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多余的穷鬼
在幽暗处现形,我探头一看,及时瞄到摩也玲子的身影没入一个酒吧中,酒吧门口有厚厚的帘子挡着,看不到里面。 进出酒吧的人都穿得奇形怪状,我这一身校服反倒成了异类。踌躇许久,我心随念转,身上校服立时变成了T恤牛仔,眼看有一帮人要进去,我连忙夹在他们之中乘乱进入。 才踏进门,眼睛蓦然一黑,耳朵像被开一个洞,歇斯底里的声音争先恐后钻入里面肆虐。猛然间,我打了个寒战,我的妈呀,我别是掉进一个妖怪聚集的洞xue里! 黑,有别于外面的光亮,吧里黑得什么都看不见,我几乎成了睁眼瞎。因为黑,走三步,我撞了四个人,被臭骂几句之后,我只能闭眼站着,等眼睛适应里面的光线了才小心翼翼地朝吧里唯一的光亮处摸去。 历尽千辛万苦,我挨到传说中的吧台,像捞到救命稻草,一头栽在台面上不愿起来。我的天!这里面好吵!好黑!好挤!好闷! 不等我定神,一个友好的声音传来,“你好,请问要什么酒?” 恩?这声音很熟悉啊,是?洋平?!我迅速抬头,哇哈哈哈,真是他! “你要什么酒?啤酒,还是鸡尾酒?”他还没看清我,职业化地问我。 “我要水户洋平酒,有没有?” “对不起,我们没......你是,早阳飞?”后知后觉的家伙,但他居然听出了我的声音! 我抬起头,“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啊!” “什么?”酒吧里太吵,我讲话声音一低,他听不清,我索性用喊的,“在这里碰到你很高兴!” “哦,”他点点头,音量比平时高两度,“一个人?” “是的,我来玩的!” 喊来喊去实在辛苦,他打开吧台的小门,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进去,我乐不颠颠钻进。走得近了,才看清楚他的装扮,白衬衣,黑裤,蓝色小马甲,脖子上打了一个蝴蝶结,最好笑的是他腰上还有一件蓝格子围裙,很有柔情煮夫的感觉。 “怎么?我这样很奇怪吗?”注意到我的凝视,他低头左看右看,不解地问我, “没有,没有,觉得你看上去很精神啊,帅哥!哈哈!”他把头发打上发胶,全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幼细的眉下眼神清朗,嘴角噙笑,惟见友好。即使已经见识过他干架的狠样,我还是从心里觉得他属于温和,像水,力量总在遇到打击时才显露。 “别见到个男的都喊帅哥,我不是樱木花道,少来这一套啊,”“洋平!” 有人喊他。那是一个同样装扮的男生,颌下蓄着一撮小胡子,架一副眼睛,有点粗犷,和洋平是两种类型。他也看到我了,过来就问我,“新来的?” 我没说话,洋平代我答他,“不是,我朋友,过来玩。”他指指那男生,随后又指了我一下,“这是广志,早阳飞。” “你好!”“你好!” 广志对洋平讨好地笑,“洋平,那个家伙有点不好伺候,你过去一下?”他顺手指了下不远处阴沉着脸的客人,“嘿嘿,你比较有办法,谢谢了啊谢谢!” 洋平微微笑着,拿上酒单就过去了,随即,新客人坐上吧台,广志也忙起来,剩下我一个,便开始找寻摩也玲子的身影,但,在这个“妖怪聚集的洞xue”里找人,很难。 酒吧里光线很暗,舞池上挤满了疯狂扭动身体的人,顶上七色的灯球旋转着打出的光幽暗且暧mei,它照出的只是片段,一截雪白的臂膀,一块红色的布料,一段扭动的腰肢,一头炸开的黄色,除了眼花缭乱之外,什么都不是,看来在乱舞的群魔中找到她是不可能了, 我开始看周围隔开的沙发群,但同样无计可施,尽力看了只能看清沙发上坐的是个人而已。她在哪里,她会在哪里,难道在包厢?“哎,广志,你们这里有包厢吗?”我随口问刚招待完客人的广志, “当然有,你要开包厢?给你八折优惠好了,” “谁要开包厢?”洋平也忙完了,他过来刚好听到个尾巴, “早阳飞啊,” “只有八折优惠,谁要开,哼哼!”