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五章 分歧
生死轮回在常人看来只是对于死后的一种寄托,因为终是多数人还是无法真的见到死后会变成什么样,于是那些想知道的人,便会不断寻找,关于前世的记忆,但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命数里已经让我们有了生死轮回,自然是有它的理由。 而我却成了命数里的一个特殊存在,若是真的遇到那些人,我便会劝其不要费力找寻了,因为这些终究不过是存在脑海里抓不住的泡影,还要为此徒增烦恼,今世很多事我们还没来得及做,还要还上前世欠下的债,这就是知晓前世今生的无奈。 自那日之后努察便被陈缙云要求住在府里,与他同一个院子,努察也只是笑笑应了下来,在他看来住在那与谁住好似一件非常随意的事,而我从陈缙云不时发光的眼神里看见了他似乎对努察很有兴许,这样的目光是我遇到陈缙云这么久从未见到过的。 甚至在夜深人静至于我总是会想到一些不是十分让人舒服的画面,而踹踹不安地睡着,直到第二日见着努察恭敬完好地站在我面前才安心。 这一不经意的举动落在陈缙云眼里,很不是滋味,撇嘴不满道“我又不会把他吃了,他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时候从陈缙云口中不停地说出努察在江湖上击败过谁的战绩,我才知晓,那些自以为是高手的人,在努察看来不过是小喽啰,所谓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 努察不像陈缙云,身上有多少本事从来不轻易写在脸上。而且自从开始对我的态度都是毕恭毕敬,倒真是有主仆之分的模样,对于他这样的高手收在我手下。多少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不过各自都有自己想要的目的。这些面上的功夫他若是想做,我也不能拦着。 但是相较于努察,我却觉得陈缙云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比较舒服。 师兄当晚便知晓努察哈伊的事,灯光下,他微微眯着眼,笑着看我“此人可以放心用” 我眼中微动,眉目轻浅“师兄了解努察哈伊?” 他嘴角轻启,勾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并不十分了解,但对莲花庄听得比较多。这莲花庄是替人做事的,只出出主意要的却都是黄金,这么大的价钱甚少有人敢冒险,但终归是有生意上门的,这年头有钱的人只会想着如何更有钱,所以胆子大的,便试着做过几笔,莲花庄的人严苛受教,从不做过逾之事。任何事都是点到为止,但往往只要稍微开口势必是一举必胜,而且是满堂红,当街所有商铺不管是多大。必定做不过那家,用的法子也是千奇百怪” 我有揣测过努察到底有多大本事,但真的从师兄口中听说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惊讶“如若像师兄所说。那些曾经被他助过的人,如今怎么还没有超过乐家” 若真有这样的威力。若我没猜错不出半年必定能将大梁全数拦于自己手中,我也见识过努察的本事。他那些话都不是空谈,只是稍稍指点一二,就像是人体任督二脉被打通之后气血贯通,变得无人能及。 师兄低头眼中含笑看着我,目光轻轻闪烁微光“若真是这样,努察也不会今日这番模样了,他向来只会接同样一个人一次,自然他从中没有发现良人,多数人沉迷于当下的荣耀,待繁华过眼,若是没有新意,便很快就会被人取代,就这样拿了不少前,旁人也不觉得自己赚到了,结下了不少梁子” 所以努察三番两次试探我,他是想找个明事理的主子,但我从不知晓他这般有本事的人为何不自己做生意,还是另有隐情,而人的本性就是这样,很容易被巨大成就利益蒙蔽了双眼,看不清今后的方向,于是再往前跨一步的时候不注意便跌了跟头,兴许跌的太深,就会一蹶不振” 努察并不希望自己找的是容易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人,能带着他走更远,但任谁利益摆在眼前会撒手不要呢,除了圣人,谁都会被利益框住脚步,只是看怎么谋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又或者如何取舍,权衡利弊把握好便不会轻易摔跤。 我想兴许是我初生牛犊对利益还没有到多妄贪的地步,也或许我自己本身对谋利这件事没有期望太高,而且自小就没有伸手花过钱,凑巧我这样的有钱人,对金钱多少实在没有特别的印象,只觉得做生意只要做大了做好了,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银子。 