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九章 抬杠
依稀记得来到离落谷已有一月过半,这之中却难得与他聊的心事最多,多数时候我以为他是什么都知晓的,但常常说到最后又不点破,这种似懂非懂的感觉让人有处可诉又不需要将所有感受都说地清楚,就像知己一般。 兴许这也是因为他接触的女子多的关系,总之理由无外乎这些。 苏墨辰笑盈盈“莫不是抬杠,乐小姐可是觉得我有其他意思?”眼中的笑意,分明就恨笃定我有话对于他说。 手里握着暖手炉,脚上却分明就开始变凉,瞥眼他,笑道“从前都是我睡在榻上,旁人在外,不想竟有一日,有男子睡在那,我坐在边上” 他转头对我道“感觉如何?” 轻声回道“若是不知情人见着,怕是想着,这男子定十分娇弱” 在这个气氛中,我十分肯定彼此能坦白对方心里的秘密,但就是差那么一点捅破这层纸的人,我自认为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但在男子面前,总是觉得这事他应该拿出诚意。 于是,回的也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他也听出来我话中的心不在焉,只笑了笑便沉默了。 和苏墨辰谈笑地十分自然“你如此聪慧定是能猜出我留你下来是要说什么” 心下暗自窃喜,终于还是等到他主动开口,面上依旧沉声道“苏公子不说,我怎么会知晓你要说什么,我又不是半仙” 他忽然露出一副别有深意的的神情,轻笑道“恩,殿下说的没错,你确实是戳不穿便死不承认的人” 挑挑眉,不满道“是就是,你想说便说”师兄真是,忍了这么久竟是他出卖了我。 苏墨辰双手环胸,抱坐在床榻上。目光淡淡看着幕帘的暗处,灯火映照在他眼中闪着微光“我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为何会自杀,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手腕包裹着纱布。动一动才觉那种疼钻着心,后才知晓原来是自己自杀” 他嘴角微微勾起,那笑在他脸上此刻却显得十分无力,他转眼看着我,眉目之间又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微微道“你想知晓什么?听说你能看到鬼魂?” 楞了楞,看着他的眼睛,换换点点头“你信么?这世上有鬼魂” “你莫要看我不过就是成天写写字,兴许真的是书读的多了,我倒是觉得人死后真的有鬼魂留在世间呢”低垂的眼眸之中一丝笑意“兴许也就是书看多了。我是真觉得自己开始与世隔绝了,莫不是这样,常人怎么会无辜经常自杀呢” 眼底扫过此刻略显疲惫的面庞,低低道“你每次都是割手腕,可曾想过这是不是巧合?自杀的法子有很多种。怎么偏偏每次都是割腕,这个法子的自杀,你不觉得…特别想女子才会做的事么?” 他明显仲怔了片刻,忽然放声一笑“我就说你才是真看得通透,想必很多事,不用我说你心底已经知晓过半了吧”无奈摇摇头,叹息道“我还道你成天只是闲来无事弹琴奏曲。任何事都不挂心上,没想到是我看错了,其实你只不过是把所有事都压在心底了,话说,殿下本就是个很难应对的人,你和他在一起。谁还能难得住你们?” 这话分明就是打趣我,皱了皱鼻头,弱弱道“殿下一人就够了,我不过就是个小透明罢了” 他无奈笑了笑“说吧,此番你既然是来帮我的。我琢磨着有月余了,觉着世间繁华锦盛,我若是死了那些姑娘们都想不开那岂不是做了鬼都不放过我,就劳烦乐小姐” 我扬扬手,低低蹙眉,道“罢了罢了,你我之间已经无需这般客套”眼眸之中流光低转,盈盈一笑“我想知晓,薛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闻声,他便浓眉紧锁“我只当你会让我从出生开始讲起,我都已经准备好让你了解我更透彻些,没想到以来就问这个,实则…” 并非我无礼要打断他,若是真由他这般没头没尾又不找掉的一直说下去,怕是又要错开话题,聊到天南地北了,其实关于薛曼青的死我已经猜到个大概,若是我猜测没错,薛曼青肯定也是割腕自杀,不过其中因由还得由苏墨辰为我解答。 眼下他显然就是一直想要逃避这样的话题,应该说是逃避说到任何有关于薛曼青的字眼,遂冷冷打断了他“方才你还说让我帮你,如今你依旧是要逃避,若是一日你不能面对,那我也无能为力” 其实我还想说的更狠一点,譬如你的生死其实与我无关的,但毕竟相处了这么久,话在脑海里盘旋依旧没说出口。 