我跟他开玩笑,“两折我才考虑一下,” “你啊,”广志头摇个不停,怪我不知好歹,“咱们这个酒吧,打折很难,老客打九折,只有和老板很熟的人才打八折,两折?除非我们老板昏头了,” “哦,我又不认识你们老板,凭什么给我八折?”我被他吊起了胃口,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广志一把拉过洋平,一副有荣与焉的姿势,“因为他!除了老板,他是这里说话最有份量的人啦,”最后一句他压低了说,“有时候他的话比老板的还管用!” 洋平先是志得意满地笑,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敲了他脑袋一下,“说归说,别被老板听到,否则你和我就得滚蛋,记住了?”不待广志答话,他便继续问我,“你真要包厢,还有人来?” “没啊,广志这家伙就会捕风捉影,我只是问问有没有包厢而已。不过,洋平,”我对他挤眉弄眼,“你在这混得不错嘛,二把手,” “一般般,一般般啦,哈哈,”正说笑间,有人不耐烦地敲击吧台,他们俩连忙迎过去,“你好,请问有什么问题,” 来人上身只披了件黑色的马甲,他没好气地掸去肩膀上一滩红色的液体,“喂,有人拿着酒跳舞,酒洒到我身上,你们看怎么办!妈的,要是让我知道谁干的,一定要他好看!” “知道了,我们会尽快处理这个事。您稍等,广志,拿毛巾给这位先生擦一下!”洋平镇定自若地应付,他话音一落,那厢广志手忙脚乱地递给客人毛巾,那人擦了之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拿着酒跳舞?神经病!”广志唉声叹气,“乌漆抹黑的,怎么知道是谁洒的酒啊,要不把灯光打亮?” 对啊,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人,除了开大灯,别无他法,“不,不好,”沉吟着的洋平提出反对意见,“客人跳的正酣,突然把灯打开,他们一定会不满!谁都不喜欢跳舞的兴致被打断,” “那怎么办?放着不管?”广志烦躁地问, “也不行,还会有人被酒浇到,闹下去问题还是很严重......” “喂!有人没有?!”仿佛是印证他的话,吧台又一次拍响。 这次是一个年轻的艳女郎,她白色的轻纺衫上有一片醒目的红色酒渍,“你们快把灯打开!他妈的!哪个王八蛋敢浇老娘一身!我这件衣服可是国外进口的!快点开灯!我要找出那个王八蛋!我非灭了他不可!开灯!快开灯!” 这次不用洋平说,广志自发把毛巾给了客人,洋平则忙着安抚,三说四劝,费尽口舌,那位女客人才悻悻地离去。 “洋平你看!怎么办,怎么办?”广志急得团团转,“再不找出这个人,吧台要被敲碎了!可找出倒酒的人,他们又要打架,打完架,警察局又来查,然后老板把我们开了!哦,天哪,我的运气真背!早知道今天找人代班!” “稍安勿躁,先找到那人再说,”洋平蹙眉想了一会儿,很快,他说,“广志,你去和灯光师说,让他开暗红色的灯,不要太亮。” “哦。” 乘广志去找灯光师,洋平拿了一个托盘,钻出吧台站到了舞池边。 柔糜的暗红色灯光突然亮起时,整个酒吧仿佛披上一件若隐若现的轻纱,暧mei浓度直线升高,跳舞的人受此刺激,跳得更酣了,而他们的身影不再与黑暗融为一体,他们浮出了黑暗的洋面,一个一个,男的,女的,已能分清。 洋平在光亮时便钻入舞池,我圆睁了眼看,不多时发现拿着托盘的身影像鱼一样游移在扭动的人群中,一弯两转,他在一个人影前停下,人影的手里有酒杯!找到了! 光影中,两个黑乎乎的人影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们朝吧台走来。哇,太顺利了!看来对方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知道自己的不对便乖乖出来,这样洋平就不用太为难。 脱离舞群,还没到吧台,那个人张口说话了,“酒呢,快给我酒!”声音分外不耐。 闻声我一愣,是她!