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东海
温乐阳被旱魃带去十万大山之后不久,红壶就终于炼化了孽魂,蛤蟆是天生异类,炼魂之后能尽知对方的思想,几个妖仙也是从红壶口中,得知了当年孔弩儿本尊和柳相之间的恩怨。 说着,锥子突然一伸手,轻轻敲碎了冻住红壶得玄阴冰法。 红壶舒舒服服的打了个激灵,抬起头望着锥子笑道:查出怎么回事了 锥子摇摇头:一会还得把你冻上 话还没说完红壶就急眼了,这么一会功夫都速冻解冻两次了,就算是指rou用鸡也该发火了,锥子不当回事,笑着一指身前一大群听众,低头对红胡说:孔弩儿和柳相得事,还是你亲口来讲清楚些。说着,锥子对非非使了个眼色。 非非明白他要自己来分辨红壶得话,扬起下颌傲然一笑,仿若得道妖仙。 红壶又发了半天脾气,这才开始正经说话:柳相和孔弩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怪物狗咬狗,说到底还是为了荒原上的那颗混沌蛋 不只是机缘巧合还是煞费苦心,天地之间唯一一颗混沌根脉,被孔弩儿本尊找到,并设置倒头塔大阵,驱使自己的一尊分身统领的猛入阵,为他汲取磅礴的真元之力。 可不久之后,这件事不知怎么被九头柳相得知了,柳相一心一意想要把天地变回洪荒,对这根混沌根脉也是势在必得。 从那时开始,柳相便满天下寻找孔弩儿。 孔弩儿在躲了一阵之后,竟然主动找了柳相。 红壶说着说着,很快就进入了角色,连说话的语气也变了,似是而非的模仿着两个人当年的对话。 孔弩儿找上柳相之后,开门见山的说;混沌根脉给你,也未尝不可 柳相一来没想到孔弩儿会自己找上门来,二来没料到他会说的这么痛快,十八只眼睛一起眯着,从四面八方的打量着他,九张嘴巴没有一个开口的。 孔弩儿的脑门上明前乍起了一溜鸡皮疙瘩:可你得了混沌根脉之后,天地重归混沌之期便不远了,我这么做岂不是自掘坟墓 柳相还没说话。 所以,你要等我修行大成化愈飞仙之后,才能拿到那颗混沌巨蛋那时就算天崩地裂,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孔弩儿深深的吸了一口腥臭的空气,继续说:否则,我碎尸万段,你却也得不到混沌根脉 柳相九头中性情最阴戾暴躁的水行头颅忍不住开口:你若修不到那个境界,我岂不是白等 孔弩儿当然也不是普通人,在九颗怪蛇头的盘绕下,犹自镇静着,听了柳相的话豁然发出了一阵大笑声:所以我才来找你你助我飞仙,我送你混沌 悉悉索索的响声里,柳相把九颗蛇头轮换了一个位置,性情最温和的月属脑袋露出了一丝笑意:怎么说 孔弩儿回答:我修行的是玄门道法中乾坤之力,你帮我找一头日月行属的怪物,我自由法术夺他真元,算来最多千多年的功夫,我便能渡劫劫云起时,我送你混沌巨蛋,从此两不相欠。 剩下的事情,便是两个老妖怪的一番勾心斗角,最终按照孔弩儿的想法达成了协议。 说着,红壶再度破口大骂,凭着他当年的修为,孔弩儿根本就跟不上他,就算知道他的弱点也无济于事,原来一切都有柳相暗中主持,时时刻刻把红壶的行踪告诉了孔弩儿,这才最终被擒。 甚至离离山这个地方,也是柳相动用真身耗力气从一片荒野中硬生生的按照孔弩儿的要求,帮他塑造成了阵法之形 柳相当然也不傻,它敢和孔弩儿交易就不怕被他骗了,先后在孔弩儿身上设下了几重禁制,从此随时掌握孔弩儿的动向,稍一施法便能把他弄到自己身边。 