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山鬼
(咳咳,本文的更新时间一般是在晚上八点,如若有特殊情况,明圆会提前知会一声。) 我将桑行拉到身后,警惕地观察四周的情况,眼看着谷中的妖气越来越浓郁,就连原本湛蓝无比的天空也被盖去了一大半。 过于浓厚的妖气,使得身为凡人的桑行开始头晕眼花,并且四肢也渐渐失去力气,不得不倒在了我的怀里。 身后的树木开始迅速地伸展枝叶,一根根树枝如同柔软的丝布,相互交错间,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很明显,这些树是有意要将我们留在这里。 地面开始发出微微颤动,一位乌发及地的美丽女子渐渐从地下冒了出来,红果的身体被一条条细密的藤蔓裹住,只露出若隐若现的身体曲线,晶莹剔透的肌肤似是会掐出水一般柔嫩,墨色的双瞳散发着一股魅惑人心的魔力。 然而,她身上最美的地方,却是那一头被墨色浸染得无比深邃的长发,丝丝都是那么的柔顺,如同有了奇特的生命一般,让人有种想要去抚mo它的yu望。 只稍一眼,我便知道了她的身份——山鬼。 老狐仙曾说过,山鬼本就与树魅交好,两者通常都会出现在一个地方。 不过,山鬼与树魅不同,树魅只是喜欢戏弄人,而山鬼则喜欢将人留在山中,传说她们经常用自己的美貌来引诱误闯山中的少年郎,设计将他们留在这里。可是,人的身上本就具有相当的阳气,等到这些阳气被极阴的妖气洗尽之时,那便是此人将死之日。 山鬼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视了一遍,随后落在了我怀中的桑行:“他留下来。” 声音非常的空灵,在寂静的山谷响起,尤为清脆。 只可惜,出于此时的立场,我却没法去欣赏她的美,只得一手抱紧桑行,一手亮出狐爪:“虽然我的道行不高,但是对付两只山中野妖,倒也是足够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是没有我也并非凡人,当即咬了咬下嘴唇,露出几分窘迫之色,却又不肯认输,故意加重语气,尽量让自己变得凶狠一点:“你只要把他留下来,我这就放你离开,反正你也不是凡人,他的死活本就与你无关。” “呵呵,真是个倔强的孩子,打不过就直说嘛!”我将利爪对准她的脑门,“有道是好狗不挡路,我梧桐身边的人,除非是我死,否则没人可以动他们!” 山鬼先是一愣,随即扬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你该不会是在俗世呆久了,也学着凡人动了凡心。你可要弄清楚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妖,他们是人!” 我狡黠地一笑:“我想你是你弄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妖,我乃青丘涂山氏的后裔,正统的神兽血脉,与你们这些山野小妖完全是两个档次。” 山鬼听到这些话,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发白:“你少来糊弄我,不过是一只小狐妖,竟敢在这里自抬身价,就算你真是神兽又如何?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又能奈我何!” “呵呵,是吗?”我稍一使力,七条半狐尾便从身后伸了出来,火红色的皮毛在绿色妖气中尤为惹眼,如同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令人无法忽视。 “你……”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可是在见到我得意的神色时,又硬着头皮没敢立刻逃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算不能杀你,也有办法让你出不了这个山谷!” 说完,她就消失在了绿色的迷雾中,连同我身后的树魅也一同不见了。 此时的天色越来越暗,乌云一层加一层,压得整个山谷都透不气来,闪电开始在云层间闪现。 不时,一颗颗豆大的雨水自天而降,一场倾盆大雨就这么狠狠砸向了山谷。突如其来的大雨将谷里的动物们吓得全都躲了回去,我只能紧紧抱着还在昏迷的桑行,赶紧找了个山洞躲了进去。 可是这山谷本就地势低洼,山洞恰好处于下势,没过多久,雨水便流进了山洞,最后越积越多,若是再不出去,我们都会被雨水也淹死在这洞中。 风雨飘摇的山谷中,我抱着桑行茫然地寻找栖身之所,雨水早已将我们的衣裳打湿,冰冷的衣物紧贴着皮肤,竟然将桑行冻得醒了过来,可是他的神智却是有些不大清醒,我伸手将他抱得更紧一些,却没想到他的身体竟是异常的guntang,小脸也被冻得通红,还不停地说着胡话。 我不由得心下一紧,他该不会是受了风寒? 不行,必须得尽快离开这个山谷,不然这孩子会没命的! 雨势越来越凶猛,我很清楚,这是山鬼在捣鬼,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时间去找她算账了,当务之急,只能是先找到出谷的路。 山谷南北两方的地势非常高,唯有朝着东西方走,才有离开这里的希望。我记得汉阳是在东边,可恶的是现在没有太阳,已经无法分辨东西方。