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雪夜逃亡
杨靖与刘大山二人一直等到半夜子时,也没见这些土匪有放自己的意思,杨靖心里不由有些忐忑。悄声说向刘大山问道:“舅舅,这些土匪说晚上就放我们,结果现在都半夜了,还没有半点儿动静儿,他们不会要杀我们吧?” 刘大山宽慰着说:“不会,他们要杀我们,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杨靖想了一想,觉得也是这么一回事儿,但心里还是有些发慌:“那他们要干什么?放又不放,杀又不杀,难道要白养着我们吗?” 有句古话说,未知的事情才是最恐惧的。杨靖现在就是这么一种心态。 刘大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正烤火的土匪,小声说:“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情。”停了一下又说道:“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逃出去。” 杨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看了看四周,实在是下不定决心,也不知该怎么做。 刘大山想了一个主意:“咱们这个地方正北面二十里有一个村子叫余村。咱们如果一起逃的话,目标大,他们人多,可以放心地追,咱们肯定逃不了。咱们不如分开逃。你往东逃,我向西逃,他们必然分两路追,但他们的那个头儿却只能在一路。我是大人,那个头儿肯定追我这一路,但我跑惯了,他们很可能追不上我。而你那一路,他们毕竟是土匪,没有掌控局面的领头人,肯定不会认真追。这样,你就有机会脱身了。脱身以后,咱们就去北面的余村会合。” 杨靖没什么主意,只好听刘大山的。 这时,阴沉了一天的天空终于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儿,就成了鹅毛大雪。刘大山与杨靖相视一笑,心中同时说了一声“天助我也”。大雪虽然会对他们逃往不利,但更会对追击者不利。两人不禁对一会儿的逃亡更有信心。 又等了一炷香时间,二人身上似乎已经被雪盖满了。刘大山才给了杨靖一个眼神,杨靖明白,该行动了。两人同时站起来,一边打哈欠,一边解裤子,还一边向远处走,就像要小解一样。一个正瞌睡的土匪,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在乎。 当然不在乎了,别人小便有什么好在乎的。如果真在乎的话,那就说明这个人心里有问题了。 刘大山和杨靖尽量表现的自然一点,不让土匪们看出来什么。 两人走了老远,土匪们一直没吭声,心里松了一口气,就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突然身后一阵声响,一个土匪骂道:“妈的,撒个尿用走那么远吗!你们两个就在那儿撒,不要再往前走了。”刘、杨二人知道不能再拖拉了。互视一眼,以示道别,一句话也不说,就转身向计划好的方向跑去。 那个土匪先是一愣,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大喊起来:“快起来,快起来,那两只肥羊跑了,快!快!” 其他土匪迷迷糊糊站起来,知道了怎么回事儿后,气的哇哇大叫,稍作安排,留下一部分人看守这里,便兵分两路,各自向刘大山和杨靖追去。果真如刘大山所料,那个土匪头儿向刘大山追去。 偏北的寒风嗖嗖的从杨靖耳边拂过,刮得生疼。 为了活命,杨靖什么也不顾得了,虽然气喘如牛,却还是坚持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去。雪迷住了眼镜,他擦一把,继续跑;不小心摔倒了,他爬起来,仍然继续跑。 遇到上坡,他手脚并用往上爬;遇到下坡,他直接往地上一坐,腿脚一伸,就向下滑去。亏说现在雪厚,要不然他早就伤痕累累了。 杨靖花样百出。要不左转,要不右拐。可就是怎么也甩不掉身后的几个土匪。 杨靖心里暗暗叫苦,也不知道今天这土匪吃错了什么药,死命地追自己,好像非要杀了自己不可。杨靖现在已经不能用气喘吁吁来形容了,他张着嘴,里面发出了骇人的“呼呼”声,好像是风吼虎啸似的,恨不得把整个天空的空气都吞下。脑袋也因为缺氧晕晕沉沉的,耳朵里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轰鸣,心脏怦怦直跳,就像马上要从嘴里蹦出来。腿跟灌了铅一样,腿上的肌rou突突直跳。他都不知道现在这条腿还是不是自己的。 杨靖很想就此放弃,被土匪一刀砍了了事,也不用再这样遭罪了。但一想到舅舅找不到自己,肯定会着急。