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惹祸的正是摩也玲子这家伙!她踏进光亮中,眼睛半闭,脖子往后仰,一脸淡漠,仿佛世界被她踩在脚下一般不可一世。 洋平在一旁耐心的解释,“是这样的,小姐,没有店庆送酒这回事。我请你出来是因为你把酒洒到了另外客人的身上,他们希望你不要再带酒跳舞。”洋平没有认出她。 “你说什么?”摩也玲子慢慢睁开眼睛,“你敢骗我?!”话音未落,她甩手给了洋平一个巴掌。响亮的巴掌声后,洋平的脸迅速红了起来,五个巴掌印非常明显,她用足了劲打得! 我们都被打蒙了!洋平最先回神,他一下攥紧拳头,脖子上青筋一根一根凸显出来,如果前面是个男的,我相信他老早挥拳相向了! 广志也看到了这一幕,愤怒的他推了摩也玲子一把,把她推dao在地,“你这个臭女人!别给脸不要脸!洋平他好心帮你!你还反咬一口!早知道让你被那些人揍死好了!” 我手忙脚乱地把毛巾在冰水里浸湿再给洋平,心疼地说,“赶紧冷敷一下,别肿了!”摩也玲子太可恶,再怎么样也应该分清青红皂白再说,哪有上来就一巴掌的!洋平这个好心人当得不值! “你,你敢推我!”她挣扎了好几下才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地指指广志,“我要,要你好看!走开!”她一把推开广志,眯眼看了洋平一会儿,摇头晃脑地说,“又是你,你这个穷鬼!老跟着我干么?!” 她一开口说话,酒气扑鼻而来,我被呛得晕头转向,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洋平端详她许久,也认出了她,残存的耐心烟消云散,语气彻底转冰,“是你。你最好不要再带酒去跳舞,否则,我不敢担保会发生什么事!” “哼哼,你威胁我?老娘不吃这一套,你,”摩也玲子单指戳洋平的肩,“你是什么东西,嗯?你敢对我指手画脚,还骗我,你找死!”她扬手又要打洋平,被早有防备的广志使劲拉开, 我有点心惊地扯开洋平,摩也玲子虽然微熏,但她没有醉,她是真的看不起洋平,在她眼里,洋平就是一只臭虫,但洋平哪里得罪她了?“洋平,不要跟她计较,她平时说话就没遮没拦的,我们不和她一般见识,别理她!” 洋平握拳站着,他一直盯着摩也玲子,渐渐阴冷的神色并未扬因为我的劝说而有所减轻,他不是笨蛋,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鄙意, “你是谁啊?你这个混蛋,”摩也玲子连我也骂上了,她怒气冲冲地要过来踢我,被广志拦着,“什么一般见识,你才和那穷鬼一般见识!他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喂,穷鬼!你好去死了,你还留在这世上做什么?你是多余的!多余!你知不知道?” 我们彻底惊呆,这诅咒未免也太恶毒了!她哪里来的深仇大恨? “这个女人疯了!”广志喃喃自语,他求救地问洋平,“洋平,怎么办?” 洋平还没说话,摩也玲子又开始叫嚣,“放开我啊,王八蛋!我要去跳舞,我要喝酒!”她又要往舞池里走,广志死命拉着她,不让她走。拉扯间,一个人影冲过来抱住摩也玲子,“喂,放开她!找死啊!” 赫!不是冤家不聚头,居然是真雄,上次被洋平打落牙齿的小白脸。 广志吓了一大跳,松了手躲到洋平身后。 真雄恶形恶状,十足街头流氓架势,“喂,你们拉她干么?”洋平在阴暗处,他没看清。 洋平一步走出,神情冷到了极点,出口的话纯粹是居高临下的警告,“看好你马子!不要让她再带酒跳舞,否则,我叫保安请你们出去!” “你!”真雄心有余悸地后退了两步,桃花眼里又翻滚着算计,我不喜欢他的眼睛,眼珠没有定在一处过,此人心术不正。 “知道了!”出人意料!真雄居然乖乖地听从。连他身旁跟着的不少兄弟都感到意外,他们有人已经脱了衣服准备打架。奇了,难道因为上次被洋平揍过,真雄不敢造次? “玲子,我们走,继续喝酒去。”