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太原之战（2）
官军现在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被传令兵叫醒，听说要去打仗，不由得破口大骂。昨夜赶了一夜路，还没怎么休息就要去打仗，心中怎能不气。周遇吉顾不上那么多，匆匆披挂整齐，聚齐一万兵丁前去接应进退不得的高其冬。 周遇吉正赶得的紧，行了不到五里地，一个斥候骑马过来道：“报……，将军！右前方土丘陵后面有几千破寇军在行军，方向正是交战的战场。”周遇吉大吃一惊，心里直想：如果不是及时发现，等自己领着人加入战场后，几千破寇军从侧翼一冲，后果不堪设想，连忙叫道：“快，先灭这些匪军。”在他眼里，匪军训练不精，自己这一万人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消灭几千土匪，绰绰有余。 周遇吉遇到的破寇军正是想绕道包围高其冬的洪涛所部。在周遇吉发现破寇军时，破寇军也同时发现了周遇吉等官军。洪涛心里也是一阵发凉，脸上冷汗直流。叫道：“快做防御准备，占领丘陵。”他平常多和杨靖呆在一起，当然知道地形对战争胜负的巨大影响。 四千多训练有素的破寇军接到命令，迅速的爬上丘陵，完成防御阵势。等周遇吉领着一万多官军掉头冲过来时，见到的已是一个以高临下的圆阵：前面是盾牌手，接着是长枪兵，后面是火统手，防御周到，杀气森森。周遇吉见破寇军完成了防御阵型，知道趁其不备攻击已经不可能，叹口气，叫道：“冲！”众多官军嗷嗷叫着向破寇军冲来。 洪涛冷眼看着争先恐后的官军，心知这一战已经不可避免。杨靖临走时，嘱咐自己等人只是做疑兵，尽量不要与人多势众的官军硬拼。但现在这个局势，不拼还能行吗？旁边一个亲兵提醒道：“大人，敌军已近三十步。”洪涛点头，大声命令道：“火统发射。”这些火统都是忻州军器局以前生产的火绳枪，破寇军攻入忻州后，这些火统全部被破寇军收缴了。 “砰、砰、砰”，一轮枪响后，冲在最前面的官军如割草似的被割了一大片，惨不容睹，哀嚎声不绝于耳。剩余的官军有人喊道：“趁他们还在装填火统，快冲……”话还没说完，就被新一轮火统声淹没，又是一大片官军倒在血泊中。官军无奈，只好与破寇军展开对射。但破寇军的火统声连绵不绝，似乎永无停顿。官军火统发射慢，伤亡惨重，却冲不近破寇军一步，最后只能仓皇后退。 丘陵下面，周遇吉等人看的吃惊不已：他们都是久历军阵的人，当然知道火统装填速度非常慢，不可能如此快的一轮接着一轮的发射。尤其是周遇吉，他对火统的缺点更是了如指掌，在辽东每次与鞑子大战，鞑子都是趁火统装填火yao的长时间空隙发起冲锋，一举摧毁官军防线。可是现在“匪军”竟然能让火统发射连绵不绝，当真是令人疑惑不解。周遇吉见第一轮冲锋已经被匪军击退，命道：“去叫一个受伤的的人来，我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亲兵连忙去叫。不一会儿，四个士卒抬着一个被火统打伤的兵丁走了过来。周遇吉问道：“伤的怎么样？可严重？”那个受伤的士卒大是感动，说道：“不……不严重。”周遇吉笑道：“你得好好养伤啊。”那个士卒连忙说道：“谢大人。”周遇吉又问道：“匪军火统连绵不绝，你可看清是怎么回事？”那士卒诺诺道：“我冲的比较近，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破寇军，不，匪军把士兵分成好几排，交替发射，使得火统连绵不绝。” 周遇吉吃惊道：“这怎么可能？破寇军是怎么能够统一指挥的？”周遇吉虽是军事奇才，但毕竟没有经过现代军事思想的熏陶，很难理解军队怎么能够做到进退如一。旁边一个守备言道：“将军，这确实是能够做到的，当年云南沐王爷平叛时，就用过这种方法，可惜训练之法未能传播。没想到今日在此地见到。” 周遇吉一阵愕然，说道：“不管那么多了，一定得冲上去消灭他们，否则高其冬不保。”环顾四周，决然道：“有临阵退缩者，斩！张春，你带人前去攻击。”张春自从上次败于破寇军后，心中一直对破寇军充满恐惧，现在听到周遇吉命自己带人冲锋，很是忧惧。小心说道：“将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接应高其冬，这几千人还是以后再解决。” 周遇吉勃然变色，怒道：“蠢货，后路不靖，焉能前行？我们现在越过他们，他们一旦切断我军后路，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张春见周遇吉发怒，不敢再言，只能接令而去。 