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文网 - 历史小说 - 刑徒在线阅读 - 第二0八章 巴蜀风云(三)

第二0八章 巴蜀风云(三)

    第二0八章巴蜀风云

    秦蒙有点懵了!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矛,秦蒙没有半点准备。不仅仅是他,甚至连秦曼和林甦,也吃惊不小。

    刘阚?他不是在江阳吗?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这里?

    扭头向李兴看去,却发现李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秦曼立刻明白,刘阚肯定是随着李兴一同前来。至于刘阚为什么从树林中杀出来,想必是未雨绸缪,担心秦曼无法顺利撤走吧。

    不过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刘阚的担心,倒也不是没有原因。

    秦曼脸上的冰霜,一下子解冻了……粉靥露出灿烂的笑容,心里同时生出了一种甜蜜感受。

    她倒是甜蜜了,秦蒙却要哭了!

    有巴蜀第一勇士之称的秦蒙,武艺高强,力大无穷。

    一直以来,秦蒙认为自己就算不能被称作天下无敌,但也少有人能是他的对手。刘阚一矛刺来,他本能的提钺封挡。只听叮的一声响,长矛是崩开了,可是那矛上巨大的力量涌来,震得秦蒙双臂发麻。胯下马也承受不住如此的巨力,希聿聿长嘶一声,噗通一下子卧槽了。

    人,从马上摔下来。

    开山钺被扔的老远,脑袋嗡嗡直响,双手虎口更是血淋淋。

    秦蒙盔歪甲斜的爬起来,犹自昏沉沉,呆愣在原地。刘阚也没有继续攻击,只是看着秦蒙,轻蔑一笑。文不成,武不就,恐怕就是这家伙最真实的写照吧。刘阚还真就看不起秦蒙,只不过碍于秦曼的面子,他也不好做的太过分。当然了,这里面还有另一个原因,让刘阚不能痛下杀手。

    秦蒙是朝廷命官,是阆中县尉。

    论品序,刘阚比之秦蒙高出不止一筹。可他没有权利杀死对方,否则的话,定然会引火上身。

    手挽缰绳,刘阚勒住了战马。

    “尔乃长辈,却以大欺小,实不是英雄。刘某不屑取你性命……带上你的人,立刻滚回去。”

    秦蒙满脸通红,恶狠狠的瞪着刘阚。

    “你是谁?可敢通名报姓?”

    “怎么,想要找我报仇?”刘阚依旧是一副轻蔑的表情,冷笑一声道:“也不怕你知晓。我叫刘阚,官拜泗水都尉。你若想报仇,放马过来就是。不过我却要提醒你,你只有一次机会。”

    话语之中,丝毫不把秦蒙放在眼里。

    那冷冰冰的言语,更让秦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双眸充血,秦蒙咬牙切齿道:“刘阚……尔今日施予秦某的羞辱,他日定会百倍奉还……秦曼,你是定要背叛秦家,跟着家伙走吗?”

    秦曼催马上前,冷笑道:“三叔,究竟是谁背叛了秦家,如今尚未可知。”

    这时候,从树林中缓缓步出百余名军卒,一个个手持弓弩,弯弓搭箭的对准了秦蒙等人。

    有刘阚这等虎狼之将,再加上训练有素的楼烦骑军!

    秦蒙心知,虽然自家人数上占着优势,但想要取胜,却不太可能。有亲随牵着一匹马过来,秦蒙恨恨的一顿足,翻身上马。也不说什么场面话了,秦蒙带着部曲,飞快的撤出渡口。

    “阿阚……”

    秦曼欣喜的上前,刚要开口,却被刘阚拦住。

    “先上船,咱们尽快离开这里。秦蒙虽然已经撤走了,可难保秦枳会善罢甘休,立刻行动,莫要再耽搁。有什么话,咱们船上再说……李兴,你立刻带曼小姐登船,一刻钟后出发。”

    刘阚完全是命令的口吻,秦曼没有感到不满,轻轻点头,温顺的听从李兴的安排,登上了楼船。现在还不是交谈的时候,秦蒙虽然退走了,但是秦枳……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

    很快的,所有人都上了船。

    李兴一声令下,三艘楼船扬起风帆,在夜色中迅速离开渡口。

    在楼船启航之后不久,秦枳果然带着千余名庄丁赶到了双山聚。不过此时,楼船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秦枳站在码头上,看着滚滚东逝去的江水,忍不住破口大骂,将渡口上的一块石头,踹入江水之中。

    “速派人前往浅丘,请巴户首领设法拦截他们……天亮之后,三弟随我前去江州,拜见郡守。”

    浅丘,就位于江阳北面。秦枳口中的巴户,就是居住于浅丘宽谷之地的土著巴人首领。

    事情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放过秦曼。特别是秦曼手中持有秦清的印信,虽然说秦枳和许多土著巴人有非常亲密的关系,可是没有秦清的印信,秦枳依旧无法号令巴蜀之地的巴人。至少,会有半数以上的巴人不会尊奉他的命令,甚至还有可能会去帮助秦曼。

    扭头看了看秦蒙,秦枳在心中叹息一声。

    “三弟,莫要再挂念此事……区区一个黄毛丫头,不足挂齿。待我明日拜会了郡守,登上家主之位以后,再腾出手来收拾她。以咱们秦家和朝廷的关系,对付一泗水都尉,易如反掌。”

    秦蒙轻轻点头,倒是颇为认同秦枳的看法。

    于是,两个人带着人马回转田庄。在田庄外下了马,秦枳和秦蒙直奔主厅而去。秦家的族老们,还在主厅中等候他二人,秦曼虽然走了,但秦枳还真没有放在心上。当务之急,是要和那些老家伙们谈妥。等坐稳了家主之位以后,再去收拾秦曼和刘阚,不过是分分钟搞定的事情。

    在秦枳的心中,刘阚……不过一莽夫耳!

