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交易
倚在茶楼的二楼上,身后坐着正在摆弄差距的见莲。夕阳渐下,余晖洒尽人间,我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再看看对面的学士府,心中真是无比舒畅。 见到我晓得如此开心,见莲起身走到我身边,将一杯沏好的兰贵人放到我面前,伴着氲氤的茶香问道:“学士府的事儿是你干的?” 轻轻将茶水吹冷,然后也懒得去管什么茶香,直接牛饮而下,喝完之后满意地舔舔嘴唇:“学士府出事了吗?” 从这个高度可以看见,现在的学士府里依旧一片热闹,那些受邀参加的宾客还未全部散去,戏台子上面的莺歌燕舞带起一阵又一阵叫好声,实在不像是出事了的样子。 见莲望着不远处的学士府,半眯着墨色的眸子,苍白的皮肤被夕阳镀上一层薄薄的粉色:“我刚才从学士府出来的时候,见到学士府的家奴正带着一名大夫从后门进去,一时好奇便跟了过去,才知道是学士府的余管家病了……” 说到这里,他还不忘别具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我再从学士府出来时,就见到你在街边上张牙舞爪。” 我眨了眨眼睛,迅速转移话题:“你今天也受邀来参加寿宴了?” 他不说话,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一动不动。 见他不上钩,我只好无奈地摊开手:“我只是为了自卫而已,你若是想要从我这里打探到学士府的什么内幕,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我只是个过路人,与权谋欲的事情少扯上我。” 他点了点头,不再接话。 而我却开始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桑行的事情或许能够从他身上解决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沾满点心渣的手搭在他肩上,挑眉问道:“姓白的没和你一起?” 他摇了摇头:“白道长在宫里为齐王驱秽祈福。” “驱秽?”我忽然对这个词感到一丝兴趣,“宫里出事了?” “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闻传言,说宫里有鬼魅作祟,齐王之所以至今膝下无子,原因便是在此。” 又是个没有孩子的?我不禁感到好笑,这个齐王该不会是和顾明贤一样,为了老婆将自己的孩子都做掉了吧? “那鬼魅还在吗?我是说姓白的有没有把这鬼魅收伏?” 他又是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那鬼魅能在王宫内呆了这么多年,要想一时半会儿就把它驱除,应该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这倒也是。” “怎么?你有办法?” 我贼笑了两声,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靠近他的耳边轻轻说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帮我一次,就算不再依附白浅止,我照样保你飞黄腾达。” 而他却是不动声色,悄悄扬起了极轻极浅的笑意:“我凭什么信你?” “嗯哼,我都可以将齐国皇太子的下落告诉你,还不足以赢得你的一点信任?” 此刻,他方才缓缓转过头,波澜不惊的黑眸中浮起一丝真正的笑意:“你要我怎么帮你?” “嘿嘿,很简单!”我冲他眨了眨眼睛,“桑行进宫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须得保他绝对平安。” 他一边点头,一边问道:“为什么信我?白道长应该比我更适合这件事。” “第一,我不喜欢他。第二,他的这潭水太深了,我没兴趣去和他玩躲猫猫的游戏,第三,我们比较有缘分。” 说完最后一个字,我便转身端起桌上的一盘糕点,一边吃着一边离开了茶楼。 天色已经完全入黑,我飞身翻上了宫墙,夜风迎面拂来,裙角随之翻飞不断。 如果不出意外,见莲此刻应该已经将桑行从客栈内接了出来,明天只要天一亮,他就会带着齐国唯一的皇子入宫。 我闭上眼睛深一口气:“阿鬼,你替我去守着桑行,若是见莲稍有动静,你就将桑行带走。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莫要出手。” “那你呢?” 我苦笑着摸了摸喉咙:“能忍则忍吧。无论成败,等到明天天一亮,我们就离开这里。” 一阵寒风吹过,我化作一只大鸟,直直飞向王宫的最中央——养心殿。 刚刚在屋顶上站定脚,一股浓郁的妖气立时就扑面而来。 我飞下屋檐落在地上,钻入养心殿内,见到一名着金色锦衣的男子正病怏怏地躺在塌上,屋子里药味弥漫,混合着熏香的味道,实在是有些呛人。 几个守夜的宫女和太监正笔直地站在旁边,接连不断地打着哈欠,个个都已经睡意渐浓。