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四章 失火
晨曦的阳光已经破开云层,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屋子,师兄吹熄了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的样子让我有些心疼。 我拍拍自己身边的地方,弱弱道“若是困了,就来睡吧” 师兄缓缓睁开眼,静静地看着我,半晌才缓缓起身走了过来,眼睛里已经有了明显红色的血丝,眼角含笑地俯视着我“这是你第一次主动邀请我” 本以为师兄不会在意这个,不想还是被说出来了,一下子睡意都被羞涩全数推开,烫着脸将头埋在被窝里。 头顶传来师兄的笑声“时候还早,这里天亮得快,你若没睡好,便再睡会”顺手便自然地掀开被角,悉悉索索了一阵带着一股寒意,进了被窝。 我从未想过有这么一日,我们睡在一张床上这么自然,就像已经老夫老妻很多年了,而事实上我们根本还没有成婚。 师兄闭着眼静静地躺着,对于没有睡意的我,又好似回到了刚在云府醒来的时候,本还想伸手绘上他的眉间,薄唇轻启“我看了” “嗯?” “你握在手上睡着的那个” 我这才记起昨晚那个关于大漠的商铺规划,便眼睛一亮,欲要坐起来和他说,却一把被师兄拉下,他依旧紧闭着眼“莫要受凉了” 我只得趴在他的身侧,问道“师兄觉得如何?”我虽小时候听的爹爹说过不少关于做生意的事,但从未真的亲手做过,一切不过都是在脑子里想想。本是自信满满的,此刻在师兄面前却有些不安。 师兄沉默的这段时间对我来说却很是煎熬。好在片刻他勾着嘴角“很是不错” 直到得到他认可的时候,我砰砰跳动的心才得以安息。师兄想来就事论事,特别是关于生意上的事,我也相信师兄不会是糊弄我才会这样夸我。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待这地方事情都过去了” 确实现在不是时候,毕竟瘟疫虽说还没引起恐慌,但难保今后真的会发生什么,开店的事也绝非是件小事,自然是一切要从长计议。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急师兄给的肯定来的叫人开心。趴在师兄身边,感受到他渐暖的身子,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本该是美美地到自然醒,出门在外倒是不常能高枕无忧地睡着,我还沉浸在自己身边的美梦里的时候,听着外面几声浅浅却又急促地敲门声,师兄便轻声坐了起来。 我也随着师兄的动作,醒来了,动作轻缓地穿了衣裳。站在门外低沉与六子说着话。 一夜未睡,任谁被叫醒都会不开心,即便事情紧急“什么事?” 六子恭敬道“城外难民署着火了” 难民署莫不就师兄所说的得了瘟疫的那些难民,不是说阵法控制住了么。定是有人故意纵火,那到底谁能破了阵还大白天放火。 师兄外衣还挂在床头的屏风上,一会肯定是要来拿的。我便快速穿好衣裳拿上师兄的外衣,出了房门。 六子见我从里屋出来。面上显然呆呆楞了下,后又不着痕迹的低了头。不言不语。 师兄转身接过我手中的外衣,眼底扫过我穿着的男装,柔声道“怎么不多睡会” 我也不想与师兄绕弯子,这事情肯定很急,否则六子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借着胆子过来找师兄,走至他身旁“来洛城之前我留了封信给易云笙,他在信里些了不少关于瘟疫处理的法子,这些法子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我随你去看看,兴许能有用” 师兄其实不想带我去那里,一来我身上的筋脉还没好,若是遇到什么在那阴气横行的地方,还要顾着我,显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我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在此之前我都没有问过多关于瘟疫的事,这事已经报给了朝廷在洛城却没有传开来,可见这件事分明被朝廷掩盖住了,按照师兄所说此前得瘟疫的多数是城里城外的难民,难民本就有个地方叫难民署,那里集聚的人比较多,又没有生活的能力,所以这件事很好压制住,但若是洛城的人陆续发病,想必定是会引起恐慌。 