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红发授首（上）
虽然在刚一出场的时候，这红发老祖就是一个半百老人的模样，但是他毕竟也是修行有成的金丹真人，因此不管他的声望如何，在形象上总还是过得去的，“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之类的形容词完全可以加在他的身上。 但是现在，在那后土圣光的照耀之下，这红发老祖的身体，就像是被烈火炙烤的干柴一样，不仅有丝丝缕缕的黑烟不断冒出来，而且整个人也是迅速的干瘪消瘦了下去，逐渐的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活力。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现在这些陷落在圣光之中不断被炼化的黑菁丝，都是从红发老祖的本命法器——七十二杆“玄阴驭兽幡”所化，因此每被炼化一丝，红发老祖的身体也就衰老一点，同时他的实力也就会相应的下降一点。“金丹后期，金丹中期，金丹前期！”拥有前世修炼经验的江浩，很轻易的就从那红发老祖身上的气息变化上，看出了他实力不断衰落的过程。 不过，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悠缘大师毕竟才不过是筑基中后期的修为，离金丹境界还差了一些。因此他虽然是苦心孤诣布下了一个天大的陷阱，让红发老祖狠狠的吃了个大亏，但是境界和法力上的差距，也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够依靠外物来弥补的。 比如说，即使有先天属性上的完美克制，即使有了客船上数百名受到感召的普通人一起加入到了诵经的行列之中，使得那后土圣光的威力大增，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那漫天的黑气已经消散一空。但是实际上，在江浩等拥有“灵眼”的人看来，周围这沸腾的光海之中，仍然还有七十二条淡薄无比，似虚似幻的黑影，仍然还在苦苦的对抗着圣光的炼化——而它们，正是那玄阴驭兽幡的根本所在！ 跟之前那些黑得发亮，凝聚无比犹如实质般的黑菁丝不一样，这最为根本的黑菁丝，虽然看上去显得十分的虚幻黯淡，但是事实上，这些黑菁丝已经度过了“由虚化实”的最初凝聚阶段，进入到了另一个“虚实之间，任意转换”的境界了。 因此虽然也是陷入了这铺天盖地的圣光禁锢之中无法脱困，甚至无法移动位置进行躲避，但是每当那熊熊燃烧的圣焰灼烧过来的瞬间，它们总能在最后关头扭曲变幻一下，就像是道玄宇的那阴阳法剑一样暂时的遁入到空间之中，而因为自身境界的关系，悠缘大师还无法看透空间，从而控制着圣焰追击过去。 而正是因为这些最为根本的黑菁丝存在，红发老祖的这一套本命法器才得以保存下来，他也才能够勉强维持住了金丹境界没有被彻底打落原形。而且，随着那些祭炼不够的黑菁丝被全部炼化一空之后，红发老祖这边的情形反而好过了一些，不用再受那圣焰炼魂之苦后，他也是渐渐的缓过了一口气来。 “哈哈哈，我明白了，悠缘秃驴，枉你这么苦心积虑，又是诈伤昏迷，又是安排这沈家的两个余孽自己跑出城来送死的，为的就是布置今天这个陷阱吧？或者说，自从当年被我打得大败之后，你就一直在算计着怎么样找回场子？” 顿了顿，红发老祖微微的回忆了一下，然后又再次接口道：“自从上次交手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年的时间了吧？都说出家人心底善良，胸怀博大，可是悠缘秃驴你怎么又这样记仇呢？” “一百零三年六个月又十二天！自从当年那一役之后，每一天的时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出乎意料的，自从土灵珠中走出来之后就一直在低头诵经，无论红发老祖怎么样咒骂都没有任何反应的悠缘大师，此时却是忽然停止了诵经，抬起头来回答了这样一句。 “自从那一天开始，我就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那无数惨死在‘怪物攻城’中的无辜百姓，还有为了救我而牺牲的师傅师兄们的面孔，就会走马灯一样一张张不断的在我的面前不停出现，提醒我一定要解救他们，提醒我一定要替他们报仇！”话语声苍老低沉，语气也是在周围低沉的诵经声映衬下显得异常平淡，但是悠缘大师这些话语之中的滔天恨意，却是所有人都能够听得出来的了。 “哦？你是说当年我从石泉县城里面收割的那些灵魂？那他们就都在你的面前了！”红发老祖忽然伸手一指圣光之中那些不断变幻，灵动异常的黑菁丝，“可惜啊，这些黑菁丝已经被我祭炼成了本命法器，以悠缘秃驴你现在的修为，恐怕是没有办法将他们解救出来的了！哈哈哈……” 不过一通狂笑之后，红发老祖却是有些郁闷的发现，底下的悠缘大师仍然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只是不断催动手上的书册形法器释放出一圈圈的圣光来，将那最后七十二跟黑菁丝定在空中，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自己刚才那番话的影响一样，红发老祖眼珠一转，有继续刺激道： “悠缘，你现在有没有因为当年的冲动而后悔？