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 3 阳光与黑暗
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给人一种春天的错觉 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在地上投出几块大小不一的彩色光斑;不知为什么,易凉看着那几块光斑,就像是看到教堂里耶稣头顶的玫瑰玻璃一般,有种虔诚膜拜的冲动。扯了扯嘴角,易凉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小孩明亮的大眼,软软糯糯的声音;表情变得柔软,然后带着安静的笑容,进入梦中 梦中,天空中飘荡着羽毛,覆在自己棕色的瞳孔上,让视野变得纯白;羽毛飘飘,轻轻落在地上,发出圣洁安宁的音乐 再次醒来,天空依旧是亮堂堂的;阳光洒进来,地板映得斑斑驳驳的 眨了眨眼,易凉有点拿不准自己是睡了一天一夜,还是只睡了几个小时;抬起酸软的脖子,易凉看了看四周 很干净的一间小房间,一边的墙上掏空了一个小口,里头堆着一些柴火;中间的灰烬上烧着一根黄色的木头,橙色的火焰温柔的摇曳着,给冬日的房间添上了nongnong的暖意 乳白色的房门被推开,易凉转过头去,只看到开启的房门,却没有看到人影;心中有些诧异,又听到细细的脚步声,然后,就看到一颗小小的头颅从床边冒出来,睁着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床上的易凉 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小孩看着易凉,脸上的笑容可爱天真:“易叔叔,你醒啦!” 冷硬的心不知不觉软化,易凉深深看着小孩;小孩卷卷的头发调皮的向四处伸展着,衬上她的可爱脸庞,纯洁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 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易凉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干啥嘶哑;像是干枯的树木相互摩擦时候发出的涩然声音一般,“谢谢你救了我,莉莉斯。” 嘻嘻一笑,莉莉斯手脚并用的爬上床;坐在床边好奇的看着易凉;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摸摸易凉的额头,然后煞有介事的点头:“恩,不发烧了;妈咪说你退烧了就没事了。”说完,一边把手收回来,一边盘腿坐好;另一只手藏在身后,不知道拿着什么 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捏捏莉莉斯软软的脸颊,易凉微笑的问到:“你真厉害。” “当然,妈咪说我好厉害的!”挺挺小胸膛,莉莉斯一脸自豪。小手捏成拳放在身边,像是软软的面团一般粉扑扑的 笑着没有接话,易凉看着莉莉斯,觉得自己本来冷硬的心开始变得柔软;像是被一只小手轻轻揉捏着,软软的,轻轻的,说不出的舒服 莉莉斯突然趴在他身边的床上,一脸神秘兮兮的看着易凉:“易叔叔,你有没有发现你丢了什么东西啊。” “丢了什么东西?”有点反应不过来,易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孩;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雨夜落下的人偶,不由有些晃神。他还记得人偶掉下去时跟地面相撞的那个沉闷的声音,虽然很轻微,却像是有生命的小虫一般,直直的钻到自己脑中,甩也甩不开 笑了笑,易凉也不隐瞒,直接开口:“恩,我掉了一个洋娃娃。” 眼睛眨巴眨巴着,莉莉斯突然伸出一只藏在身后的手,举到易凉眼前:“是不是这个!” 小人偶静静的躺在莉莉斯的手中,身上的洋装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污渍;就连原本有些脏污的脸,都是干干净净的模样。小小的脸有点婴儿肥,鼓鼓的煞是可爱;嘴唇rourou的,微微撅起,淡淡的粉色,像是三月末盛开的樱花。只是小人偶的眼睛是紫色的,很梦幻的感觉的紫色眼珠,不知制作的人抱着什么心态,给一个如此可爱的人偶装上一双神秘颜色的眼睛 就着莉莉斯的手,易凉趁机细细打量自那天拿出时看了一眼之后就没有细心看过的人偶;不知怎么,他总觉得人偶跟小孩很像,除了那双紫色的眼睛,其他地方一样的可爱 莉莉斯一脸的自豪,像是做了什么厉害的事情等待夸奖一般,眼巴巴的看着易凉 易凉笑了笑,拿过小人偶,顺便摸了摸莉莉斯软软的头顶;声音嘶哑,却还是很温和,“谢谢你,莉莉斯。” 嘻嘻笑了一声,莉莉斯很好奇的看着人偶,“叔叔,这个洋娃娃对你很重要么?” 摇了摇头,易凉看着人偶的眼神有些朦胧:“其实这个人偶是我前几天才拿到的。”手中握着的,是人偶的小身体,就算是隔着一件厚厚的洋装,人偶的冰冷还是毫无阻碍的传递到易凉手中。