对于柳相来说,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突然有一天,他猛地发现,自己忘记了许多事情,这种感觉糟糕到了极点,他明明知道,在最近几十年里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过,可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 这时候红壶咕咕的怪笑了起来:孔弩儿这个杂碎,心眼脏到了粪沟子里,可法术却着实了得竟然不知不觉里给柳相的十个魂魄都设下了禁制九头怪物连什么时候着的道都不知道 孔弩儿精通魂术,当时又有了魂魄根脉的浩然巨力相助,虽然还不足以和柳相为敌,但是暗中施展些古怪的手段坑了柳相,也未必不可能。 温乐阳回头看了非非一眼,非非低声对他说:都是真话。 红壶已经从角色中摆脱出来了,继续笑着点评:孔弩儿知道自己这么躲着不是办法,柳相迟早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干脆设了个局,既封住了柳相的记忆,还得了一头亘古怪兽之力,嘿嘿,了不起的很啊 温乐阳哭笑不得,红壶说这话实在够没心没肺的,好像当初被镇压的那个不是他似的。 孔弩儿施计成功之后,的确是安宁了一阵,而至此为止,老大老二都已经派上了用场,老三则被他安排去寻找九门行属的高手。 柳相事天地共生的怪物,孔弩儿的魂印纵然犀利,但是也没办法永远封住怪物的记忆,也就是说,当年发生的一切孔弩儿和他之间的协议,柳相迟早都能想起来。 而孔弩儿苦苦思索,终于找到了镇压柳相的办法,吩咐老三开始着手准备黑白岛镇妖大阵。 后面的事情温乐阳早就都知道了,一直到两千年前,拓斜赶赴黑白岛的时候,真魂早已经恢复了记忆,当下指点拓斜去了离离山。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一涉及到孔弩儿,必定是阴谋重重,算计惊天,继而孔弩儿便能得到一份巨大的好处,就算温乐阳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听得心惊rou跳 孔弩儿的本尊和分身,不仅狡诈到了极点,更胆大到了极点,本尊连柳相都敢设计,而分身更狠辣,先死后生两次夺舍,最终把自己变成了本尊。 红壶说完了之后,鼓着眼睛看着锥子,眼神比锥子还可怜。 锥子被红壶看得浑身不自在:你再说说这几年都忙些什么了吧。 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兴奋,红壶咕咕的怪叫了两声,这才对着其他人开口:自从锥子带回百足草之后,大伙各司其职,我虽然功力恢复的少得可怜,可这副日精月华铸成的皮骨却结实的很,而且说着,红壶又笑了起来:我水性也不错,这几年里,我就专门负责监视着黑白岛的动静。 其他人也都笑了,黑白岛在海外,难为红壶每次都要游上半个月才能上岛。 红壶转头又望向锥子,小声问:说完黑白岛的事,是不是就该冻上了 锥子摇了摇头:不会,还有些事情要问你的。 好家伙,你们是没看到黑白岛现在的情形,每天里地动山摇的,巨响巨震不停,不过照我看,柳相想要彻底脱困,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总得再耗上几十年。红壶像个跷跷板似的点点头,又来了精神:天锥断了两根,不过柳相丢了一条真魂两条孽魂,再加上被困了千万年,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到现在还没能挣断剩下的锥子。 红壶的话刚说完,锥子手指一点,一点不讲诚信的又用冰法封住了蛤蟆。 