当年如果不是你那么沉不住气，老祖都要走了你还要冲出来，老祖我也就不会顺手赏了你一掌。而你那些师傅师兄们也就不会为了救你而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当年那一点暗伤的影响，那以你的天赋勤奋，早就应该可以进阶到金丹境界了，那也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尴尬情形了！怎么样，苦心孤诣将老祖我引出来之后，却又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彻底炼化老祖的本命法器，也就无法解救那些无辜的百姓，这样功亏一篑的感觉怎么样？小和尚你现在可是后悔了？” “没有什么好后悔的！”面对红发老祖的步步紧逼，言语上不断的刺激，悠缘大师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而且，红发老魔，难道你真的以为，没有炼成金丹，我就真的拿这些黑菁丝没有办法了吗？” 一句话说完，悠缘大师忽然回过头来，对那在之前的诵经过程中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身后的沈蓉微笑了一下。可是就是这慈祥无比的笑意，却是把沈蓉给吓了一大跳，脸色都是猛的变了一下。就在这个微笑之中，沈蓉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时间的洪流，而且是正在倒卷而上的时间洪流，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面前的悠缘大师就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重新“倒退”而回，变成了一个年富力强的中年人的样子！ 等到他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江浩他们眼睛里面的悠缘大师，已经恢复到了二十多岁的巅峰状态了。眼睛比较尖的江浩还看见无数微弱的白光正在不断的从悠缘大师的脸上身上散发出来，而且，随着这些白光不断的增强，悠缘大师的脸上，手上等暴露在外的皮肤，也是显得越来越白皙透明。 “唉！”江浩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想到那悠缘大师竟然听见了似的，转过头来对他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空中那些淡淡的黑菁丝。而悠缘大师这一抬起头来，红发老祖自然也就看到了他身上的异状，心念稍转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然后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变得无比的狰狞，无比的恐惧！ “小和尚你不要命啦？”猛地一声大喝之后，红发老祖再也顾不得其他的东西了，双臂一张，立刻就从空中猛扑了下来！可是就在他的身形刚动的一瞬间，那自从悠缘大师出现之后就收敛了所有光芒隐藏在后土圣光之中的土灵珠，却是忽然显形，迎着红发老祖的面门直冲了上去。 “轰！”一阵闷雷般的巨响连绵不绝的响起。虽然只有一些碰撞的余波轻轻扫过客船，但是在那密集的声音震动下，客船上像是发生了一次强烈的地震一样，甲板上的普通人几乎都是变成了一地的滚地葫芦。如果不是悠缘大师发出的圣光照拂，恐怕他们一身的重伤是难免的了。 等到空中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人们这才看清楚，红发老祖已经再次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而他的对面，则是站立着一个右手持剑，右手御使土灵珠，须发皆白，不怒自威的老者。正是江浩最开始求救的对象——何灵儿的爷爷！ “浩然正气诀？儒家修士？你们这些入世的门派，不是一直都跟我们修真界井水不犯河水的吗？你今天干吗要跑出来趟这趟浑水？”虽然在刚才的那一轮碰撞之中不仅没有吃亏，而且红发老祖还稳稳的站在了上风，但是看看底下那个正在准备拼命“大招”的悠缘大师，红发老祖脸上的表情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哼，红发老祖，见到这颗土灵珠的时候，我就听你惊呼了一下，现在又何必装糊涂呢？”何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冷冷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