这突发的火灾肯定是让本就是焦头烂额的官府措手不及才会找到师兄,我既然能帮到师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如今幕离不知为何不在师兄身边,但幕离不在,这里的郎中肯定也基本是可有可无,易云笙这些个法子,我看过,确实是可行,也言之有理,所以一切待核对完这里状况便可知能否用得到这些法子。 师兄目光停滞在我眼中,眼神叫人捉摸不透,片刻微微点点头,对六子道“多带个面罩” 六子立刻躬身道“是”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开。 一路上飞沙走石,本是阳光晴好的天气,但风沙却甚是猛烈,若是再寻常的地方有风的天气自然是容易着火,但在洛城不一样,这里的墙本就是砂砾和着泥土而筑,虽然我对这方面不太熟悉,但泥土在火中少出窑器我还是略有耳闻的。 这沙石泥土是最不怕火的,即便是有了风,铺天盖地的沙子,也不会让火势蔓延到来请示师兄的地步。 师兄似乎也沉静思索着什么,面上虽没有淡到冷漠,但好似也并不想多言的地步。 云府离难民署的地方不远,加上六子赶着马车快又稳,不一会便能听到外面吵杂的声音。 六子停下来与人说了两句,我掀开窗帘,眼前忽然一阵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师兄修长地手,将窗帘盖了下来,淡淡道“带上面罩” 手边的面罩掩住了口和嘴,师兄为我系上了一定稍微大一点的帽子,面罩之下依然清晰地声音“路上跟着我,这里人多吵杂,以免碰到不该碰见的” 师兄说的委婉,我知晓这之中不仅仅有因瘟疫恐慌的难民,更有可能是制造这场瘟疫背后的那些冤魂。
低着微重的帽檐,轻轻点头,将自己的脸藏在了帽檐之下。 下了马车看见眼前的情形才觉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从面前的残骸可以想到当时的火能烧地多猛烈。 熊熊烈火已经将一切吞噬殆尽,伴着阵阵扑面而来的风中缠绕的沙石,若非有这帽子遮着眼睛,怕是怎么也睁不开眼,而滚滚浓烟染了半边天阴沉,盘绕在头顶不见天日。 火势虽然已经渐收,余留在空中的温度还是有些灼人,难民署房屋本是分三面环绕而成的院子,这房子有几层楼我也不清楚,只是面前这堆泥墙上明显斑斑的黑焦的痕迹,一眼就能肯定是人肆意纵火,只是用了什么法子将土墙烧毁成这样,又敌得过风沙的侵蚀还仍然烈火熊熊。 师兄执意不让我再靠近,一旁匆匆赶来的几个胖墩墩又粗壮身着官服的人,见着师兄便沉沉跪了下来,在这种地方,竟也不嫌脏,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好在跪在黄沙松土之上,如若是一般的青石板地面,这沉沉的一跪怕是很难在起来了。 这几人低着头一直滔滔不停诉说自己的过错,自己该死,在这焦黑乌烟瘴气的地方,看上去分外诚恳,只是他们这跪的是师兄这个皇子还是皇上呢。 想到皇上,我不禁有些心沉沉,他二话不说就让师兄来这种地方,难道就不怕自己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么,而且依皇上性子,怎么可能猜不出师兄会带我在身边,这次好像默许了似得,也没有再插手管我们之间的事。 师兄只是皱着眉,站在一堆刨出来的石块旁边,浓烟刺鼻,灼热的火气让他的眼睛不得不眯起来,光是从眼神看上去,显然是有了怒意。 那几人大把年纪,却还是稳稳地跪着,在这地方若是师兄真的当着众百姓官兵的面给了他们难看,怕是他们面上是服了但心肯定不仅不会服,兴许逼急了,还会做出什么拆台的事也说不准,我想着点师兄定也是知晓的,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看着浓烟之后的残骸,半晌才缓缓道“伤亡多少” 为首的那个头发花白的人,稍稍抬头,挪了挪腿“回殿下伤三十余人,死四十人” 师兄负手面色又绷紧了些,在这风火灼热之中的声音依旧有威慑力“伤三十死四十,还剩几人?你们不会以为这些人迟早是要死,没出手救吧?” 那花白头发的闻言急忙伏下身子“殿下,绝无此事,我们也是对难民署里的得了瘟疫之人极力相救” 其实师兄能有此一问也绝对不是捏造,若此事没有皇子下来,这些人难保会将难民署的人随着这场意外的大火烧了,对他们而言一把火烧了省了不少事,再者上面拨下来的救济可以全数落入他们手中,这只能说有利无弊的事,但在师兄眼皮底下再狡猾的狐狸肯定也没这么大胆,这事八成是真的,只是师兄不喜他们的态度,才会故意说这话让他们小受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