锥子不敢看红壶透过冰凌的眼神,赶紧把冰疙瘩塞给苌锂,非非则很权威地给出了一个结果:红壶说的,都是实话说完又摇头笑了:不过只是通过声音,判断的可能会不那么准确,更何况他还是只蛤蟆,未必准的。 温乐阳一边琢磨着红壶刚刚说过的话,一边开口:往事无从判断,不过去黑白岛看看,倒不算难事。 大伯温吞海立刻附和:当务之急就是去黑白岛,万一怪物脱困在即,咱们也好有个准备红壶的话不知道该不该信,要是那头怪物挣脱了九顶山的大麻烦也就来了 柳相十魂之间感情深厚,温乐阳杀真魂的仇,恐怕比着孔弩儿镇压他们万年还要来的更重一些,虽然现在柳相只剩下七颗脑袋,比着原来好对付一些,但是就算独腿的狮子,想要杀只兔子也不费劲儿。 一群人中,最适合去黑白岛探查柳相的非锥子莫属,她在黑白岛镇妖万年,熟悉那里的一沙一石,这一趟差事,无论如何也是要她来办的。 温乐阳也要跟锥子一起去,一是他在鬼阵里被活活困了四年,现在终于重返人间,对各种事情都要亲自参与,否则浑身不得劲;二来,他才是柳相真正的仇人,黑白岛的情形现在谁也说不好,没准九头怪物已经脱困,温乐阳无再也不肯让锥子独自去冒险。 几个妖仙这几年里看似无所事事,天天泡在九鼎山上,可这片苦心终于暴露之后,温家众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明白得很,又怎么能让锥子在独自去这座天下奇险之地。 幕幕小蚩毛纠等人也想去,但天锥后人下落不明,九顶山需要高手镇守,另外锥子的真水之神也护不住太多人,去得人多了反而不便,最后争了半晌,还是锥子和温乐阳二人成行。 四天之后,刘正在百足草的奇效之下重伤初愈,只要在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囡囡小五也打来了电话,旱魃已经接到了她,正在回九顶山的途中,用不了几天就到村子了,温乐阳和锥子这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联袂赶往黑白岛。 为了预防万一,锥子还特意带上了两片百足草的叶子。 大慈悲寺鹅羊道一zigong等宾客现在都已经散去了,老顾也公务繁忙,早就离开了村子,非非姐弟却流了下来,在送温乐阳下山的时候,非非低声问锥子:有个事情,我和小沙始终想不明白,刘正的师傅,是黑白岛的传人吗 当年老三在夺舍之前,除了汇聚一批高强手下之外,也传下了一脉弟子,后来黑白岛列成大阵,他的弟子便被派到岛上镇守大阵,天字辈的三位真人,都是孔弩儿的徒子徒孙。 这样算起来的话,刘正和孔弩儿之间不仅没有仇隙,甚至还沾点亲戚。可这几年里,刘正一直在帮着寻找天锥后人,摆明了阵营。
在几个妖仙里,锥子和刘正的关系最好。,闻言轻轻笑了笑:刘正替他三位老师不服气。天音天书他们是为了隐世胡天才隐居黑白岛,不是为了孔弩儿的一己之私。 非非嗯了一声,也不再多问什么,而是转头望向温乐阳,岔开了话题:这几天里我和小沙一直在商量着红壶的状况,隐隐有个想法,不过还要看黑白岛的状况,和红壶说的到底一样不一样。 小沙的表情古里古怪:最好不一样,要不真没法解释了 温乐阳哈哈一笑:等我们回来再说说完也不再废话,挥手和家里人告别,随即展开了身法,和锥子并肩而去。 黑白岛地处东海之外,路程上非非姐弟通过老顾的关系,早都给安排的妥妥帖帖,根本不用他们cao心,一路上锥子和温乐阳说说笑笑,温乐阳心里总感觉痒痒的,老顾派给他们的司机一点也不解风情,玩命的踩着油门,前面有车挡路就把警狐狸用喇叭拉起来,威风凛凛的很。 锥子看得两眼放光,笑嘻嘻的对温乐阳说:等柳相和孔弩儿的事情都了解了,要不我去给顾小军当差看样子霸道的很呢。 