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高大凤计借拖拉机 二
高家屯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刷牙是城里人的专利，所以每户人家里都没有牙刷牙膏。高红旗起来之后只能蹲在压井旁，用指头戳着牙齿，心里暗暗后悔，昨天去公社怎么就忘了到供销社买牙膏牙刷？下次进城一定要记得买，让左邻右舍看看，刷牙是保护牙齿的手段，并不是城里人的专利。 漱了漱嘴，高红旗去厨房里找吃的，刘寡妇从煤火内掏出一个烤得又焦又黄的馍头，递了过来。 高红旗三口两口吃了，心中一直想着拖拉机，顺口问道：“咱思德乡除了东牛头，还有哪个村有拖拉机！” 刘寡妇道：“除了咱们高家屯，其它的村都有拖拉机，不过就数东牛头的拖拉机多！” 高红旗‘哦’了一声，准备去高洼村试试运气，还没走出厨房，刘寡妇一把拉住他，又说起找媳妇的事来。在刘寡妇的嘴里，高大凤简直是七仙女下凡，要是能说上这么一个媳妇，那绝对是高家的祖坟冒了青烟，他高红旗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高红旗‘哦’了一声，抽身想要离开。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才能发家致富，他暂时还没考虑过男女之情。刘寡妇堵在门口，大有一副他不答应跟高大凤结婚就不放他出去之势。高红旗暗暗叫苦，正不知该如何处置，高大龙闯了进来，扳开刘寡妇拦在门框上的手，拽住高红旗就往门外走。 刘寡妇拦道：“这都该吃中午饭了又往哪跑？” “有好事！”高大龙眨了下眼睛，“红旗准备在老槐树下向人求婚呢！” “真的？”刘寡妇解下围裙在身上打来打去，道：“跟谁？是不是大……”‘凤’字还没说出来，高大龙拉着高红旗已走的远了。她自言自语道：“难怪每次跟他提说媳妇的事，他都爱搭不理的，原来心中早有了主意！真是女大不中留，儿大不由娘，都要求婚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当娘的。”说话间她也出了家门，去大槐树下看儿子看中的媳妇长什么样。 老槐树前已围了不少人，不过都远远的站着，与树下站的高红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知谁家的孩子顽皮，闯出人群往槐树下跑去，他家大人马上冲了出去，拽住孩子拖回到人群中。 自从高铁军老婆放出风，村里的人都与高红旗保持一定的距离。若在平时，他们绝不会围的这么近，免得跟高红旗扯上关系受到牵连，可今天早上高大龙放出话来，高红旗要公开向一个妇女求婚。求婚？这可是只有外国电影里才有的事；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单膝下跪向一个羞涩的少女递上戒子，然后两个人深情的搂到一起。 在城里看过这种外国电影的，回到村当西洋景一遍一遍讲个没完，羡慕的那些没有看过的人流着口水纷纷往城里跑。可惜，这种电影不是天天放，大多数人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现在，不用来回一百来里地，也不用花钱买票，高红旗竟要当众表演，无论看过电影的还是没看过电影的都兴奋的两眼放光，虽有被牵连之虞，但也经不起心中好奇的驱使，把大槐树团团围住。 对于高大龙这种没见过世面，思想毫不开放的高家屯农民来说，看一个男的抱着大树喊村里边一个女人的名字并大呼我爱你，是件极其刺激的事。不过对于高红旗这样一个，重生之前因为输一盘扑克而抱着一根贴有治性病小广告的电线杆，激动的泪流满面大呼：“终于有救了！”的人来说，并没觉得多么难为情。 高红旗做好了准备，张嘴正要喊，高大龙道：“等一下！” 高红旗松开抱住的槐树，回头道：“怎么？” 高大龙一脸坏笑的眨了眨眼，冲旁边的村民喊道：“求婚这么大的事，妇女主任不在场怎么行。毛主席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事关半边天的幸福，是不是应该请妇女主任来做个见证？” 围观的人哈哈一笑，有几个爱起哄的喊道：“大龙说的没错！” “你！”高大龙朝一个小孩指了指，“去把高红霞请来。”那小孩像是领了令的将军，撒开腿往高红霞家跑去，其它小孩见状一窝蜂的尾随起来。 高红霞端着一碗面在家里吃的叭唧作响，听一个小孩说高大龙找她，吓了一跳。昨天，她在高铁军的指使下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莫不是东窗事发，高大龙要收拾她？她的手一颤，捧着的面碗差点摔在地上，正想去高铁军家讨个主意，一大群孩子一窝蜂的又冲了进来，像一群麻雀，唧唧杂杂叫个不停。她制止住喊叫，让一个口齿清晰的孩子从头讲，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高红旗要在大厅广众之下向一个女人求婚，让好这个妇女主任做个见证。她放了心，跟在小孩子的后边出了家门，朝大槐树走去。 等着看热闹的人群让出一条道来，高红霞感觉自己就像个凯旋归来的将军，正在接受群众的夹道欢迎。走到人群的前边，她左右看了一眼，道：“红旗，新媳妇呢？” 高大龙大笑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高红旗哪能不知高大龙的意思，道：“小心你的下巴，别笑掉了。” “这个你放心，我会伸手接住的。”高大龙摆了摆手，“去吧！勇敢的说出那三个字吧。” 高红旗走到树前，搂住槐树张嘴大喊：“高……”人群外边突然有人喊道：“红旗，大龙，不好了，出大事了！” 高红旗松开槐树，朝声音的来源望去。高眼镜分开人群，跑到高红旗的面前，像是刚刚跑了一个五千米，喘着粗气道：“大龙，红旗，快跟我走。” 一场好戏被高眼镜打断，高大龙异常的不喜，道：“去哪？”又道：“瞧你着急上火的样子，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到底什么事。” 高眼镜压着嗓子道：“大凤出事了，快跟我去救她！” 高大龙像是被重锤击重，愣了一下，双手按住高眼镜的肩头晃个不停，道：“大凤出啥事了？” 高眼镜见旁边围的人太多，再次压着嗓子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快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