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是梦还是现实
“我……不知道。目标什么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脸微微在冰冷的地面上挪动了一下，米诺克向着身旁的神秘人淡淡地说道，并没有任何敷衍的意思。因为，这正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同时，这也是一个困扰了他多年的疑问。 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梦想。 “是吗，这真是一个遗憾的答案呢。”听到了这个答案，神秘人先是叹息了一阵，然后说出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只不过，对于这个说法，我……接受了。” “嗯？” 虽然，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糊弄这个神秘人的意思，但是看见他竟然如此简单便接受了自己这个无论从哪里看来都像是那些随口道出的谎言般的答案之后，米诺克还是愕然了。 并没有理会米诺克的反应，神秘人略一沉默之后便继续将这场怪异的问答进行了下去。 “那么，现在是第二个问题……对于你来说，机神是什么？” “机神是什么？” 在听到这个问题那一瞬间，米诺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爱莎经常问自己的那一个“在汝看来，神到底是怎么样的。”的问题。明明是两个不同的问题，却怪异地给了米诺克一种重合的错觉。 与回答刚刚第一个问题时的果断不同，面对这次的问题，米诺克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状态之中，大脑之中一片混乱。 机神对自己来说，到底是什么？ 这是米诺克第一次尝试地去思考这个问题，自从殖民星那一夜遇到爱莎，得到了艾鲁希昂以来，都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了。按照道理来说，他早就该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但在实际上，也许是出于逃避的心态，米诺克不单止没有正视过自己得到艾鲁希昂这个事实，每当爱莎问起他的时候，他还蓄意地回避着这个话题，让爱莎郁闷不已。 如今回想起来，除了那三次靠人力无法解决的危机之外，米诺克在平常根本没有将艾鲁希昂摆在心上。身为一个御神者，一个与机神定下了神契并绑定了命运的人，他这么做，到底是好是坏呢？ “终于……觉察到了问题所在了么？” 看见米诺克脸贴地上，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神秘人冷哼一声，双手负后，以米诺克无法听见的声音嚷道。 机神只是一件单纯的道具而已么？还是改变了我命运的转折点？还是我未来为之奋斗的目标？虽然在一瞬间，米诺克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众多的假设，但假设终究是假设，真正能让他确定的选项，却一个都没有。 几分钟过去之后，米诺克不单止没能想出一个稍稍接近自己内心的答案，反而变得越来越迷惘。在这个时候，他首次觉察到，艾鲁希昂对自己来说，竟然如此陌生。 是的，他根本就没有尝试去了解自己的机神，更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也许，在他看来，机神只是一个自己根本不想去承受的负担罢了。所以，在潜意识的驱使下，他再次逃避了。逃避去接受机神，更逃避去承担机神所带来的命运。 毕竟对米诺克来说，在殖民星那一夜，他遇到爱莎与艾鲁希昂，完全是处于被动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虽然在最初登上艾鲁希昂之时，爱莎已经向他说明了，她之所以会选择自己，也是阴差阳错惹的祸。 但是在事后，米诺克的内心还是在不断拒绝着这一切……无视着这些并非由自己选择而来的一切，并且试图将自己的生活扭转回从前的样子以自我安慰。 这不正是自己自欺欺人的表现吗？ 米诺克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大概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了。 “好了，时间到了，想了那么久，得出答案了吗？”神秘人的声音依然是那么飘渺，让人捉摸不定。 “嗯，大概知道了。”米诺克半垂着眼皮，毫不掩饰满脸的疲倦。 “如果用一个最贴切的词来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责任’了。” “哦？责…任？为什么这样说？”神秘人似乎对米诺克这个说法很感兴趣。 “因为，对我来说，它是一个负担，而对它来说，我何妨又不是一个负担呢？”米诺克软软地躺在地面之上，那个万年不变的自嘲笑容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对于爱莎……还有艾鲁希昂来说，与我神契，她们也是身不由己的吧。原本可以选择一个更优秀的人作为御神者的她们，在那一夜，却因为我的介入，而错过了这个机会，被逼与我捆绑在一起……所以，以她们的角度来说，我理应对她们负责。” “理应…吗…”神秘人略一沉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你的语气，我只看出了你被各种伦理与责任束缚的被动一面，你自己愿不愿意这么做我尚且不谈，最重要的是我完全看不出属于你自己的意志。”