温乐阳还没说完,司机就霍然转过头:好啊说完就要向顾小军汇报,锥子要入伙 路上温乐阳几次问起黑白岛可能会发生的情形,锥子笑着摇头:岛上的事情,等上岛再说,别坏了这一路上的风情 两天后温乐阳锥子在青岛港口倒乘一艘外表破旧但性能极好的渔船,在锥子的指点下,继续向东行驶,温乐阳第一次正经跟船出海,心情好的不得了,锥子则改了主意,不打算跟老顾当警察了,又说等尘埃落定后,要买条渔船当船老大。 自从出海以来,天气好的不得了,和风轻浪,碧海蓝天,船开的又稳又快,直到十一天之后,锥子突然吩咐停船。 船老大当然是顾小军的人,望着眼前无尽的蔚蔚鳞波还有些纳闷:到了岛呢 锥子有些委屈:还差得远呢,不过这船可过不去了。说着,随手拿起船舷边上的一只铁桶,抬手扔了出去。 温乐阳和船老大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锥子在做什么,可就在铁桶一路翻滚着,堪堪要划出视线尽头的时候,一座巨大的漩涡徒然现形,一下把还在天上的桶子吸了进去,随即发出了一声充满咸腥的闷响,再度恢复了平静。 船老大看得目瞪口呆,就刚刚那倾漩涡,只要他的船一靠上边缘,就肯定会被拖下去。 锥子抓住温乐阳的肩膀:黑白岛周围都有凌厉的禁制,一般人误闯其间只有死路,走吧说着,身形轻轻一飘,温乐阳想也不想,提气放轻身体,任由她拉着自己跳上了海面。 锥子是水行的妖仙,要是带着自己再投海淹死了,那就真没天道了。 果然,锥子一跃起,海面上一阵翻涌,目光所及之处,无数朵翻着银边的浪花竞相开放,宛若菩提树下的莲花座,稳稳地托住了他们,锥子对着温乐阳扬起俏皮的下颌,像个小女孩般的得意着,领着温乐阳向着大海深处走去。 温乐阳觉得脚下平稳而结实,就和走在地面上一样,根本就感觉不到身下是无尽的大海。 船老大之知道组织上要自己送人,全没想到送的原来是个妖怪,站在船上满眼的惊骇,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对着锥子大吼:我们在这等你,早点回来 锥子头也不回地冲着船老大挥了挥手,跟着又喊了句:"送你些鱼捏了个手诀,船上突然发出了一阵乒乒乓乓的闷响,几十条大鱼噼里啪啦地跳上了渔船,温乐阳对着锥子哈大笑:你还是干渔船合适。 锥子撇了撇嘴巴:这船太小,还有些大鱼我都不敢送给他们说话之间,一阵轰隆隆的水声从他们身后响起,一头比着小岛也毫不逊色长满了癞痢的丑陋巨鱼霍然从深海中被锥子的法术拎了出来。 相比之下,渔船好像个玩具似的,船老大一屁股就跌坐在甲板上,遥遥的对着锥子怪叫:快把龙王爷请回去 锥子笑得神采飞扬,轰的一声,把海怪远远的扔到了一旁去,小手紧紧抓住了温乐阳的手腕,笑着提醒道:禁制到了,屏息静气,由我来我对付 温乐阳还没来得及回答,脚下的海水猛地震动了起来,一声声荡漾着万吨水压的咆哮,暴躁的冲出海面,刹那里击碎了漫天絮暖的阳光,旋即,一盏盏如山巨浪从视线尽头辗转成型,就像一大群亘古巨象,在昂昂嘶吼中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隆隆的水声充塞天地,好像龙王点兵的战鼓,把海敲碎,把天敲裂,把太阳敲得落荒而逃 锥子依旧笑着,漆黑的眸子里绽起几分明亮的兴奋,反而加快了脚步,眼看着巨川般的滔天浊浪越来越近,暴戾如冰环刀刃,凄美如只绽放一次便从此凋零的莲,狠狠切入了无边的浊浪,弹指间横扫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