恰好两边的地势一边高一边低,按照眼下的雨势发展下去,地势较低的一边肯定不利于行走,于是我很干脆地选择了往高处走。 雨势过大,我没法变成鸟类飞起来,只能单手将桑行放到背上驮着,另一只手则在地上随便捡了根树枝当拐杖,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被雨水浸湿的泥土非常泥泞,踩上去滑不溜丢的,一个不小心,随时都有被摔个四脚朝天的危险。眼睛被雨水灌得有些模糊,走到最后全然凭着感觉在行走。 之前摔下山谷时被划破的伤口还没有好,此时被这些冰冷的雨水一淋,泛起了一丝丝钻心的痛楚。加之鞋子沾满泥土,还有背上晕晕乎乎的桑行,越走越没有力气了,以至于都没注意到脚下忽然伸出的一根藤蔓,脚下忽然被狠狠绊了一跤,整个人就这么一把摔倒在地上,为了不滑下去,膝盖在摔下去之前下意识地弯了起来,膝盖骨猛地猝在地上的一些碎石上,顿时鲜血直流。 我不得不抓紧桑行,好让他不要滑下去,然后咬紧牙关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处的伤口立时泛起刺骨之痛,逼得我的指关节直发颤,牙齿由于咬得过紧,而将嘴角都要出了一丝丝鲜血,嘴里立刻满口血腥味。 但是我却不能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天色已经不早,若是不敢再天黑之前出了山谷,我的血毒肯定又会发作,倒是别说救治桑行,恐怕连我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就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我不要死!我也不能死!我是涂山氏的后人,怎么可能如此窝囊地死在这个鬼地方!”
我拼了命地往前爬,就算是死,我也要选择自己的方式和地方! 忽然有些明白洛水临死前的感觉了,生不能做主,但至少死能随了自己的意愿。 雨还在下,雷还在闪,伤口处的血还在流,全身的感官都被冻得麻木,茫茫然的世界里,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停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感觉天黑了,喉咙也开始痛起来,然后眼睛一闭,直直地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最后一刻,我看见一双冰蓝的眸子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这一觉,我睡得异常的沉,没有做任何的梦,可是却依旧很难受,感觉自己好似在冰冷刺骨的冰窖里,被人丢到异常灼热的火炉中,然后又被丢回到冰窖中,来来回回地经历了好几回,身体就像是要炸了一般难受。 “咳咳……”我张开嘴巴,下意识自张口就要,“水……水。” 一阵陶瓷的碰撞声过后,嘴唇碰到了一丝冰凉,顺从地张开嘴巴,一股清凉的水顺其而下,全身都感觉好了许多。 “梧桐,好些了吗?” 这个声音真好听,虽然乍听之下很硬朗,却又透出一股子别样的温柔。 我缓缓张开眼睛,见到阿鬼满是担忧的冰蓝眸子,再看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是一间小木屋,屋子中央的桌子旁边还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他的身边正站着一个十来岁的清秀少年,两人都将目光定在我身上。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这里是哪儿?桑行呢?他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已经吃了药,现在正在隔壁的屋子里休息,不会有事的,”他拿了一个枕头给我垫上,将我耳边的碎发细细捋到耳后,冰凉的指腹轻轻滑过我的脸颊,带起阵阵的酥麻感,“你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我上次找到你们之后,不知道该把你们送到哪里去,而且你的血……咳咳,恰巧就这附近看见有人住,我就把你们带到这里来,是这件屋子的主人救了你一命。” 我感激地看向屋中央的爷孙两,刚想起身向他们道一声谢,双腿却在此时泛起一阵撕裂般的痛楚,疼得我的冷汗直冒。 老爷爷急忙起身走到床边来,伸手搭在我的手腕上,微微凝息:“唔……已无性命之危,只是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至于你身上的外伤,幸而没有伤到胫骨,不要轻易下地,注意一下饮食,老夫再让霄离帮你煎几服药,应该很快就能痊愈。” 我当即点头致谢:“麻烦您了。” PS:南朝·宋·鲍照《芜城赋》:“木魅山鬼,野鼠城狐,风嘷雨啸,昏见晨趋。”南朝·梁·吴均《吴城赋》:“木魅晨走,山鬼夜惊。”唐·李白《过四皓墓》诗:“木魅风号去,山精雨啸旋。”明·高启《送曾主簿之平乐》诗:“木魅长欺客,花蛮少学农。”清·纪昀《阅微草堂笔记·滦阳消夏录三》:“此物非木魅,亦非山魈,盖僬侥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