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二章 绫罗
义管家冒着风沙送来了两件舞女衣裳,这些衣裳倒是让人眼前一亮,于腕轻柳纱,翠绿烟纱细软,蓝色锦缎裹胸金色镶边花边,水蓝薄纱裙奇短无比,光是看着这丝帛的纱裙在风中慢慢飘动便能想到若是女子多姿婀娜,兴许连臀部都狠难包裹住。 如此裸露的衣裳,配上这层薄纱,若是又个眉黛寒春,皮肤润如玉的女子穿上了配上娇艳欲滴的脸蛋,若隐若现的杨柳腰,光是想想连我都有些小激动。 但是再转头见着他们几个人的面上,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惊奇诧异,尤为陈缙云,他几乎只是瞥了一眼我手上的衣裙,便无聊地坐在一旁,全无杂念,云淡风轻。 师兄则是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衣服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这番话倒是让我有些讶异,提着手中布料甚少的衣服放在师兄面前“你不觉得这料子,作为女子的衣裳来说太少了么?” 坐在一旁清心寡欲的陈缙云,慵懒地抬着眼皮“小姐,京城穿肚兜跳舞的都有,若要说这衣服有什么特别,最能如得了眼的怕就是这料子” 朝陈缙云深深地看了一眼,我知晓做生意之人去红楼也是人之常情的事,只是若生意真的要这样做成,对方肯定也不是诚意之人,到底还是我见识有些短浅了,不过陈缙云目光确实不比常人,他即便是无意中瞥见的,只一眼就能瞧见这之中最有价值的是什么。 之间婆娑着手上的衣料,这料子比寻常时候摸着的蚕丝稍稍硬一些。但伏在手上却有着死死清凉的感觉,虽说是纱织。但并不如蚕丝一样轻薄。 转身对着义管家道“管家可是知晓这衣服什么料子?” 管家微微一愣,躬身道“这是我们大漠的特产。绫罗纱,是由棉料和蚕丝并列加捻而成,又有韧性,还比一般的丝料厚实,大漠的女子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这种衣料” 脑海里回忆着这些日子看到的那些女子身上穿的好像没有想象中这样丝滑,便疑惑道“我也在外面见过不少女子,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和粗布衣无异,你说大漠女子都穿这个,有些言过其实了。再说,云府里的丫头我也没少见,她们不都是穿着跟我们一样么,这料子应当只有舞女才穿的着吧” 义管家站在那依旧躬身道“小姐所见确实不假,但奴才说的也不假,这……府里衣着是老爷吩咐这么穿的,小姐手上拿的是上等的绫罗纱,若是便宜的就是面料多一些蚕丝粗细相差而已,看上去应该比粗布细腻些又不会像纱一样丝滑” 外面天幕暗了下来。今夜难得风沙渐小,天空放晴了,空气里似乎闻到了新鲜沙土的味道,月光清冷地映照在石板路上。让本就清寒的夜更显冷清,游廊上排排灯笼混着月光通亮地在空中晕染出一层红色光圈。 沉默了一会,我看着义管家低着头。耳朵通红,没想到这么淡定从容的管家说道女子穿衣的事都会脸红。实在叫人有些意外,提着手上的衣裳对着他道“照你这么说。大漠的女子里面也穿着跟这个一样了?” 义管家并未抬头,只低低有些吞吐道“这…也并非都是这样,普通人家女子一般会着长裙,夏日炎热,这样的穿法不容易中暑” 陈缙云也稍稍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我手上的意料,眼中似乎有些说不明的情绪,淡然的脸上却掠者一丝敏锐的光芒,浅浅却叫人无法忽视,见他这般反应怕是多少知晓我心中在想些什么。 我自然不会拿着舞女的衣服继续做给舞女穿,这舞女的衣裳虽然明艳靓丽,用料也是上等,但终归不过是衣料好看,看上去也是一般,倒是头纱上面缀了不少金色亮片,但整体看上去确实欠缺了些灵性,这灵性并不是靠首饰装饰就能让人感觉出的,好的刺绣即便是不用任何饰品,一眼就能叫人过目难忘。 努察说这里的人穷买不起首饰,自然这么贵的衣裳也很难买得起,但是路过这里的商旅可算是身上除了银子还是银子,这便是最好的商机。 想到这里心中越发有了信心,勾着嘴角对着陈缙云挑衅地笑了笑,陈缙云有些楞额地呆住了,片刻才道“小姐看上去似乎有些想法了?” 我微微一笑,理了理衣襟,把手上的衣裳放下“没错,不过先卖个关子”又转头对着师兄道“菜都上了,先吃饭吧” 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了,忽然觉得饿了,闻着菜香倒是胃口大开。 