他哄着摩也玲子朝沙发群走去。 “不,我还要跳舞!不要拉我,”摩也玲子挣扎着,却拗不过真雄的力气,“喂,拿开你的手,摸哪里啊!”突然,她愤怒地喊,声音尖得要刺破人的耳膜。众目睽睽之下,真雄尴尬地拿下不知何时放到摩也玲子胸口的手,拉着她走得飞快。 他们一走,我们三个人静了下来,我和广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片好心遭人蔑视,还惹来一个耳光和一顿臭骂,涵养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心平气和。洋平的脸色一直没有好过,他望着扭动的人群出神。 “洋平?想什么呢?” 他猛然回神,“一无所有,哈!多余,哈哈!哇!”说话扯到了脸皮,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以后要小心女人啊!下手真快!” “啊!”广志突然一声大叫,恍然大悟的样子,吓了我一大跳,“你干么?” 他惊喜莫名地拉住洋平的胳膊,“我想起来了,洋平!有人会替你收拾那个臭女人!哼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太对了!哈哈!” “什么意思?”洋平皱眉问他。 “我有个哥们儿认识那男的,而且知道那家伙的底细。你们知道吗?那个小白脸,别人叫他劫财劫色!” 劫财劫色?听着不怎么好啊?“广志,说得再详细点,” “听我那哥们儿说,这家伙专门勾引那些家里有钱的女学生,勾引到手,再玩弄过人家之后,拍下她们的*,并以此勒索她们钱财!哼哼,那个臭女人肯定是他的目标之一!” 拍*威胁?不会吧,真雄这家伙居然这么险恶和肮脏!摩也玲子和他混在一起不是很危险?虽然她也称不上好人,但毕竟是身旁共呼吸过的同学,不能眼看她遭遇危险而在一旁幸灾乐祸啊,洋平呢?他怎么想?我看向他,刚好碰上他的视线,他没有幸灾乐祸,清朗的眼中有几分了悟,“洋......” 他撇撇嘴,“我早觉得真雄这家伙不安好心,果然!早阳飞,有机会提醒那个女的,让她离那混蛋远一点。” 想到一块了!“好嘞!”我高兴地应道,不愧是洋平! 但广志不干了,他围着洋平大叫,“喂,洋平,你脑子有问题啊,还提醒她?提醒个屁!她刚刚给了你一个巴掌唉!这种女人,应该让她知道一下厉害,还提醒什么?还有你!早阳飞,洋平不是你朋友吗?你都不会替他不平?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做事,做事,不要那么多废话!”洋平不理会他的喧嚷,回吧台里忙开了。 我笑逐颜开地拍拍他的肩,“这就是传说中的以德抱怨,乃大丈夫所为,不是你辈可以理解地!” “什么意思?”广志迟一秒才领悟我的暗讽,“你说我不是大丈夫?喂,早阳飞,你这个混蛋!”他怒发冲冠要打我,我连忙逃开。“哈哈!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怎么,你也觉得你也不像男子汉?” “住口!”“喂,做事了,广志,你别借机偷懒,做事!”“别走!”“......” 人流滚滚,吧台上不断,有人来,有人走,广志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和我在一边磕牙,“他们喝了多少酒了?”我问的是舞台边的摩也玲子和真雄他们。他们的位置在舞台左边,因为有人在台上表演,灯光比其他地方要亮,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真雄那小子,他一直不怀好意地灌摩也玲子酒。这家伙不会今天晚上就想上她吧? “我刚问过送酒的人,两瓶,已经两瓶下肚了!唉,洋平,我看你的仇,今晚上就可以报了。”广志抖出真雄的老底后,我们三个便轮流着监视着他们,以防摩也玲子出什么差错,所以广志也看出一点端倪,他的想法和我一样,“洋平,你倒是吱个声啊,洋平!