不一会儿，前方就喊杀声一片。毫无疑问，在破寇军连绵不绝的火统声中，官军再次无功而返。即使有少部分官军冲破火统拦截，杀到破寇军阵前，也转眼间被破寇军的长矛军杀死，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周遇吉又接到惨败而归的消息，心中怒不可遏，拔起腰刀，不顾周围人的劝阻，叫道：“我亲自去杀。你们几个都跟我来。” 周遇吉带人来到丘陵脚下，命令道：“副将陈尚志攻西面，部将张雄带兵攻东面，阳曲长史范泰志攻北面，我亲自领兵攻南面。”众人皆躬身接令，布置完毕，又开始攻击。 洪涛带破寇军接连两次击退官军，但火yao已经不足，难以为继。破寇军绕道而来，没想到会遇到大队官军，因此根本没带多少火yao。洪涛无法，只好命道：“先用短矛，火yao省着点用。”众破寇军齐声应是。 官军见到上官亲自上阵杀敌，士气大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上冲。冲进破寇军火统射程，没有遇到火统射击，遇到的却是破寇军投来的短矛。虽然死伤惨重，但绝大部分官军不仅不怕，反而兴奋不已，都知道破寇军已经火yao不足了。只要冲过去，破寇军不足为惧。 嗷嗷乱叫的官军如潮水般地冲锋，火统声与破寇军短矛的呼啸声组成一曲死亡交响曲。破寇军阵前的三十步内血雨横飞，残肢断体满地都是，地上的血水来不及渗透入地，只得形成小溪般得水流朝山下流去。破寇军投矛速度稍微慢了一点，官军就抓住机会冲杀到破寇军阵前，端起长矛就向破寇军戳去。破寇军不甘示弱也端起长矛从盾牌缝隙中向外戳去，“噗、噗、噗”，长矛扎入rou体的声音响之不绝，惨叫声此起彼伏。 洪涛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血rou横飞的战场，大叫道：“把所有的火统集中向二十步处射击。”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火统手纷纷举起火统朝指定目标射击。 一时间，二十步处官军死伤一片，成为一片死亡区域。官军前后断绝，前面与破寇军rou搏的官军得不到后方支援，没有一刻钟就纷纷被破寇军的长矛戳死。两方又形成了开始的对射局面。周遇吉见兵锋已顿，只得鸣金收兵，两方士卒同时松了一口气。 周遇吉咽不下这口气，对刚撤回的几个主将愤然说道：“诸位再去整顿军马，一炷香后再攻。”众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张春说道：“我军昨天连夜赶路，今天又没休息，这样攻下去，我们损失就大了。”周遇吉稳了稳情绪，想了想又说道：“从上次战斗来看，破寇军火yao已经匮乏，只要我们能够坚持下去，必能击溃敌军。这部分匪军战力强横，定是匪军中精锐中的精锐。只要能击溃他们，剿灭破寇军指日可待，咱们这一万人损失大点儿又有什么？况且咱们在阳曲城中还有一万五千多兵马，何惧之有？” 众人一想，觉得大有道理，正要回去重整军队，一个守备忽然用手指着远方惊道：“大人，你看！是高其冬。”周遇吉与众人举目一看，果然是高其冬。只见高其冬领着五六十人在前面仓皇而逃，后面大队破寇军急急追赶。周遇吉首先反应过来，知道高其冬已败，事已不可为，大声命道：“张春、范泰志领军回撤，我和陈尚志在后掩护。”众人都反应过来，连忙跑去准备后撤事宜。 丘陵上的破寇军也看见了远方的情形，知道马雄已经击败官军，来支援自己了，都大声欢呼起来。洪涛笑的眼泪都快流了下来，拊掌连呼：“天助我也！”一都都头周石开笑着提醒道：“大人，快准备攻击吧。等打胜了再欢呼不迟。”洪涛醒悟过来，连声叫道：“对，对！快撤大盾，换上小圆盾，组成攻击阵型，准备攻击。”环顾四周，又命道：“周石开攻左翼，宋德裕攻右翼，我和袁吉正面攻击，安守朝做后备。”四个都头齐声遵令，各去整理军队。 官军这时已经做好了调整，排成阵型缓缓后撤。洪涛看着阵型严谨的官军，不由感慨道：“周遇吉果然了不得，这么快就能做出后撤的决定，当真令人佩服。我就做不到。”袁吉笑道：“当然，这周遇吉在辽东与鞑子战斗时，战功累累，威名赫赫，这种情况他可能遇到的多了。咱们大人经常说精锐部队‘虽败不乱’，像周遇吉这样，军队虽然不精，但还是能做到从容后退，才是真正的‘虽败不乱’，真正的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