只是跟以往的不同,人偶的冰冷让他觉得很舒服,像是整个人泡在水中一般 紧了紧手,易凉不由得将人偶紧贴着掌心,像是胎儿像母亲索取营养一般汲取着人偶的冰凉 粉嫩的嘴嘟了嘟,莉莉斯看着易凉怔忪的表情有些疑惑,挥了挥小手,见还是引不起他的注意,干脆整个人趴了上去,粉嘟嘟的脸贴着易凉的额头,挡去了他的视线 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易凉睁大眼睛,看着突然冒出的晶亮眼眸 满意的收回身子,莉莉斯笑眯眯的看着被自己的举动吓得有些呆滞的男人,招了招手,糯糯的声音像是云朵一般轻飘飘的:“叔叔,你说这个娃娃是前几天拿到的,那你怎么还那么在意呀?那晚上娃娃掉了,我还看到你往地上看了看呢。” 无意义的扯了扯嘴角,易凉看着莉莉斯单纯的黑眸:“我也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的把它带出来了,也莫名其妙的觉得它很重要。” “莫名其妙。”低声重复着易凉的话,莉莉斯的小脸上露出困扰的神情;随即小手一挥,脸上的神情再度变得灿烂。跳下床,她像是一只出笼的百灵鸟儿一般,一边朝外跑,一边将清脆的声音送到易凉的耳边,“我去跟妈咪说你醒了,刚刚她还叫我上来看看你醒了没呢。” 含笑看着小孩跑出去,易凉闭上眼睛,脸上神情变得轻松;闭着眼,听着壁炉里木柴燃烧发出的啪啪的声音,易凉的思绪又开始变得模糊 轻柔的脚步再次响起,拉回了易凉跑远的思绪 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站着一对面目和善的夫妻,丈夫意气风发,妻子温柔优雅;一个精致的白色托盘由妻子端着,正被妻子往桌边的柜子上边放 感受到床上投来的视线,夫妻两双双对易凉投以友善的微笑;丈夫看上去像是医生,坐在自己身边,把自己扶起来;然后灵活的解开纱布查看伤口,莉莉斯在一旁探出小头颅,好奇的张望着,然后被妻子含笑推了回去
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易凉想着,眉角因为夫妻二人到来形成的冷硬也慢慢消退;身体放松,任由丈夫查看伤口。细心的上药,再包扎好;丈夫的脸色稍稍开朗了些,看着易凉,声音一如人般斯文:“你的伤口开始愈合了,烧也退了;相信很快就会好的。” 点点头,易凉心中生出一丝感激,在看到莉莉斯调皮的小脸是,不由的笑出声:“她是天使。”没有指出是谁,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是谁 朗声一笑,丈夫站起来拥着妻子,宠爱的目光落在小孩身上:“我们都这么觉得,她是给我们快乐的天使。” 说完,两人便离开,剩下易凉跟莉莉斯在房中;木柴继续发出噼啪的声音,火苗柔软的摇曳着 …… 阳光正好,花园中的小身影像是蝴蝶,四处穿梭着,时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 沐浴着阳光,易凉看着莉莉斯的身影,唇边的笑容一直没停过,像是遏制不住一般不停在嘴角显现 脑海中突然闪过鲜红的场面 带着碎rou的骨头飞溅,汹涌的血液夹杂着碎裂的肢体摊在地板上 恶心的血腥味,睁大着的惊恐的眼 电锯的轰鸣 黑色的衣服,皮质的,紧身的,连带着黑色的只露出眼睛鼻孔的头套;上面缠缠绕绕的皮带像是冰冷的蛇,紧紧的勒着自己的皮肤,要钻进自己的血管中一般 伤口一阵疼痛,让易凉两眼发黑;颤抖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然后倒在地上抖动着,看上去像是羊癫疯发作,眼睛向上翻,露出苍白的眼白,恐怖而诡异 意识开始变得黑暗,朦胧中,那阵笑声依旧像银铃般作响着;清脆,动听,宛如冰裂 冗长沉闷的黑暗,易凉在黑暗中行走 黑暗将光吸收,也将走路的声音吸收;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到令人发慌 黑暗荡起涟漪,周边像是有镜子一半,将一圈圈荡开的的涟漪四处散开;不多时,易凉便觉得自己周围都是一圈圈的波纹,直直的逼着自己所站的地方 不得已,他只能抬起脚往前走去 涟漪,荡开,相撞,相溶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着,像是无声的电影,旧时的黑白片 黑白片 血rou模糊,断指断肢,轰鸣着的电锯 全部都退去了色彩,变成简单的黑白;却显得更加的恐怖,沉闷 画面开始流动,一幕幕的画面在易凉的眼前划过,转瞬即逝;流动的速度渐渐变快,所有的画面自动衔接成为无声的电影 看着自己狞笑着将肢体切下,看着自己冷酷的举起电锯,看着自己,恶毒的从那个女人的腹中掏出成形的胎儿 …… 睁开血红的眼,易凉的眼睛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雪白的天花板,在易凉的眼中,依旧是似血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