洋......”我们回头一看,吧台里空空如也,洋平不在,“这小子去哪里了?” 刚刚还在,不会躲在一角喝酒吧?我扭头四下里找他,却被广志拍了拍肩,“干么?” “不,不用找了,他在那,”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怎么了?我赶忙朝他所指的看去,我的天!洋平在摩也玲子那边!他弯起左手臂护着脸,右手扣着她的手腕,而摩也玲子劈头盖脸的打他,两人僵持着,扭打得厉害!而真雄在一旁呆若木鸡! 发生什么事了?我呆了一下,随即跑向他们。两个人从座位上扭打到了舞台上,这引起了吧里所有人的注意,正表演的人索性退后把场地让给他们俩,台下顿时聚满了看热闹的人。我扒开人群,站在下面,焦灼地注视他们俩,洋平怎么跑到这上面了! “放手!穷鬼!我要喝酒,你凭什么不让我喝?”摩也玲子撒泼了,她边喊边用空着的手挖洋平的脸,洋平脸上挂了好几条鲜红的抓痕。 “我说了不要喝,你就不能喝!”洋平狼狈地躲闪摩也玲子的攻击,另一只手却说什么都不放开她的手腕。 摩也玲子怎么动都挣不开,眼看杯子要被夺走时,她突然痛哭流涕着跪下,“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为什么?” 她的不按常理出牌,惊呆了每个人,所有人都静下来。洋平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看着她,轻轻地说,“只要不喝这杯酒,其他都好说。” “不,我不要,我就要这杯酒!我什么都没有,你让我喝杯酒还不行吗?”她依然软语相求。 “不行。”洋平说什么都不答应。 “我恨你!我恨你啊!摩也玲子揪着洋平的蓝格子裙爬了起来,转眼又是金刚怒目,“你这个多余的人!你什么都没有!你没有钱!没有能力!所以他们都不要你,他们都当你是乞丐!他们施舍给你钱,除了钱,他们什么都不愿意不给你!你知道吗你?” 她在说什么?洋平还未反应过来,摩也玲子抓紧他的衣领逼问,“你知不知道?快回答我!” “知道什么?”洋平下意识地问,他根本不知道摩也玲子在说什么,我们也是! 摩也玲子放开洋平的衣领,夸张地张开手,向着空气大喊大叫,“他们说,一个人要么有钱,要么能力比别人强,否则,他,他根本没有活着的必要!但是你呢?你偏偏什么都没有,没能力,没能力赚很多钱,又没钱,所以没人喜欢你,一个都没有!所有人都喜欢弟弟,他有钱,他有办法赚钱,很多,钱!他们不要你,他们每年只会送一个游戏机,因为那是弟弟做的,那是他们的荣耀!你呢,你对他们没用,没用!你是他们的累赘,你是垃圾!他们不要你,我知道他们都希望你死!我知道的!我也想让你死,可是我怕,我怕一个人,我怕没人理我,我想活着,我想要尊敬,想要注视,想要关心,我想要很多东西,我想要啊,可谁给我?没人给我,你给不了我!你什么都没有!我不想恨你,真的不想!但我没人可以恨了,我只能恨你!你是个穷鬼!你什么都没有!我求你,不要再跟着我,只要你离开我,我就会得到他们的重视!他们就会关心我!他们不会再送我游戏机了!你走好不好?你放过我,不要再管我好不好?你是个穷鬼啊!”爆发完这一段,她忍不住低头嘤嘤哭泣。我看傻了眼,一直以来,摩也玲子显示在人前的都是张牙舞爪的女战士形象,她骄傲地高高在上,她不需要别人的亲近,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也会虚弱到当众涕泪滂沱!难道我看错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旁观者听得云里雾里,正当大家莫衷一是时,真雄转着他的眼睛上来了,他装模作样地拉起兀自哭泣的摩也玲子,哀怜地对洋平开口道,“我求求你,你放过她吧,你们已经分手了!你就不要再缠着她!她都说了,你一无所有,你给不了她幸福的!” 他这一说,底下炸了窝。 “你少胡说八道!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洋平怒目而斥,这引来了底下人的声讨, “既然没有能力没钱,留不住女朋友,那就放手啊,死缠着算什么男人!” “对啊,女的都有新男朋友了,他还抓着不放,人品有问题!” “看样子是他自己没本事,只好靠女人了,贱人!” “......” 台下形成一个舆论漩涡,洋平赫然就是漩涡的中心,大家一致认定他理亏,就连后赶来的广志都问我摩也玲子是不是洋平的女朋友!真雄这个小人太狡诈了! 真雄趁机要拉开洋平的手,被洋平一掌推开时,台下声浪惊人!“放手!”“放手!”洋平成了众矢之的!底下人居然鼓动真雄打人,而真雄那些兄弟早已在旁磨拳擦掌! 真雄真阴险,他明明知道摩也玲子和洋平不是那么回事,他偏引众人朝这方面去想,他是故意制造这样的局面,洋平要么放手,要么被他们打,但话说回来,洋平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摩也玲子喝那杯酒? 洋平一把将软弱无力的摩也玲子扯到怀里,目露凶光的真雄他们立刻逼近一步,洋平渐渐退到舞台边,退无可退时,洋平振臂一呼,“这杯酒不能喝,因为有人在这里下了药,那个人,就是他!”他一指真雄,底下再一次起了风浪。
下药!这就是洋平不让摩也玲子喝酒的原因!在我们之前,他肯定看到了真雄在摩也玲子酒里下药,时间仓促,他来不及交代,只得匆匆跑去阻止摩也玲子!真雄真是个小人!难怪他先前忍气吞声,不和洋平起争执,就因为他需要机会行此恶毒之事,小人! 真雄一愣,随即义愤填膺嚷道,“污蔑!你这是污蔑!你要有证据!证据在哪里?” “证据溶在酒里了!” “话说得轻巧!你这是借污蔑我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你不要再制造事端了,快把玲子还给我!要不然,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形势产生了变化,下面的看客分成两派,一派相信洋平,另一派支持真雄,但后者明显比前者多!都怪摩也玲子,胡言乱语,给自己招来大灾,说什么一无所有,说什么穷鬼,说什么游戏机!等等!游戏机?我蓦然想起今天她践踏游戏机的情形,她刚说游戏机是弟弟荣耀的证明?她和洋平才见一次面,相互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她的这番声讨应该不是针对洋平,那么,她口口声声骂的穷鬼指谁?“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东西是不能相信的,”春草意有所指的话突然在耳边想起,难道,她说得多余的人是她自己?她恨得人就是她自己?可怎么可能!她是那么的冷傲! “小心!洋平!”广志的惊叫提醒了我,形势紧张,没时间来证明了,暂时以为她骂得是她自己好了,这样一来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广志,你去给我拿杯冰水,越多越好,快!” 真雄和洋平快要短兵相接的时候,我大喊一声“住手!”三下两下奔到台上。用力拨开真雄那帮人,我对洋平使了个眼色,他微点点头。 我装做既生气又担忧的样子,冲着摩也玲子喊,“jiejie!你怎么还不回家?爸妈在家都担心死了!”说完,我上去揽过摩也玲子,洋平乘机夺下她攥着的酒。 虽然半路杀出程咬金,真雄的反应也是很快,他冲着我口气不善,“喂,你是什么人,不要乱认jiejie!” “你这个小人,我早知道你对我姐心怀不轨,幸亏这位朋友发现得早,要不然我姐就栽在你手里了!小人!” “哼!少装了,你根本不是她弟弟!你和他是一伙的!”真雄一指洋平,“你想合伙蒙大家!我认识玲子那么久,从来没听她说过弟弟!” 