神秘人的语气逐渐变得不屑，“第三个问题，根本就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我已经得到了我想知道的东西了。” “嗯？第三个问题真的不需要问了？” “是的，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你连回答第三个问题的资格都没有！” 话毕，神秘人伸出了右手，五爪虚空一张，原本被他压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米诺克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抓住了一样，虚浮在他面前。 “总的来说，现在的你，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件没有自我的道具，空有些许力量，却不知道该用在哪里。在偌大的世界之中，却连自己的位置都找不到，你还真是可悲啊。” “…….” 像死人一般被平举在空中，米诺克早已放弃了挣扎，双目无神地看着神秘人那诡异的双眼，一言不发，连呻吟都未曾发出一声。 再次叹了一口气，神秘人望着米诺克那恐怖的双瞳之中，竟然露出了一丝怜悯。 “连给我的答案，你也没有以你自己的角度来陈述，米诺克，你到底要让我感觉多么恶心才肯罢休？” “算了，赶快从我眼前消失吧，我已经受不了你这张恶心的脸了……”神秘人左手在虚空中一划，灰色的世界的空间被无声无息分开两半，破开了一个长度约三米的漆黑缺口。作势就要将米诺克扔进去，神秘人突然停了下来，就像想起了什么东西似的。 “啊，对了，别以为从前那个你有那么了不起，相比起现在这个你，三年前那个你只会让我觉得更加虚伪，更加恶心罢了。滚吧！” 随手控制着那股无形的拘束之力，神秘人将他丢进了那个缺口之中，眼看着自己身不由己撞进了那片黑暗之中，米诺克听见了神秘人对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既然在现在的地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为何不去自己未曾想过的地方找？说不定还能发现一片崭新的天地呢……” 自己未曾想过的地方？呵呵，说得简单……除了这里，哪里还会有容身之处存在？仿佛猜到了米诺克想法的消极，神秘人将这句话最后的一段，同时也是最关键的一段说了出来。 “记住了，自己在世界的位置，不是别人给你的，而是由你自己创造的。” 由自己……创造？ 米诺克浑身一颤，还没等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只觉得一阵强烈的吸力将他拉扯了下去，神秘人的身影迅速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 精神变得迷迷糊糊的米诺克不知道自己朝下掉落了多久，身后一阵柔软的实感突然传来，将米诺克惊得双眼一清，眼前的黑暗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眼的纯白色。 白色天花板，还有壁灯？ 半眯着眼睛，慢慢适应着眼前耀目的光线，米诺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柔软之中。那熟悉的触感，让他一下子反应过来。 床？这是在房间之中？但是，这里是哪里？ 正想起身的米诺克，突然发觉，自己的浑身完全使不出任何力量，犹如被下了麻药一般，毫无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依然是在梦境之中吗？ 刚刚脱离了那片古怪的灰色世界的米诺克，试图扭动着自己坚硬的脖子，去查看四周的环境。 “下人，汝终于醒来了吗？” 熟悉的称呼再次在米诺克的耳边传来，却让他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爱……莎？哟，好久不见了……” “哼，的确挺久了，吾还以为汝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一个蓝色的倩影就像变魔法一样，随着两道光晕后，凭空出现在米诺克的床边。那突然出现的分量让米诺克身下的床架发出了“吱呀”一声，似乎向他证明了，这并不是幻象。 “嗯？这是什么东西？难道刚刚有人来过么？吾为何不知道？”爱莎眉头一皱，从米诺克的头上抓过了一个东西，在看到那样东西之后，米诺克双眼突然瞪得浑圆，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呵，这不是花环么？谁会送汝这种东西？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花环到底是谁做出来的，造工还真粗糙，有些地方竟然还织错了位置，真是一件失败作呢。如果是吾的话，随手就能……” 米诺克看见爱莎的喜悦被这件突如其来的花环完全打灭了。完全没有听清楚爱莎接下来所说的话。在他的心里，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那个灰色的世界…还有那个神秘人…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感谢那些直到现在还有看这本书的看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