父母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儿呢。杨靖就不得不咬着牙继续向前跑。 其实那几个土匪也好不到哪里,跑的腿直打哆嗦。他们也不想在这半夜瞎折腾,只不过瓢把子正在北面的余村领着上百号弟兄找仇人报仇并顺便做点儿买卖,以备过年用度。要是自己放跑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以至于让官府知道了,因而让老大到嘴的买卖丢了,自己就全完了。所以这两个人必须追,而且必须追上。他们现在是恨死了前面的小孩儿。你说你这个小不点儿,跑那么快干什么,难道我还能把你吃了。 他是不能吃了杨靖——现在还没穷到那个地步,但却能一刀把杨靖砍了。因此,杨靖是不能满足他心愿的。 杨靖一边跑,一边想着“退敌”之策。前面是一条河,上面结着厚厚地冰。杨靖现在什么也顾不上,直接踏了上去。只听“扑通”一声,杨靖摔倒在冰上,直疼的龇牙咧嘴。虽然冰上面铺了一岑厚厚的雪,但仍是光滑无比。 杨靖站起身来,向河的下游方向一看,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主意。他可以利用滑冰的速度,在河下游的拐弯处摆脱他们。 于是他不再往河的对岸走,而是转身顺着河流的下方滑了下去。滑的速度当然要比走的快,几息之间就滑了老远。这时,几个土匪也来到河边。看到杨靖就这么滑去,愤怒至极。他们也有样儿学样儿的滑着跟了下去。 他们虽然力气大,滑的快,但杨靖先滑了一步,因此他们没能追进杨靖。远远地看到杨靖在拐弯处消失,几个土匪心里大急,也赶紧跟了过去。 土匪们终于拐过了弯,向前一看,前面又是一个弯儿。土匪又小心翼翼地拐了过去。就这样土匪们一连拐过五六个弯,前面才逐渐开阔起来。但前面在雪与黑夜相映的灰蒙蒙中,哪儿还有杨靖的影子。一众土匪面面相觑,不知杨靖是继续滑了下去还是早就上岸遛了。
其实,杨靖在第二个拐弯处就已经上岸了。虽然留下了大量的脚印,虽然在雪的映称下,人能够看到三丈以内的模糊人影,但黑夜就是黑夜,它再怎么亮它还是黑夜。于是在匆忙地拐弯儿追逐中,土匪们自然就没有发现杨靖留下的脚印。 杨靖实在没料到追了自己半夜的土匪竟这么容易摆脱了。他本来想的是自己趁土匪不注意的情况下在拐弯处上岸。等土匪发现自己追错方向,回来找自己了时,自己再绕过他们向河的下游继续滑去,摆脱他们。 杨靖不知道这儿的地形,没想到河的这一段竟然有这么多弯儿。现在自己只要能抹去痕迹,即使土匪找回来了,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在哪个地方上岸的。这条河已经帮自己甩开了土匪,看来自己不用cao心了。 直到杨靖他抹去了所有痕迹,他才找了一个背风躲雪的山崖下休息。虽然杨靖累的够呛,但杨靖想的不是好好休息,而是想着舅舅。看今天晚上土匪的架势,土匪们为了追舅舅绝对会不择手段的,一旦舅舅有个闪失,被土匪抓住……杨靖越想越害怕,也不顾着休息,站起来,拖着沉甸甸的双腿就向北面的余村赶。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崇祯7年腊月二十九终于到了。 由于疲惫,杨靖走这二十里地竟用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杨靖赶到余村,吃惊的发现这里是一片狼藉,许多村民在这里或哭或呆,茫然不知所措。杨靖怕舅舅出事,连忙抓住一个村民问怎么回事儿。 原来余村的一个地主是山上土匪瓢把子的仇人,昨晚山大王来报仇,和地主家的家丁杀了起来,最后打散了家丁,杀了地主一家人,把地主家的万贯家财洗劫一空。这里或哭或呆的村民就是地主家的长短工,他们也受了无妄之灾。杨靖不想听这个,问道:“你今早上有没有见一个老腮胡子,青色粗布短褂的大汉过来?” 那村民“咦”一声,说:“你说他啊,我见了。土匪走了还没一个时辰他就来啦,只不过他受伤了,可能是被土匪伤的,没说一句话就晕了过去。被一个说能救他的贵人救走了。” 杨靖一愣,急道:“贵人?什么贵人?他把我舅舅带到哪去了?”那村民说道:“原来那个受伤的人是你舅舅啊,怪不得你这么着急!那个贵人啊,绝对不是一个一般人。前呼后拥的,跟着他的人最起码有二百多个。他们带着你舅舅就往北面走去了,很可能是去大同。”见杨靖还是着急的样子,笑着说道:“那人说你舅舅的伤虽重,但他家的大夫能治。你就放心吧。你现在也别慌着去追,他们有车有马,你一个小孩儿,又是一个两条腿,怎能追上人家的四条腿呢?”杨靖听了,心里稍稍放心了一点。 杨靖从余村村民那儿买了点儿饭吃了,就匆匆忙忙的向北追去。心里只想:我虽然走的不快,但我全力追赶,快吃饭,不休息,少睡觉,多走路,我就不信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