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虚假的真实 01

    眼光不经意落到罗林笙身上，那人玩的也是一个PSP，还是新出的3000版，整体看上去轻薄亮丽，外形流畅高贵，颜色更是那种优雅的雅士黑色，光看其外形就知道是限量版的那款。罗家二少爷还当真有钱，记得网上说这款还得抢购，动作慢了就没有。

    阳毅看着他，发现这厮暴殄天物，居然把这个具有强大图形图像运算能力的掌上多媒体平台拿来仅当MP3用。浪费啊，活该被雷劈啊……阳毅大是摇头，控制不住的一直看他。

    就因为这么一直看着，阳毅渐渐发现了不对。

    不知什么时候起车箱里音箱中播放着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细不可闻。阳毅吃惊的侧耳倾听，发现并不仅仅只是音箱里的声音变小了，周围一切声音都在变小，感觉就像是被两只无形的手捂住了耳朵。现在自己就处于一种绝对静默的环境里，抬头能看到其它人正在说话，对面的小女孩坐在母亲大腿上撒娇，欢笑着正仰脸向母亲说着什么，嘴巴一开一合的就是听不到半点声音。惊骇的看向其它地方，其它人更是如此，有一对情侣在打闹，男的在捏女友的腰肢，女子笑着躲避，看样子笑得很厉害，却是听不到笑声。还有人做着侧耳倾听广播音箱的动作，可阳毅已经听不到它在往外传播什么声音。

    紧接着，在对眼桥上感觉到过的那种自己与其它物体被拉远的距离感再次出现，阳毅就这么不能动弹的坐着，看着斜对面只隔着两三排座位远的罗林笙与自己的距离越拉越远，越拉越远，速度非常之快，就像是他坐在椅上没有动，坐椅却带着他飞快的退离。直到周围的景像全部消失，罗林笙的身体缩小成一个小黑点，拉出一条纤细的光线，然后消失。

    整个过和中阳毅丝毫动弹不得，喊也喊不出声音，全身都感觉被一股浓稠的胶质样粘液包裹着，堵住了眼朵口鼻，有一种溺水之人就快被要淹死的感觉。尽管阳毅惊恐的睁大了眼，可如同睁眼瞎一样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更是没有声音。这又他生出另一种可怕的感觉，像是身处在无尽的黑虚空里飘浮着，除了自己以外，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然后又有了光亮，在远远的前方的一点。坐过火车的人会很熟悉这个情景，当车进隧道的时候，探头出车窗往外望，快出隧道时会出现一点光，越扩越大，最后形成出口。阳毅看到的就是这样，只不过他没有伸头出去，也不是坐在火车的坐位上，不能言，不能动，他就保持着一种坐姿，坐在一边的无尽的虚空之上，周边上上下下空空如野。

    这种前进的速度并不慢，前方的光亮越来越大，形成一个和隧道出口功能近似的出口。想当然，它并不是上圆下方的隧道出口形状，而是一个浑圆的圆形。

    下一刻，阳毅浑身一轻，破是破水而出，穿过一道无形的坚韧的薄膜，穿出了出口。

    随着薄膜的被突破，出口外赫然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就像是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时空变幻，眼前所看到的都不再是自己所熟知的环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由坐姿变成站姿，脚踏实地的踩在一片坚实的泥土地上，周围是一片中世纪的欧洲乡下才能看得到的画面。河流、湖泊、木制桥、家畜圈、风车、磨坊、奶牛、农人，一一映入眼帘，如果不是眼前过于混乱，阳毅会认为自己看到了一幅活动的中古欧洲的木版画。

    用力握紧拳，直到手指尖的指甲陷进掌心rou中传来一阵疼痛，阳毅才有相信这是真的，不是做梦。呆呆的站着，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看着眼前真实的一切，阳毅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如果不是做梦的话，怎么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阳毅眼睛睁得老大，心中震惊着，掌心又疼痛着，难以分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前有庄击梦蝶，后有阳毅在这里发呆，共同之处都是分不清身在何方。庄周梦蝶，不知道蝴蝶是他，还是他是蝴蝶，阳毅也如他一样，不知道这又是幻像，还是自己当真身临其间，完全分不清自己在哪个境界。