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迷药,全数扔到香炉中,不到半刻,屋子的人就全都倒在了地上。 飞到挂满金色床幔的龙床上,随手一变,化作了一名嗷嗷待哺的婴孩,随后蓄力一哭,哭声顿时就响彻了整座养心殿。 我一边哭着,一边到处乱瞟。旁边睡着的正式当今齐王,还未到不惑之年的他,满头青丝间已经隐隐可见华发,还有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一国之王竟然连睡个觉都这么不安稳。 不时,一声鸟鸣声惊起了我的注意,我当即哭得越发用力,直到一只身圆如箕,十脰环簇,长着九个脑袋的怪鸟飞了进来,它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神经即使古怪别扭。 搞了半天,原来是这只姑获鸟在作祟! 姑获鸟摇摆着圆滚滚的身体,一路晃到了我面前,九只脑袋神情各异,瞧我看了一会儿后,就将我叼了起来,正准备朝窗外飞去之时,却被我的笑声忽然打断。 他猛地一把丢掉我,扑腾着翅膀就想要逃,我哪里肯放过他,化身变回人形,亮出狐爪就朝它抓去。 虽然此鸟的攻击力不强,然而它的九只脑袋可不是摆着好看的,无论我攻击它那一刻方向,它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挡住招式,。与它纠缠多时,背上已是一层薄汗,却仍旧未能从它身上占得什么便宜。 一时有些恼火起来,显出七条半的狐尾,使劲朝它甩去,既然单个击破不行,那就索性一起干掉! 狐尾带起的强大的气流打翻了桌椅,将柜子上的花瓶与香炉悉数扫到在地,惊起一阵刺耳的破碎声。狐尾轻易地缠住了姑获鸟,然而我也不敢多做停留,这么大的声响,怕是早惊动了王宫内的巡逻侍卫,现在必须得速战速决!
使劲甩动狐尾,把姑获鸟在屋内甩得晕头转向,然后用力将她摔在地上,趁他它还未恢复过来之时,飞身扑上去就是一爪子,顿时就将它抓得头破血流,痛得它惊声尖叫。 就在我准备彻底结果它的时候,一阵白烟闪过,这家伙竟然化作了一名蓬头散发的夫人,过度消瘦的脸上尽是绝望的灰黑色,眼窝深深凹下去,眼角泛起了微微的湿意,枯黄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抓住我的裙角哭诉道:“求您为我做主,我并不是有意要害人,而是被人陷害呐!” 我不禁皱起眉头,警惕地看着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本是齐王身边的如姬,只因有幸坏了陛下的龙胎,便被丽阳夫人所记恨,她不但下药打掉我的孩子,使用妖术将我变成了这般模样,还夺走我的神智,使得我忘记了自己本是人身。我……我实在是太过思念自己,一旦看见宫里有人生了孩子,我便会忍不住去抱过来……” 我甩开她的手,不忍再去看她身上的污垢与血迹:“那些被抱走的孩子呢?” “我……我不知道!”她忽然捂住脸庞,哭得无比凄厉,“每次等到我回复神智之时,就只见到身边一滩滩的血迹,还有一堆白骨……呜呜,我真的不是有意吃掉他们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此刻,一队侍卫忽然冲了进来,刀刃直指我们。 还未等到他们将我们擒住,齐王忽然醒了过来,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挥手将屋内的侍卫都撤去,并且沉声吩咐道:“把丽阳夫人叫过来,记住,这里的事情只字不许向她提起,违者杀无赦!” 等到人一走,如姬立时就嚎啕大哭起来,瘦弱的身子骨伏在地山不停地颤动:“陛下,您可以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我将狐尾和狐爪都悉数收回,转身看着脸色煞白的齐王:“刚才你都听见了?” 他一张嘴,话还未出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等到胸口平静下来之时,一丝猩红的鲜血自他嘴角流下来,映衬着惨白的脸色,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妖冶。 “你是何人?” 我冲他莞尔一笑:“方才你不都已经看见了吗?” “你不是妖。” “嘻嘻,”我微笑着点头,“陛下何以得知?” “孤自登基以来已有数十载,政绩不怎么样,但是看人却是一向很准。” 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忽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飞身翻上房梁,落定后还不忘朝齐王眨了眨眼睛。 他倒是不以为然,对我的行为只是置之一笑,便将视线锁定在走入屋内的红色身影。 PS:《天中记》说:“姑获鸟能收人魂气,今人一云乳母鸟。言产妇死化作之。能取人之子以为已子。胸前有两乳,有小子之家则血点其衣以为志,今时人小儿衣不欲露者,为此也。”(此文稍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