他的目光依旧看着深处,半响才苦笑道“我并非不想面对,只是一直不信,会是她” 那语气平静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转而淡淡道“是或不是,并非你以为,若真是她,你也得认了不是么” 他转头看着我扬唇道“你真是这般得理不饶人么?好歹我还个病人” 挑着眉,不怀好意笑“看你这样,好似挺有精神,还记得此番走了一趟鬼门关,地府的鬼长什么样么?” 他侧头笑得身子微颤“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我慢慢起身“你才刚醒,莫要熬太晚,今晚先歇着,明日再说也不迟” 苏墨辰也赞同点了点头“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闻言身子不禁一滞,想来苏墨辰晚间夜不能眠难道都是害怕自己随时都会不由自主自杀丧命,才逼着自己不睡觉,保持清醒?看向他的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柔和。 一夜睡得极为踏实,兴许是因为师父在谷里,师父更多时候给我感觉比爹爹还要踏实,只要有他在,便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不用多想其他,这种感觉好似穿越了时间,来自前世带到今生。 清早便是难得一见的弥天大雾,让我不自觉想到在南山的日子,几乎天天都是烟雾弥漫,站在步廊看着外面的的雾天不由一阵伤感,人世来去匆匆几十载其实到最后什么都不曾留下,唯一带走的就是在认识之中里经过的爱恨情仇,但是多少人是安详离开的,最难悟透的便是这爱恨情仇。 曦儿见我难得起早,也颇为惊讶,我让她早饭一起送到师父屋里。 往常无事的时候,师父会早起去练剑,每每练了一个时辰的剑回来才见我睡眼朦胧起床,他都会出胡子瞪眼说我懒,从前呢,不知事的时候却是最要人怀念的。
这谷里清净,师父喜好在水边练剑,只要站在步廊就能看到师父在溪水旁,动作迟缓地舞着剑,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有一种冲动在心间翻滚,然后一眨眼就涌上了心头,岁月不饶人,师父如今已是微微颤颤的年纪了。 虽说身子骨一直很硬朗,世事难料,好在师父还在的时候,我知晓了他对我的恩情,在他有生之年还来得及回报。 师父瞥见一眼楼上的我,顿了顿手中的动作,扬扬白眉道“丫头,别难得见着师父就故意起这么早,你什么样师父没见着,困了就赶紧回去睡吧” 刚巧楼下的萧玄路过,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我,眉目之中尽是笑意,师父他老人家难道要一直这么不正经与我说话么? 气呼呼跺跺脚“师父您老悠着点,这么大把年纪了没事别舞刀弄剑的,上次扭了腰可还记得么?” 在一片欢笑声中,深处其中就已经开始怀念,从指缝中溜走的这点点滴滴时光。 早饭过后便带着师父四处溜达,山谷的风景和灵风山其实相差很多的,此处更像是依山而建的山庄,院落之中多数是与怪石契合而成,又比寻常的山庄更想山寨,但是又因是苏墨辰这文人住在此地,多了些文墨气息,遂还是叫做山庄比较恰当。 侧头看向师父,不过也就半载,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他似的,好似从记忆之中便没有这么安静地看过他的脸,这个在我两世的生命中都是至关重要的人,我竟没有一次好好看过他的样子,高瘦的颧骨下只剩下白花花的胡子,连日奔波他的眼眶都凹进去了,眼角的皱纹已经有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褶皱。 师父眼角眯成一条缝“看师父脸上巴巴的皱纹是吗?真是带着机会就不放过” 眉梢微蹙,笑容之中尽是苍白“我记得师父年轻的时候,也生的一副俊俏的模样”却何苦这般孤独终老。 他本身笑着的嘴角明显顿住了,随即又扬唇笑道“谁都我都信,就你这丫头能说师父俊?说吧,有事相求?” 摇着师父的胳膊,愤愤撒娇道“师父你把阿瑶当什么人了” 师父瞥眼看着我,目光之中尽是宠溺,温顺道“从前你刚会走路还在咿咿呀呀的时候,你一哭,我便抱在怀里哄你,那时候我就在想,你长大了会不会像那时候那般我哄哄你就对我撒娇” 眼眸之中闪烁不定的光芒,看着师父也慢慢模糊,为了不让他看到我这样,垂下了头。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你莫要觉得自己不好,师父在这世上本就没什么人牵挂,我应该感谢素月,留下了你给我,这样起码我在这世上还有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