    1641年，笛卡尔在《形而上学的沉思》一书中说到意识感知世界，世界万物都是间接被感知的，是通过看、闻、听、触之类的器官形成信号传递到大脑，由它再一次生成外部信息。因此外部世界有可能是真实的也有可能是虚假的。这一论点是怀疑论的重要前提，阳毅做为大一学生懂，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分清现在是虚假还是真实。

    只是，庄周梦蝶，心情是愉悦的，在逍遥之境里悠然自得。而阳毅所呆的地方却很不好，非常之不好。

    眼前，有许多人在仓皇奔跑，衣着打扮陌生而熟悉。陌生，是因为现实中的人这样穿会被认为是神精病。熟悉，是因为电视里常常演，中古世经的欧洲古镇的居民他们都这么穿。他们上衣是深色的粗棉布，由一种纹理粗糙的浅色棉线纺织而成，在现代这样劣质的艺已经无法见到。外罩麻质罩衫，腰间用布条系住；下身是长布裤，小腿用布条绑扎，其下是皮靴或是布靴，还有贫穷得赤着足的大有人在。

    天空中，一片乌沉沉的云直压头顶，近得像是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空气不仅显得沉重而潮湿，更是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腐臭味道，还夹杂着阳毅在对眼桥头嗅到过的硫磺味，像传说中地狱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

    乌云之下，一切都乱了套。一个老者一手拄着拐杖，别一手提着一只铃铛拼命的摇着它，铃铛丝毫都不清脆悦耳，反倒如催命铃声一般叫人惊心动魄。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建筑，看上去有点像神庙，又有点像小教堂，里面传出来的铃心更加催人心肝，铛铛的鸣响个不停。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像是不大的小村庄样的建筑间，男人们提着木棍、锄头这些简易的武器冲向一个方向。女人惊慌的乱叫，抱着孩子奔向相反的方向。口中胡乱叫嚷的古式英语阳毅模糊糊的能听懂一半，词汇间充满了：Demon（恶魔）、Dark－Knight（黑暗骑士）、Necromancer（死灵法师）、BoneFighter（骷髅战士）这样的怪异字眼。

    男人们还在大叫：Hold－on!(坚持住！)

    回头冲女人们叫：Run!(快跑！)Run!Run!－Martha,－Run－with－the－children！（玛莎，带着孩子快逃！）

    声音凄厉，状若疯狂！

    其间更有许多的声音混杂其间，犬只在狂疯的吠叫，嘴角白沫翻卷，破锣般的凶恶叫声不绝于耳，像是狂疯的在攻击什么。马匹嘶鸣，发出粗重的喷鼻息声，不安的在马棚里胡乱踩踏，严重受惊。鸡、鸭之类的家禽在胡乱逃窜，混乱中被人踩死，在地上摊开触目惊心的血迹，空中飘飞着因挣扎脱落下来的纷乱羽毛，被乱窜疾奔的人体一撞之后便飞得更高。再大型一点的类似奶牛、羊一般的家畜也在四处奔逃，颈下的铜铃发出尖锐的铃声，再没有平时悠杨的安宁。

    短短时间，阳毅使听到三种不同的铃声，全都在传达同一个信息，那就逃，逃得越快越好！而强壮的男人们强作勇敢的上去，只是为了让没有战斗力的老人、孩子、妇女有逃命的机会！

    更远处，有风车的干涩转动声在一股混音中突兀的嘎吱作响，那风车的蒙布看上去残破不堪，边角还有着焦黑的烧灼痕迹。接着又有重物轰击地面发出的沉闷轰鸣声来，一股清晰的震颤直达脚底，能清楚感受得到的大地颤动。这些声音里还混杂着撕杀声，惨叫声，一种古老的吟唱一直贯穿其间，妖异、邪魅、摧残人的心志，如同琴键相邻的黑白键同时按下去发出的最不合谐的声音。

    一个苍老的老妇站在井边，怔怔的看着天空，像是被风干那样的干瘪嘴皮颤抖着喃喃自语：“we－are－helpless.(我们没有希望了。)”

    说完这句，老妇人突地转头看着阳毅，眼里闪耀着执着而疯狂的光，大声嘶叫道：“Raymond！We－are－helpless!Take－care－of－yourself.－Run,Go－to－the－church！(雷蒙，我们已经不行了，照顾好你自己。快逃，到教堂去！)”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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