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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隐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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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隐藏之人

    月色晦暗,楼七的脸还是当年的冷峻深刻,我看着他的侧脸,道:“这肯定不是清平的意思吧?”尾音拉长,见楼七的眼神闪了一下,我扬起唇角,轻轻哼了一声。

    张休和凤清平的观点不同,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如今楼七听了张休的话,这意味着什么?我不会怀疑楼七对我的忠诚,那么难道凤清平做了什么?

    “停车。”我掀开帘子,对着驾车人道。楼七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溪畔夜风拂过,有青草的香味,月色撒在水面,泛着银光,黑衣的楼七持剑,跟着我下车,面目中没有犹疑。我吹着夜风,肩膀虽然还是作痛,心头窒闷的气息驱散不少

    “说吧,张休对你说了什么,还是凤清平做了什么?”

    楼七单膝下跪,仰起头,面目从未有过的坚定,道:“少爷,这四年里我们都没有说什么,可是你也该玩够了,张大人和我等都明白你的才能。”

    我扬唇,反问:“我的才能?”

    “清平先生虽然是老爷亲自点名接任的人,但是您不能一直由他接手所有的事物。”

    我的眼睛微微眯起,近身看他:“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张休的意思?”

    “我们的。”

    呵,很好。这句“我们的”,是不是意味着楼七站在了张休一边,张休做事不方便,还是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凤清平手中?

    我问:“为什么这么说?”

    楼七低首:“少爷,我绝没有半点背叛你的意思,只是凤清平大权独揽,难免坐大,就算他毫无私心,又让底下人怎么心安,楼七不能看着少爷的权利被架空。”

    是啊,没有人知道我和凤清平的关系,没有人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底下的人只知道如今殷家是凤清平和张休主事,并且凤清平有第二个殷子叔的趋势,而我只是名义上的少主,而不是手中有权的主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溪畔月光独好,暮春使节,花落可否逢君?谁还记得当年,那些个立志效忠的誓言,是否也在春去秋来的岁月里飘散了痕迹?殷家人心难安,眼下的刘国又如何不是这样。京城的繁华难掩暗涌的sao动,梦峡关的硝烟,早已无声弥漫开来。我们是当事的主权人,我们站在权利的山峰上,cao纵着刘国的江山,我们是一群佞臣,可我呢?我是否真的愿意做这样的一个人,我是否有这个觉悟?我难道只是浑浑噩噩以为一切都可以维持平衡,只要做好制衡就好了吗?我太天真了吗?

    殷子叔的专权,能维持得了十年,那二十年呢?只要这个国家一天姓刘,那刘家的子孙就会名正言顺的拿回他们的东西,我们只是暂时看管的狗罢了。

    殷家需要一个正统的主事者,刘国需要一个合法的代言人。

    我闭上眼:“阿七啊,你是要我造反呢。”

    “少爷英明。”不痛不痒的赞颂,他的一半表情被月光掩去,水声哗哗流过,又是一个暮春。

    我淡笑:“阿七,你可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有时候我想带着人跑路就好了,离得远远地,谁也找不到就好了……”

    “我所向往的,并非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是在兵马厮杀中挣出一个天下,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生在殷家。”

    楼七的神色一变,我一手抚上他的肩膀,道:“我承受不住那万千子民的责任,我不愿意刘国千秋毁在我的手中,我不是一个治世能臣,不是一个英明帝皇,如果我做皇帝,那不是福祉,是灾难。”

    更何况,自古没有女子为帝的道理,我在丞相府已经勉强才不让自己露出破绽,随着年龄的增长,危险便更加大了,阿七,有一天你知道我为女儿身,你还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我一边吗,你是在坚信殷子叔,还是在坚信我本身,更或者,是一种仆人出于对主人的信仰呢?

    “楼七,不信。”鄙夷而坚决,我从不知道他是如此倔强的一个人。

    “我不管张休对你说了什么,他一定不止是这个原因,你不能相信他的片面之词。”

    楼七皱眉问道:“为何如此相信凤清平?”

    我一凛,我为什么相信他?是因为“生身不离”?如果没有他,我也会对待张休一样,既有信任也有戒备吧,我现在放手将许多事情交给他,无意中便夺了张休的一些个权利。我在潜意识中,对于凤清平,是不是本能地将他划入自己的阵营,而排除了楼七和张休?

    “张休见了薛培,得到了薛昂的支持。”他的目光灼灼,单膝跪地的表情,那么坚持。

    “不可能,薛定绝对不会让薛家成为罪臣。”

    “不,薛家不会变成罪臣,他会是新帝最宠的家族,将会是站立在各家之上的家族。”

    薛家是在豪赌,薛昂果然是一个独特的人。只是他们不知道,禁宫之内还藏着一个人,那个人和他背后的家族,潜伏了那么多年,明面上全部由陈家和刘思齐抵挡,谁知道私底下他们都发展成了什么样呢?

    那个人欺骗了所有人,包括雍翠宫的主人。

    我在怕什么?

    “阿七,如果我告诉你,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不是江平王,而是刘袁熙,你信不信?”

    楼七愕然。

    “你不知道,那晚元宵节,我本要死在刺客的刀下,不是八重紫救了我,而是七殿下刘袁熙。”我永远忘不了那双眼睛,冷漠和嘲讽中透露着隐隐的兴奋,一刀送进刺客的心窝,一脸漠然,那是一双可怕的眼睛。

    他才十二岁,良妃袁秋词留下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的死,会不会也另有原因?寄养在雍翠宫中的少年,在边缘游荡的这些年里,掌握着的东西,远远不为人所知。

    “我现在不能做按你们的意思做,如果我做了就是刘思齐和刘袁熙的靶子,”我浮起一丝冷笑,“看得最透的人,不是站在权利顶峰的人,永远是冷冷看着这一切的潜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