其实现在想来自己实在太过肤浅,若非亲自走了这一遭怕是永远不会懂做个生意开个店之中不仅仅是单纯地开起来就够了,从最初的设想,便要想好能不能长久,盈亏预算,以及涉及范围,有可能伸展的领域,关系到哪一类人,需要买通多少路子。 陈缙云并没有跟我汇报具体我的想法起初要花多少银子,怕是师兄特别叮嘱的,毕竟我这生从我手上出去的只有萧玄的那两个铜板而已。 想到萧玄,这阵子他们好似一直没有回府,便抬眼问及师兄“夜筠他们好似出去太久了,这都半月了怎么也不见人影” 闻言师兄静静道“靈祭谷方位很难确定,大漠里容易迷路” 其实师兄说的只是大漠的表面,大漠里的白日和夜间可是比得上离落谷一天气候变化更甚,沙漠之中听说没有水,除了沙子一望无际,其他几乎没有别的活物,连水都很难寻得,夜筠他们已经在大漠里半月了,我甚至有种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的恐惧,师兄也并非草率之人,夜筠和萧玄是最熟悉柳晟奕的,本事也是不用说的,但不管多厉害的人,终归也是人,是人就都有可能会死,便有些担忧道“若是找靈祭谷,其实我可以……” 师兄知晓我要说什么,便有些不悦地低低看了我一眼,又转头专注手上的案卷,淡声道“这件事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最近大漠时常有人口失踪,不过多日便就会发现曝晒在沙漠里,这事多少与靈祭谷离不开干系,你以为只要引得柳晟奕出来这事就算完了么?” 在我心底柳晟奕终不会是个恶人,所以师兄说这些的时候,我便本能道“柳晟奕虽三番五次来找我,那也是得了前世因缘,我虽不记得自己前世与柳晟奕后来怎么了,我又是怎么死的,但就有这种感觉,我欠了他,所以不管如何我总觉得自己要还上才好,柳晟奕我见过,他其实不像你想象中那样”
每次在师兄面前说到柳晟奕或者子墨的时候,都莫名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低低的不悦,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上案卷,但就是因为这样,才叫人压抑,但介于自己内心似乎有种不想屈就的内心,便于师兄反抗似地一同沉默着。 像是故意惩罚我一般,在煎熬片刻之后,师兄才缓缓放下手中低低且无奈道“那些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风干了,被人吸了精气才会呈现这样,若我没记错,柳晟奕根本没有真的成人,你可知在这世间找出一个七月七阴历子时出生的人多难么,他若没有办法完成,便需要更多精气才能护着身体,这世上有多少人需要这么多人的精气?你可曾真的想过?” 师兄的话平静淡然,口气与往常的无异,就像在诉说一个寻常不过的案子,但字字句句却像刀刃一样插在我的心头,生疼。 他在责问我,为何要凭着自己的感觉护着柳晟奕,但我却觉得师兄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任由自己的感觉说了柳晟奕是凶手。 若非有前世的记忆,我也不会这般为他说话,所以若不是亲眼看见,那个红衣净白肤色妖冶的男子,终归是我心里那个单静的柳晟奕,前世的债他若是已经追过来,我便只能这世还上。 烛光微光,师兄握着案卷的手迟迟没再动过,我便起身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师兄早些歇息”便转身回去了。 一路上火红的灯笼晕染出红色的光,朦胧又不真实,眼前不断闪现着前世柳晟奕对着我的笑眼,清亮明朗,不羁又真诚,那一世我不知如何欠了他,只是这种感觉见着柳晟奕开始便一直存在再脑海里,那之后一想到他就能清晰地存在这种感觉,若不是真实的,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感受呢。 柳晟奕说过不会骗我,自然我可以选择信他,也可以不信,但我想不出此时还没有与师兄有任何干系的他为何要骗我。 但师兄所言也并非是妄言,这大漠里的干尸的症状确实是只有柳晟奕需要精气才会发生的事,所以衡量利弊之后,我只能选择与师兄各持己见,待查明真相,若是我错了,那便再与师兄道歉吧。 曦儿见我不开心,也只是在我身侧走着,直到回了院子,她才面有忧虑道“小姐,你这一路上都叹了不少气了” 才觉原来心中坚持着,不觉间对自己与师兄这番不像吵架的吵架还是很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