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巡「中」
“哈哈!好,很好!卿不负孤所期望,值了,值了!” 乔子敬的一席话,不仅回答了赵兴的提问,更是拐着弯的把自己狠夸了一通,无论他是想借此提醒赵兴他所拥有的价值,还是真如他所说的样样皆精,乔子敬都很好的达到了他的目的。 一个这般玲珑剔透,又智谋过人的属臣,是任何上位者都梦寐以求的人才。 赵兴很开心。 有了乔子敬,很多他计划着的,往日没有适合人选来做的事,现在都因为乔子敬的入府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有了这么一个善于谋策的能臣,赵兴缺人的近况,终于得到了许多的改善。 看着新主子的笑容,乔子敬突然有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那双眼睛里,分明只是冷漠…… “殿下,臣斗胆,敢问殿下欲登极九五否?”乔子敬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欲如何?不欲又如何?” “殿下若欲登极位,臣当为殿下筹措钱粮。殿下若无此心,臣则为殿下谋划后路。”乔子敬顿了顿,道,「殿下难道不想效仿始皇,开创万世基业吗?” 赵兴皱了皱眉头,“乔卿,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那么直白的好,隔墙有耳。”摆手阻止了他的礼罪,又道,“孤已被封为‘焸王’,又背有‘凶星’之名,此生恐怕都没有机会再回京都,况且,孤前些日子收到消息,帝身体抱恙久矣,有立二皇子为太子之心,孤远处幽州,如何争?” “此事易尔!”乔子敬自信的道,“殿下只需向寿和圣福禀明原由,告知其殿下‘忌言’已愈的消息,寿和圣福自会全力为殿下奔走。殿下再遣一亲信,携金银入京,联络朝臣,许以厚利,争取其支持,后亲登泰山‘敬天宫’,求取紫荆真人的批言,事则成矣!” “敬天宫?紫荆真人的批言?他能为孤摘掉‘凶星’的名头?” “‘敬天宫’乃后秦开国帝君降世之所,历来都传为天下灵气汇聚之地,宫内有一神物,为‘神’赐‘兴帝’之‘神器’,是最接近‘天’的地方。历代紫荆真人皆为天下‘观士’之首,若得其批言,殿下‘凶星’的说法将成为过去。”乔子敬详细的解释道。 赵兴又皱了皱眉头,暗忖道,“‘神器’?‘观士’?” “殿下一至幽州,便安置流民、求助百姓,臣推测,一方面是为了能在幽州百姓中赢得好的声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祛掉那‘凶星’的说法。殿下又留下了一千禁卫军,并在燕山购地置庄,想来,是为兵士做准备。难道殿下的这些筹划,不打算付诸行动吗?” 乔子敬打断了赵兴的猜测,继续道,“殿下只需练有一队精兵,不需多,万人足矣,再有朝臣的支持和寿和圣福的协助,求太子位只在反掌之间!” 摇了摇头,赵兴反驳道,“乔卿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先不说是否真有朝臣支持孤,单就宫中的董贵妃,就是个非常的变数——若帝真抱恙而无力政事,控制朝堂的,不会是寿和圣福,不会是孤的母亲,而是她董贵妃!乔卿可告诉孤,此局何解?” “这……”乔子敬踌躇了。 即使是远在这边塞之地,董贵妃的头名依旧是无比响亮的。 自赵兴分封出宫后,柳皇后彻底的退出了朝臣的视线,就连一向强势的寿和圣福也不知何故,隐于深宫,不再过问朝政。一方独大的“北宫”成为了大夏朝政的实际cao控者,官吏的任免,政事的处理,几乎都要经过董贵妃的首肯。 “殿下为嫡长子,只要祛掉了头上的‘凶星’之名,乃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若董贵妃恃宠而骄,扰乱朝政,殿下可兴仁师,清君侧!”乔子敬还在努力着。 赵兴有些想笑,智慧如乔子敬这般的人,怎么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疑惑道,“乔卿是说,要孤用一州之力,抵抗大夏倾国之威?” “不是!臣从未这么想!”乔子敬摇头否定,解释道,“殿下是嫡长子,若由殿下登极,天下没有任何人能找出理由反对。殿下要对抗的不是大夏,是董贵妃!