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为何成了阳生
姚婉坐到了副驾驶,为了离薛临毅更近,就像当年占座位一样。 车子在宽阔的马路上行驶,街景一幕幕倒退,似走马观花的过往,她侧头看看左边男人坚毅的侧脸,多想开口问问“你是如何成为了阳生?” 然而,很多疑问憋在心里,她却不能开口,怕,一问都是伤。 “咦,这是什么?”方向盘上面放了个摆件,一只小兔子,眼睛红通通的,特别可爱,姚婉说着好奇的抓了过去。 “等一下!”薛临毅叫道,急的伸手阻止姚婉拿那只兔子。“不要动!” 姚婉这人性格也挺扭的,你伸手一挡,她越是感觉事情诡异,非要探个究竟。 二人你来我往,一个向下拿,一个往回拉,可怜薛临毅还要分一只手开车, “别闹!” “我没闹,不就一只兔子吗?看看又怎样?” 话罢,新一轮拉扯又开始,薛临毅指骨修长的右手终于恨恨握上姚婉,感觉到手中绵软,又狠狠一抖, “怎么这么不听话?”他侧头恨声道。 姚婉眯了眯眼睛,小手在薛临毅手中不安分的动了动,嗯,不干不燥,温暖适中,她心满意足,又一次的亲密接触啊! “不让我看,也行啊!告诉我你的所有事!” 薛临毅已经把车靠边停了下来,他把小兔子收入怀中,顺手从口袋里抽了支烟点上,吸了两口,听到姚婉咳嗽,降下车窗,于烟雾蒙蒙中淡淡道:“你想知道什么呢?不过是卖身还债的老套路,有什么好说的?” 姚婉一看到他拒人千里的态度就受不了:“毅!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你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你的过去,八岁时,十四岁时,二十岁时,是什么缘故,让你屡遭劫难?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呵呵!姚婉,你知道的倒清楚!”薛临毅有点自嘲,他以前没想过他倒霉的时间点,被姚婉一说出来,发现竟然都是隔了六年,楚斯寒是阶段性失忆吗?把复仇的战线拉这么长,每次都在他将要幸福的时候,当头一棒。 姚婉想起了当年追问苏艳云的场景,苦笑着说:“都是,都是艳云告诉我的!” “苏艳云?”薛临毅有点怀疑,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可是她知道我在哪儿,她竟没有告诉你吗?” “怎么可能!她如果知道,怎么会不来找你?我了解她对你的感情!”姚婉不可置信道。 当年大二开学,她满怀期待,却听到辅导员说薛临毅休学了,她如遭雷击,急红了眼,去追问辅导员老师他为什么休学,老师也说不出个子丑寅某,只说那是别人的事,管好自己就行。她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就去问苏艳云,艳云只说薛临毅搬家了,至于搬到哪里就不知道了。于是她追根问底把薛临毅曾经长时间呆过的地方都问了出来。艳云说,他8岁以前住高档小区,八岁以后家破人亡,11岁时住政府单位住房,14岁时因为杀了继父离开那里又开始流亡,后来上高中时和苏艳云成了邻居,20岁时讨债的上门,他和meimei又不知所踪。 线索如此之少,姚婉登寻人启事,建贴吧悬赏找人,到公安局备案,可是都是石沉大海,遥无音信,最后她绝望的回到他曾经住过的地方一一走访,从街坊邻里那里了解到更多关于他的事情,越发诡异的觉得所有的事情太过巧合了,就像有一只手在暗中cao作他们的不幸。她更加担心他,更加急切地想要找到他,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对他情根深种,还没来得及了解更多,他就已远离,她不知道他的仇人是谁,又从哪里入手找他? 后来,她一直相亲相爱的父母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情感危机,母亲天天打电话找她哭诉,她关系最好的室友圆圆因为和网友见面遭受强jian,身心受疮,休学疗养。接连发生的事让姚婉心力交瘁,她为父母岌岌可危的婚姻担忧,又一直因为圆圆的事自责,她那天为什么没有陪着圆圆同去?消极的情绪下,她有时也会想,薛临毅他,是不是死了? “姚婉,你在想什么?”这神经大条的姑娘竟然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哦,没什么,想起当年为找你问艳云的情景了。” “……” “艳云怎么找到你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在爵色的,大概是你们刚刚大四的时候吧,她到爵色点我的台,那时候我还没有在爵色当家做主的权力,她用30万包了我一个月。” 薛临毅说的淡淡,实际上那时的他恨不得死了,他在学生时代很决绝的拒绝过苏艳云,可是那时候那个女人用钱堂而皇之的要求他跟她走,而他的身份注定任何人都可以用钱随便践踏。 姚婉神游过去的心听到包养二字立马炸了锅:“苏艳云包养过你?”声音尖利刺耳。
“呵呵,是呀!你不是要了解我吗?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呀!”薛临毅自嘲道。 “可她不一样,她喜欢你!”很痴心的那种。 “呵呵!是呀,她是不一样,她是我学生时代的一部分,让我麻木的心又想起了你,让我意识到我和你们都不同了。你们是朝阳,是可以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的栋梁,我是什么?我是社会蛆虫,生活在暗夜里,腐蚀人心,欲海笙歌,是政府严抓严打见不得光的垃圾。” 他又说这样的话了,他为什么总把自己说的这么不堪?这个社会,每个人都为了钱为了生活或多或少出卖过自己,包括他那些为了物质享受做牛郎的同事,他们所有人都心安理得,只有他,身处那样的境地又不是他愿意的,为什么始终耿耿于怀,自我厌弃? “薛临毅——”姚婉心疼的红了眼,不管不顾的扑到了薛临毅身上,两人身体间隔着中央扶手箱,趴伏的姿势并不好受,然而,此刻,除了拥抱,她不知道还能怎样安慰他,她抱着他,手臂用力的揽着他劲瘦的腰身,眼泪簌簌而下,沾湿了薛临毅衬衣前襟,“薛临毅,你是最好的,你知道吗?最起码,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薛临毅说不清楚此刻心里的感觉,四肢百骸僵硬待机,心里却潮湿一片,身上面容白皙的女孩儿还伏在他胸口暗自啜泣,他有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呢?他只是说了一番话,面前的女孩儿就心疼的温暖他,她说,你是最好的! 她心疼着他的心疼,他的疼就不再疼了。 七年来,他一直孤独,他在爵色是个异数,其他同事都是心甘情愿以色侍人,小郭因为爱而不得自甘堕落,收银台的小夏因为生活所迫病急乱投医,英吉因为贯享奢华游走于贵妇之中,其他牛郎也因为各种原因投身于爵色,可他们到底是自愿入这一行的,他却不是,他被人看压在这里,曾经也试图逃跑,终不成行,后来奢望能明哲保身,最终在那个黑暗的夜晚,一切都成了妄谈。他比大多数牛郎好的一点是,他还有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但也正是因为太过明辨是非,他寂寞又痛苦,为他这不能改变的经历深深地自厌。 啊!薛临毅,你为什么成为了阳生呢? “姚婉,想听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