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面目全非

    就在致远号沉没的时候，后方龟缩躲避的济远号突然挂上“本舰重伤”的信号旗，转舵逃跑。北洋水师本就是两舰一组的分队战术，济远号一逃，和她一组的广甲号见长舰逃窜，作为僚舰当然拍马跟上。

    两艘军舰一前一后，向西北方的浅水区逃亡，而在这个地方，正有赵承业初入战场时看到的那艘燃烧熊熊大火的军舰——扬威号。

    奉命脱离战场的海天、海圻、海容及六艘运输舰转向之后，便分为两路，海圻、海容带着吃水过深的运输舰躲在战场西北方更远的深水区，而海天号则独自驶向扬威号，实施救援。

    高速前行的济远号或因为烟雾，或慌不择路，竟然在途中拦腰撞上扬威号，随后不管不顾，倒车离开，丢下目瞪口呆的扬威号管带林履中，继续奔逃。本来杨威号得到海天号的帮助，已控制住火势，结果这致命的一撞，使得这艘舰龄十来年的“撞击巡洋舰”立刻出现倾覆的现象，挣扎着前行一段，下沉搁浅。

    悲愤莫名的海天号舰长钱元祥少校，望着绝尘而去的济远号，立即电告旗舰，请求指示，赵承业得知后，听说是济远号，热血一涌，插手指挥：“命令海天等舰，给我把这个逃兵打沉，打不沉就别回来见我！”

    这个命令一出，混乱的海战战场愈加的迷乱。海天号带着刚被救上船的杨威号管带林履中及一干水勇，掉头追向济远号，而海圻、海容也同时得到命令，开始围追堵截。

    三艘海字舰最高航速达23.5节，远不是济远号16.5节可以媲美的，海天号缀在济远号的屁股后面，不停的S形前进，以图发挥自己侧舷火力优势，海圻、海容则拦截在前，严阵以待。

    方伯谦见被追，刚开始还发炮还击，可被三艘海字舰抱头一阵猛揍后，竟然挂起白旗，准备投降，看来是想重演丰岛一幕。广甲号见状，觉得逃跑无门，干脆又调转船头，向北洋本阵驶去，倒是避免了逃亡路上被迫搁浅的狼狈。

    远处激战中的定远、镇远等北洋各舰本来见到济远号逃跑，正气愤填膺，那知“援军”突然发起攻击，又有些同仇敌忾的情绪滋生。

    在镇远号上的林泰曾得知消息，指着济远号，怒道：“真乃振奋人心！只恨我无海军生杀之权，自我cao，此獠则七月间已在军前正法，何用待之今日，重误国家大事耶？”

    攻击济远号的指令完全是赵承业一时的冲动，郑毅峰虽然有些不满被插手指挥，但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不过这个行为却让交战及观战各方反应不同，菲利特曼和勒梅尔大惑不解，这是来搅局的？

    坪井航三却认为这是个千古难逢的好机会，北洋舰队因为济远和广甲的逃跑，整个左翼只剩下经远号孤零零的一艘，且舰体多处受创，管带林永升头部中弹，以身殉国。所以，他不等本队靠拢，扔下浪速、秋津洲、高千穗三舰，甩开膀子独自上前，准备单挑经远，只是他忘记了此刻吉野号挂着指挥旗，是联合舰队暂时的旗舰，伊东佑亨还没登上桥立，正坐着小艇在海面上的漂浮。

    赵承业的舰队在郑毅峰的指挥下，做着机动的同时，正对联合舰队本阵挨个点名，松岛号覆灭，领头的便是千代田，这艘1890年下水的装甲巡洋舰不过区区2400吨的排水量，被集火之后，别说还手，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上下左右全是水柱和弹着点，舰长内田正敏大佐只想尽快离开这片弹雨覆盖的死地，得出生天。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跟在擎天柱号后面的威震天号这次总算开了张，B炮塔的三门主炮分别击中千代田号的烟囱附近，从甲板钻进之后，猛烈的爆炸不但将烟囱炸飞，连带司令塔都被受到波及，内田正敏和若干军官集体阵亡，冲击波范围内血rou横飞，位于此位置炮甲板下的两门120炮亦被摧毁，燃起一片大火，这艘之前只中三弹的军舰就像个浮在海面上的火炬，缓缓的开始下沉。

    本阵在短时间内接连失去了松岛号和千代田号，让剩余的几舰胆寒心惊，觉得这种只能被动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相当不妙，又见挂上指挥旗的吉野单枪匹马的杀向西北方，干脆乱纷纷的四散开来，再也不保持队形当活动靶子。

    北洋舰队期待已久冲散对方阵型，进而乱战的策略，在赵承业的帮助下终于达成，形势逆转，立即开始两两一组，寻找日舰捉对厮杀。定远镇远对上了严岛号与桥立号，而靖远来远则开始围攻扶桑，至于经远，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了。

