鼎盛的样子。但近年来随着铁路系统的大合并,大量的火车头和人员都被调往别处,崎江市机务段的作用日渐衰落,整个机务段已经人烟渐少。 这样的过程持续了两年的样子,等到刘好学来当保安的时候,机务段也成了近似于荒芜之地的地方,白天里已经是人烟稀少,夜里更是鬼影子都是见不到一个,唯有大量的野猫满地奔跑,在树林和杂草丛生的草笼间出入。这些本来行走就无声无息的四足小动物行走在腐叶上,更是显得出没无息,陡然间瞳孔被电筒的亮光照到的时候会反射着妖异的光,象是成了精的妖物,常常会吓人一跳。用刘好学的同事王谦的话来形容,整个机务段显得鬼气森森,十足让人心里发毛。 对此刘好学倒不太介意,这份工作实在很闲,收入也勉强让人满意,它和它的工作强度完全成正比。 这一晚又轮到刘好学和王谦两人当值。两人去切了些卤rou,合力干掉了一瓶白酒和几瓶啤酒以后才带着酒意打算去巡逻一圈。 巡逻的路线是从大门的位置出发,沿着贯通整个机务段的线路走一圈就算完事。两人打算做完这个后回来继续对付剩下的卤菜和酒,三十多岁近四十岁的爷们,除了这些爱好也没别的了。 刘好学站起来,伸手去抓起桌上的电筒。他酒量不如王谦,摇晃着身体,手掌在空中胡乱的试探了几下才成功的捉住看上去在到处乱跑的电筒。 “呵呵,刘兄弟,还行吧?”王谦笑道,他比刘好学长两岁,平时以哥自称。 “它不老……老实,四处乱跑。”刘好学舌头打结的道。 王谦抓起自己的电筒,摇头笑道:“我跟你一起去,你这样子指不定栽进哪个臭水沟里都没有人知道。” 刘好学点点头,出去巡逻有人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两人便自大门左边的保安室出来沿着道路前行。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月亮被天空的乌云半遮半掩的,不太明亮的月光投射下来,隐约可见发白的道路。 两人肩并肩往前走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已婚男人的问题,比如女人、孩子、足球、家庭、政治,两个生活失败的男人比别人又多了一些话题,例如,高举民众的旗帜,讨伐社会里的不平现象。 机务段不小,两人速度也不快,花了近半个小时才来到折返点上。前头已经没有大道,只有一条被杂草掩盖的小路通往远方,中间又岔分成更小的几条小路,通向几座接近废弃的大楼。
王谦比刘好学早来一年,所以他知道一些关于前面那几座楼的情况。那边一共有三座楼,其中两座是废弃的办公楼,都有着八层的高度。西郊的位置实在太偏僻,没多少人会来这里生意,所以慢慢人去楼空,逐渐荒废了下来。而第三座楼是没有修建完成的十五层大楼,具体建来做什么王谦也不清楚,只听说修到还差两层的时候,承包商已经亏空了所有的款项,最后的结果就是此人卷着最后的钱消失无踪,大楼的修建从此停了下来,像是会永远停留在只有十三层的高度上。 十三层,十三,这个数字真不吉利。王谦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白天里,两座荒废的办公楼簇拥着中间的高楼,那没有完工到处露着钢筋与斑驳的墙面的大楼看上去满是疮癔,像是一只负伤累累的野兽。黑洞洞的窗口像是野兽浑身上下狰狞的伤口,里面看不清只隐约露出些外形的东西有的看上去像暴露出来的内脏,又或是断裂的肋骨,一直因为没有死透还在残喘着活动一般。王谦总觉得它让人看上去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没事时决不靠近它,尽管它也属于自己的巡逻范围。 随着在这里干保安的时间渐渐变长,通往三座大楼的小道也渐渐被杂草覆盖,就像肮脏丑陋的东西最终被包装了一下似的,所有不堪入目的东西都隐藏了起来,带给人一种被美化过后假像,王谦刻意的把它们忽略了过去。 但今夜,半隐半现的月光之下,三座大楼在黑暗静静的矗立着,许久没有的不安感觉又一次出现了。这让王谦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急于离开这个地方。 “走吧。我们回去继续喝酒。”王谦强笑道。 “等等,啤酒喝多了。我尿急。”刘好学道。两人都是大老爷们,刘好学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大剌剌的扒开裤裆,掏出死蛇一样的器具对着一棵小树就开始冲击。 “快点!”王谦催促道,无所事事的拿着电筒四处乱晃,但就是不照向三座大楼的那个方向。 陡然间,电光照到某处,两点碧绿的圆点出现在视线里,幽然的瞪着他。 王谦手一颤,头皮猛的炸了一下,被惊出一身毛汗。 PS: 求推荐,收藏~ 最近因为胆结石的伤口问题,一直没来得及更新《多重》,只能照顾着《快乐人生》一天一更……不过倒是持续在写。现在伤口好了些了,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