师兄无奈地笑着随我一同落座,管家带着几个侍从离开,我看着一旁依旧闲适而坐的陈缙云,眼眸一亮“陈掌柜,天色不早了,你路途劳顿,还是早些歇着吧” 陈缙云清秀双眼朝我不愉悦地瞥了一瞥,起身道“多谢小姐体恤,公子小姐慢用,在下告辞” 师兄在旁一直含笑这看着我,待陈缙云离开后,他为我布上一道菜,轻柔道“怎么缙云惹你不高兴了?” 我看着师兄小了笑“师兄,你对陈缙云似乎不一般”即便是自小一起到大的苏墨辰提及师兄都会恭敬地说一句殿下,而陈缙云不仅对师兄不常行李,吃饭还在我们之前,这即便是师兄的皇兄怕是也不会这样不拘礼节,更微妙的是,师兄这个本就冷面之人对陈缙云好似没有呵斥也没有责怪,更叫人费解的是,陈缙云对我说话没大没小时常打击我,他也没有阻止的样子,实则让我不甘心。 师兄眉梢朝我微微一挑笑道“怎么听着像是在吃一个男人的醋?” 灯光映在他淡静如水的面容上,让我的心也跟着一阵柔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地沉默了。 他抿了抿薄唇,放下手中的筷子,带着温热的手牵上我的,深邃的眼眸好似要将这无边的夜也吸进去,淡淡道“告诉你也无妨,先皇换了江山,缙云便是那朝的遗孤” 烛光将他冷傲的影子映在地上,唇如刀锋,目光深深地看进我心底,他用很平淡的语调说着这惊天动地之事。 如此说来陈缙云应该是与师兄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竟然能相处这般融洽,甚至让他甘愿为师兄做个大掌柜,这种事我是想也没想过,但那也只是即便真的想了,也不可能会想到的事。
眼前这人,父兄对他都不曾真心过,他甚至不如普通人家出身的公子,这么些年血浓于水,他谨言慎行慢慢将自己变成这般沉稳淡然,却又能cao控一切的模样,师兄时常独自一人深夜依旧在忙碌着,即便是身在皇家,却要比旁人付出的更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多一条活路。 我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秋水轻漾,心底一阵柔软,不觉间见着他本是清冷的眉目慢慢变得柔和。 师兄到底是用何种法子,竟然让陈缙云对他这样服服帖帖,如今我已经无法计较陈缙云为何心中只有师兄一人,只因若不是师兄,陈缙云也不会成为掌柜,如此人才能得到就已经很难得,而我显然没有师兄的本事,陈缙云显然只认师兄一人,也是理所应当了。 他那隽秀的眉目之间似乎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一切仿佛又都逃不出他手心一样。 用饭之后,师兄便又急着处理洛城瘟疫的事,没能在我这久留,而我也要忙着关于怎么提高自己的威信又怎么把自己壮大的法子。 我本想学着师兄彻夜秉烛,却在不知不觉间不知何时睡着了,不知自己为何从案上到了被子里,屋里空荡荡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唯有映入眼帘的这一缕阳光,刺眼却又那么真实。 而一早就见到这个烦人的小鬼实在是影响到一整天的心情,他只寒着脸端着热水盆站在我跟前,一声不发,活生生能将人吓死。 见多了鬼魂也没见着那个鬼死后脸像他这么臭的,见着我看着他,便冷声道“洗脸了,真是的,又不是没手没脚洗脸还要人伺候” 一早醒来就要看这小鬼脸色实在叫人很是不快“曦儿呢,我又没让你来伺候我” 他不着痕迹地又瞥了我一眼,淡淡道“曦儿jiejie去给你拿早饭了,公子让我做侍童,管家说别的地方不需要人,我欠你的,便服侍你,就当还债了,我实在想不出,你整天没事做,到处转悠到底有什么地方需要人服侍” 我对他这口气实在有种让人说不明的来火,若是真的说要像谁的话,倒是有些像长大后的啾啾,脾气倔了些,嘴坏了些,倒是奶声奶气的样子如出一辙。 兴许是因着啾啾的关系,本被气地一肚子火,瞬间就没了,忍着笑讪讪起床,洗漱去了,我此刻脑子里净是君儿穿着红肚兜光屁\股的样子。 君儿见着我没有生气,还笑嘻嘻的模样也满是疑问,倒是因我笑了,他反倒没有再继续摆臭脸。 见着曦儿便对她道“今后君儿留在你院子里和啾啾一起,若是没事就不要来我这” 曦儿便乖巧地带了满脸嫌弃地君儿下去,阳光下,这样满是朝气的孩子,目光清澈如水,脸上却尽是困难里积攒下来的隐忍。 我暗自在心中回应着他,身处什么地位,便做这个位置的人该做的事,这就是生存在这世上的规则,只要不存害人之心这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