    广甲号转个圈回来，本想去和经远搭伙，谁知吉野气势汹汹的杀来，管带吴敬荣腿一软，又转向定远镇远，抛弃了经远。

    平远和广丙两舰没有跟着右翼诸舰行动，向经远驶去，准备支援。只是平远号航速奇慢，又在与松岛舰的单挑中损失了唯一的主炮，根本跑不过同是马尾船政出品的小meimei。

    联合舰队一游的另三艘舰对此时的战况感到莫名其妙，高千穗号舰长野村贞大佐踌躇片刻，决定跟随旗舰行动，随后的秋津洲号与浪速号立即响应，打算对经远号进行围歼。

    海战至此，终于出现了极为罕见与残酷一幕，经远号这艘曾经发起过跳帮战的二等铁甲舰，在四艘日本联合舰队最新锐舰艇围攻下遭受了仅次于定远、镇远的火力覆盖，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拼合而成的装甲带就在密集的炮击下破裂乃至脱落，已抵近至1800米的吉野号甚至可以看到经远号裸露出来的钢梁肋骨！

    救援不及的广丙与平远号眼见经远号开始****，仍义无反顾的冲向吉野四舰，而已完成转弯的赵承业舰队，却因为定远等舰开始与不成队形的联合舰队本阵混战，使得无法有效的完成计划，只好继续转向，将目标锁定猖獗的第一游击队。

    击沉经远号，坪井航三评估形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不参与南面的乱战，继而转向平远与广丙号，仗着密集的速射火力想将这两只送上门来的猎物干掉在说，至于更远处还在运动的五色旗舰队，他自认为以吉野号全球第一的高速，打不过总是跑得过的。

    逃亡中的济远号也走到了生存的尽头，在三艘海字舰的包夹下，身中十数弹，失去战斗力，随后被海天号迫近，施放鱼雷击中，已经下沉，方伯谦死于炮火之中。完成任务的海天等舰，自然赶紧回到运输舰身旁，继续警戒保护。期间，杨威号管带林履中要求与钱元祥见面，遭到拒绝。

    待在战场南面，已经退出战列西京丸号是日本海军军令部长桦山资纪中将的坐舰，这艘商船改装的战舰在之前的战斗中，曾被误认为运兵船，遭遇过定镇两舰的攻击，随后又躲过福龙号的三枚鱼雷，可谓邀天之幸。

    在五色旗舰队狂飙突进，松岛沉没，战场形势突然逆转的情况下，淡然观战的桦山资纪再也不能稳坐如山，先是将两艘同样退出战列的赤诚和比睿号驱赶回本阵，协助正被攻击的严岛号、桥立号及扶桑号，又挂出旗语命令一游迅速与本阵汇合。

    正在靠近平远、广甲的坪井航三当然不愿意到手鸭子飞走，又考虑到若要返回本阵，势必与正转向而来的赵承业舰队交错，干脆视而不见，继续自己的决断。

    擎天柱号的观通员也发现了这一情况，汇报之后，郑毅峰认为这些小鱼小虾无足轻重，便没有分兵攻击，致使赵承业失去了消灭桦山资纪的机会。这也怪赵元首学业不精，对甲午海战了解不够深刻，若换得别的穿越大神，只怕先打松岛、西京丸、然后便会对付浪速，这三艘舰上有对日本海军影响甚深的几位人物——伊东佑亨、桦山资纪、东乡平八郎。

    定远、镇远、来远、靖远虽然竭力猛攻严岛三舰，但奈何老式火炮射速极低，在加上劣质的弹药，以多打少之下，居然只能堪堪战个平手，便是广甲号上来助战，也无助于事。

    伊东佑亨的救生艇见战场炮火四布，危险重重，根本无法上舰，只能向外围的西京丸号划去，准备先行保命。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本在救援扬威号的福龙鱼雷艇为躲避吉野号，高速逃离，竟阴差阳错的发现了这艘小舢板。

    福龙号之前突入攻击西京丸不果，射光鱼雷，但这艘120吨小艇还有两门37MM格林炮。眼见小日本的救生艇，那里还会客气，用高达24节的航速追上就是一阵猛扫，发泄曾经的郁闷与愤怒。

    可怜堂堂日本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伊东佑亨中将被打成马蜂窝状，死相及其惨烈。福龙号管带蔡廷干这位有“火爆唐人”之称的留美幼童此时才发现异常，冒着弹雨将伊东佑亨的尸体弄到艇上，确认身份后，知道自己无意间立下滔天的战功，赶忙左转规避至赵五色旗舰队左舷，等待战斗结束。

    这个戏剧性的情况，无论是严岛等舰还是赶来的赤城、比睿都有发现，可谁都无力阻止司令长官被击毙的现状。桦山资纪更是颓然呆立，简直无语问苍天，认为伊东佑亨实在死得太憋屈，太巧合，“火爆唐人”注定是命中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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