台下的人搞不清状况了,一会儿听真雄的,一会儿又相信我, “那说明你不是我姐男朋友,如果你们相爱,她怎么不会提到我,还有,你一点都不了解她,因为我的原因,我爸妈一直很忽视我姐,她刚刚骂的都是她自己,并不是说这位朋友!你却断章取义,所以说你才是坏人!”我一口气说了个痛快,底下人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 “懒得跟你废话,快把人给我,否则,饶不了你们!”真雄有点气急败坏了,他向前一步就要抢人,刚巧广志捧着一大瓶冰水过来,广志故意洒了他一身,“借过,借过!” “早......”他刚要喊我名字,被我以眼色阻止,“给,冰水!” 接过冰手的瓶子,我把它悬在已醉的人头上,“好,既然你说你是我姐男朋友,那么我用冰水把我姐浇醒,让她来告诉大家,你是不是他男朋友!怎么样?”我作势要浇,陡闻真雄尖叫,“不!不要!你住手!” 哈哈,我就知道他会阻止,按照摩也玲子的性子,如果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不会给真雄好果子吃的,这一点,真雄比我们还清楚,所以他不能让摩也玲子醒来! “住手!”他投鼠忌器,“你们不管玲子的身体,我可要替她想着,算你们狠!我们走!” “慢着!”一直沉着脸的洋平挡住了他的路,慢慢举高手里的杯子,洋平吊儿郎当地笑,“真雄小老弟,说了那么多话,口也渴了吧,来,把这个喝完再走。” “喂,适可而止啊!”真雄变了脸色,我在心底叫了个好!这一招太棒了! 洋平逼近他,眼神凌厉,嘴上依然笑着,“如果没做亏心事,就喝。你不喝,就表示这酒有问题,那么对不起,我有两个兄弟最看不惯动女人脑筋的小白脸!”他一使眼色,底下齐聚的两个保安拍了拍他们壮硕的胸膛,胸口两块鼓胀的肌rou在灯光下分外有威势。 漂亮!要么喝酒,要么挨拳头,真雄没得另外路可以走,哈哈,底下的人又开始鼓噪, “喝!快喝!” “是男人就喝!” 进退不得,真雄白了脸,挣扎多时,不得不咽下他自酿的苦酒。酒杯空了,这场闹剧也拉下帷幕,下面的围观者慢慢地散开, 人还没散完,一直鼓着嘴巴的真雄立刻朝台下跑,洋平也跟着,他们俩这是去哪里? “广志,照看这个女人!”扔下摩也玲子,我也跑了去。 等我跑到男厕时,真雄正挖着自己的喉咙催吐,洋平靠在一边看着,悠闲地问,“滋味如何?” 等吐得胆汁都出来了,真雄才抬起头,平日俊俏的脸涨得暗红,嘴角还有白色的赃污,哪里还有平日的伶俐,他慢慢往外面退,犹不忘有气无力地发狠话,“算你们狠,你们给我记着!” “先去医院洗个胃吧,我们等着,等你恢复健康了再来叙叙旧。滚!垃圾!”垃圾两字说完,洋平一反和气,目射冷光,煞神一般看着真雄灰溜溜地走掉。 一待真雄消失不见,我和洋平面面相觑,最后忍不住捧腹大笑,大快人心啊! “高!真人不露相!早阳飞!”他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哪里,还是你逼他喝酒比较厉害!”说话间,他动手撩起围裙,我心生不好的预感,“你,你要干什么?” “小便啊!憋死我了!”他朝向便池,我立即转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怎么能忘了这是男厕所! 很快,尿液落在池子里的声音传来,我的脸不可遏止地红了,赶快,我得走开,要不然看到不该看的怎么办!我侧转身子,尽量不看他,等转过身子正对着镜子要往外走时,尿着的人突然问我,“你去哪里啊” 我一惊,睁开眼,镜子里反射出他的侧影,我的mama哎!我满脸通红地闭上眼,没看到!老天保佑,什么都没看到! “你不小便吗?” “不了,”我机械地答道,极度惊慌中,脑袋一下子停止了转动,他问什么我答什么。 “你也喝了不少酒,怎么会没有小便,” “我没有小弟弟,不方便在这里......” “什么?”他惊叫,然后我意识到我说了什么,我没有小弟弟!我不方便在这里尿!我地神啊!瞧瞧我都说了什么! 他爆笑,“哈哈哈哈!没有小弟弟?