    主厅之中,坐着许多人。

    秦枳才一进门,还没等坐下来,就见一管事急匆匆过来,“二老爷,四老爷刚才回来了!”

    “啊?四弟回来了?在何处?”

    这四老爷,就是秦枳的四弟,如今官拜成都县丞的秦棘。由于成都距离江州有一段距离,所以秦棘来的比较晚。对于这个兄弟,秦枳倒是不太放在心上。一个书呆子罢了……只不过,出了秦曼这件事以后,秦枳不得不做出姿态,以拉拢秦棘过来。毕竟,秦棘虽是书呆子,却也有一定的本事。

    管事露出为难之色,低声道:“四老爷回来之后,一听说庄里发生的事情,二话不说就带人走了。”

    “走了?”秦枳一怔,“他去了何处?难道不知道,马上就要祭祖了吗?”

    “这个……四老爷没说。”

    秦枳向秦蒙看了一眼,又环视主厅中的众人,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一下,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没想到往日闷声不响的秦棘在这个时候耍了这么一手。难道,他另有图谋?

    楼船上,刘阚和秦曼并肩坐在主位之上。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双山聚,是因为蒯彻觉察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妙。当初唐厉派老仆秘密前往江阳,把秦家的情况告之了刘阚。不过,在那个时候秦清的死讯还没有传开,蒯彻却敏锐的觉察到,江州可能会发生变故。在第一时间,蒯彻就想到了一个可能:秦清出事了!

    “若清老在,秦枳怎可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

    老唐不是说过,清老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曾经设法打压秦枳。而秦枳也表现的非常配合。

    如今,这秦枳突然如此行事,难道他就不怕清老回来收拾他?已经忍了这么久,为何做出此等改变?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巴蜀之地,唯一能镇住秦枳的清老,很可能出事了!甚至可能已经亡故……秦枳,也很可能提前得到了这个消息,而曼小姐却不知道,所以没有在意。”

    一开始,刘阚觉得蒯彻有点危言耸听。

    但听他这么一分析,顿时醒悟过来。没错,如果秦清还在的话,秦枳怎可能这么高调的行事?

    故而刘阚立刻让审食其放船去江州。

    为了防止万一,他也随船同行。蒯彻则留在了江阳,和曹无伤一起整备兵马。

    如果秦清真的出事了,秦枳又试图夺取家主之位,那么接下来,江阳很可能就要面临危险。

    当然了,秦枳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谋取江阳。

    毕竟这江阳是朝廷治下。可秦枳却可以让江阳附近的巴人出来闹事,同样可以让江阳乱成一团。

    “这次也多亏了老蒯,若非他先一步觉察到情况有变,只怕曼小姐就要成那秦枳的傀儡了。”

    唐厉笑着说道:“不过现如今危险尚未过去……于秦家而言,危险不过是刚开始而已。曼小姐抵达江阳之后,必须要火速做出姿态。以我之见,曼小姐当立刻派人前往咸阳,求得朝廷的支持。只是,曼小姐要做好准备,这次危机过去之后,恐怕秦家再不复清老当年的声望。”

    刘阚没有开口,扭头看向了秦曼。

    而秦曼,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唐先生不要以为曼会贪恋权势。其实祖母早就有了这方面的考虑。

    她曾对我说过:若秦家想要长存,就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

    早在阿阚抵达之前,祖母就有意思请陛下接掌巴蜀。只是没有想到,祖母却突然间……这才使得二叔有可乘之机。抵达江阳之后,我自会派人前往咸阳,并同意把祖母的印信交出来。

    但在没有得到陛下的回复之前……阿阚,我需要你的帮忙!”

    刘阚点点头,“此事我自当尽力。阿其无伤他们,已经开始行动。只是,要想震慑土著巴人,只怕是少不得要来一场腥风血雨。不过,我有一计,可以让巴人的血,尽可能的少流一些。”

    秦曼的威望,显然无法和秦清相提并论。

    如果巴人真的闹将起来,即便秦曼手中有秦清的印信,只怕也难以控制对方。毕竟,秦枳这许多年来,凭借生意上的来往,着实喂饱了一大批土著巴人。和这些土著巴人说伦理道德,远没有实在的钱物有用。既然如此,就必须要用铁血手段。也唯有这样,才能震慑土著巴人。

    就这一点而言,秦曼也非常清楚……

    当然了,能少流点血,少死些人,秦曼自然很高兴。

    连忙问道:“阿阚,计将安出?”

    刘阚微微一笑,“此计,还需曼小姐出面。但在此之前,我需要江阳治下各土著巴人的名单。”

    “名单倒是小事,想必审食县长手中就有……不过,你准备怎样行动?”

    刘阚沉声道:“其实很简单,我准备以曼小姐的名义,在江阳城中,摆上一出鸿门宴。”

    “鸿门宴?”

    在座的众人,闻听都愣住了。

    这鸿门宴的典故,现如今还没有出现。故而这其中的玄妙,也不可能有人知晓。

    刘阚也没有当众解释,只是在秦曼的耳边低声细语。一开始,秦曼尚眉头紧蹙,可渐渐的,那娇媚秀丽的面颊上,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连连点头,轻声道:“此计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