只要得到大多数朝廷重臣的支持,朝堂上的事情,更多时候,是靠嘴巴,不是用兵刃。” “哈哈,乔卿,你没有糊涂吧?可是昨日一夜未能休息,现下有些迷糊了?” 赵兴毫不留情的讽刺着乔子敬,他想不明白,这些个读书人怎么会存在着如此幼稚的思想,那天下至尊的位置,没有刀枪,不用流血,就能那么容易得到的吗? 故国数千年的历史早就阐明了一个事实——皇位的争夺,从来都是残酷而血腥的。 “好吧,孤就给乔卿说说。” 看着乔子敬涨红了脸,尴尬的站在那手足无措,赵兴收起了笑声,说道,“孤是嫡长子没错,可孤现在更是‘焸王’,是这‘幽州的王’。帝已抱恙在床,朝政已经被董贵妃控制,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宾天了,卿认为,遗诏上会写谁的名字?” “殿下有寿和圣福的支持,城卫与禁军皆曾其属,殿下可…‘逼宫’。” “孤承认卿说得对,至不济,孤可以在寿和圣福的支持下‘逼宫’。但孤受困于幽州,帝此时又未崩,几年之后,卿觉得她能不能控制住一支戍京的‘都卫’?” “臣……” 赵兴阻止了乔子敬的话,继续道,“好吧,孤就假设她未能控制住戍京‘都卫’,孤‘逼宫’成功,登上了皇位。然后了?然后孤就得面对着朝臣无休无止的责问,面对着随时可能倒戈一击的谋反,面对着‘北宫’亲信们的外援的叛乱。卿觉得孤说得对吗?” 乔子敬默然。 端起放凉的茶碗,抿上了一小口,皱了皱眉头,最后,赵兴还是咽了下去。透过身侧的窗户,看了看天色,大约已经是辰时,看到乔子敬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赵兴先说话了。 “乔卿,昨夜的战斗卿是否一直在场?” 乔子敬一愣,迅速答道,“回殿下,臣一直都在场,直到西拓人退兵臣才下城墙。” “那你跟孤说说,最后结果如何?”这是赵兴最想知道的问题。
“回殿下,还是同往常一样,西拓人在日出时就退走了。大约就在殿下昏倒后二刻钟。” “同往常一样?”赵兴不解,问道,“西拓人以往都是如此吗?袭营,偷门,然后互射?为何他们不攻城?” “并非这样。西拓人同我们互射,只是想阻止城卫出城追击,以方便他们劫掠,往常他们也会这般。袭营和偷门之举倒是第一次。臣推测,应该是上次吃了西营驻军和城卫军的苦头,去年岁末又逢草原大雪,急需更多给养所至。” 赵兴呆了呆,迷起了双眼,喃喃自语,“真的会是这般简单?” “殿下。”乔子敬出声引来了主子的注意。 “卿有何事?” “敢问殿下,殿下至幽州后的那些布置,不是为了登极所谋吗?” “哈哈!孤明白了,卿刚才说的疑问,就是指的这个吧?在卿的心里,定是认为孤极不甘心,以望将来能重新复位,所以才大动干戈,不惜处斩千余宫人,谋除一府长史,所以卿刚才才会跟孤说那么多登极的行动的可能,对吗?” 乔子敬惊诧道,“难道殿下并非此意?” “不,孤从未这般想过。至少,到现在,孤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赵兴摇头否定。 “那殿下是为何?” “生存!只是生存,不受人威胁的活下去!” “生存?”乔子敬细细的咀嚼的这两个沉重的字,半晌后才缓缓道,“殿下,您至幽州郡后,可曾出过幽州城?可曾巡察过幽州郡?” 赵兴摇了摇头,“从未。” 乔子敬恭敬的跪了下去,双手按地,脑袋深深的埋到了手间,行了一个最标准,最高格的投地大礼,高声道,“臣,恳请殿下移驾,着便装,一游幽州!” “这是为何?”赵兴着实愣住了,他实在没想到,这位新任王府长史会提出这么个请求。 “为了生存!” 看着地上的乔子敬,赵兴久久不语,脸上不住的变换着神情,眼神一如的冰冷,许久,他才沉着声音道,「既然乔长史有如此要求,孤…会郑重考虑的。乔长史请起吧。” “谢殿下。” 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赵兴挥了挥手,道,“孤有些累了,卿先退下吧。这几日就不用到王府来了,过些时日,孤会着人通知卿消息的。” “诺。”躬身一礼,乔子敬慢慢的向后退了出去。他发现,面前的焸王殿下的心情,似乎因为自己的一席话,变得很差。 “算人者,人亦算之。古人诚不我欺啊!”赵兴拨弄着茶碗盖,自言自语似的,让声音飘荡在进内室。 乔子敬顿住了步子,身子微不可察的轻轻晃了晃,才又缓缓后退了出去…… 【嗯,继续求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