男人没有小弟弟我还没看过,来,让我看看!”话一说完,他过来就要摸我的裆部。 我地mama!我地神啊!全身的血液火速涌上脸,在他的手伸过来之前,我夹紧双腿,逃命似地冲进蹲厕。关上门后,我深呼了两口气才镇定下来,“我,我说快了!我是想说我家里没有小弟弟,我是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小弟弟!”他还在笑,我几乎想一头撞死,天!丢死人了!等下出去怎么见他!不如不见!“我要大便,你先出去吧,我大便很臭的!” 良久,外面没有声音。真走了?我试探着叫,“洋平?” “嗯?什么事,你拉好了没有啊,怎么不臭啊,”他还在!没事他呆厕所里干么? “你在干么?” “看看毁容没!那个女的下手真狠,一二三四,五,哇!还有一条!她总共挖了我的脸六下。狠!” “找她出医药费!” “好说,好说,呵呵!” 他还不走!看样子是躲不过去了,唉!天要亡我啊!“洋平,” “嗯?”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今晚之后,她的明天不知道会怎样!”早在他夺下摩也玲子的酒杯时我就想说谢谢,他今晚挽救了很多东西。 “嘿,你还真当自己是她的弟弟!你不也帮了她,” 那不一样,她没羞辱我,也没给过我一巴掌,但这些我没说,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真算起来,我和她才是难兄难弟,我们都是一无所有的人,她没人关心,我呢,得过且过,哈,”他长叹了一口气,说着我不知道的心绪, “那,那个,我......”一时词穷,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该表达什么,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有这样的问题,他看上去很“富足”,他不像猴子那样漏洞百出,可他说“得过且过”? “行了,别你,你,我,我了,拉完了没有,怎么一点都不臭啊,”他好像也不擅长向人吐露心绪,很快转移话题。 “突然不想拉了,等我,我就好。”装模作样按下冲水器,我准备很久,才迈出厕所。 他靠在舆洗台上斜眼看我,我老觉得他在看我的“小弟弟”,隐忍许久还是拿手遮住裆部,“不准再摸啊,”真怕他乘我不备下手,然后我就完了! “你要是女人,我还有点兴趣,可惜你不是,走了!”他揽着我朝外面走去。 偷偷环顾他放在我肩上的手臂,我有点不自在,便想找个话题,脑筋一转,自然想到那个困扰我的事,“洋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流川枫同意我住进他家?我爸妈回国了,我一个人,想住他家,近水楼台方便得月,嘿嘿,” “是人都有弱点。”他想了想,“流川枫嘛,他最爱的是篮球,从这方面下手,想想什么东西能够打动他,然后找到这样东西就OK了。” 哇,他的想法和三井他们完全不同呢,“就是篮球方面的,他也不缺啊,我能给他什么?” “这个我就说不好了,书啊,录影带啊,VcD啊,太多了,这得看你自己怎么找。” 录影带?VcD?哎,对,我可以用我的神力变出那个东西,他肯定会上钩,我惊喜连连拍着他的肩膀,“帮大忙了!我想到了一样东西,他肯定会喜欢!哈哈哈哈!谢谢,谢谢,你真是智多星一个,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的?像三井他们就只会说我没希望!” “呵呵,在外混久了,就知道了。” “帮了我大忙啊,下班了请你吃饭!” “先不忙吃饭,想想怎么处置那个女的吧。” “对哦,”外面还躺着一个烂醉如泥的人。今晚虽然收获颇丰,但直接的目的却没有达成,我还没告诉摩也玲子流川枫走的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