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军用造物师（下）
即便是抱着骗小孩的心思前来的林永威最终还是没敢提出让赤枫成为军用造物师的建议，倒不是说他害怕得罪造物师大爷，实在是不好意思耽误对方的前程。 成为军用造物师，固然有权有钱又有势，但会受到造物师公会的限制，且研究的项目比较单一，会影响今后的发展。至少以乌岚帝国的现状来说，并没有任何一名军用造物师能够达到七星位阶。 就冲着这个原因，就算今天能够连哄带骗地让赤枫成为军用造物师，想必过不了几天左京进修院机械物流的唐克就会亲自上门来找镇西大将军林顺讨个说法。 或许唐克的地位暂时比林顺还差那么一点点，但双方的后台却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镇西将军名号本是帝国四镇将军之一，节度一方，位高权重，相当于塔拉帝国的元帅职位。而林顺更是再进一步，在这个名号中间加了个“大”字，便几乎达到了大司马一个等级。然而现如今乌岚帝国的大司马一职从缺，所以林顺比之现如今的夏官司马大人还要高半级。因而镇西军虽然名义上仍归兵部辖下，但夏官司马大人却是无法调动，只有皇帝陛下亲自下令才行。 换句话说，林顺的后台只有乌岚帝国当今天子景帝陛下一人，其余六官六部也不过是与他齐平或者还不如他。 唐克身为左京进修院副院长，造物师公会左京分会副会长，地位甚至比左京城主王德胜还要高一点。凡是近年从左京进修院毕业或者肄业的机械物流造物师都可以算是他的学生，他一声令下便能号召帝国西部上千名四星造物师。 这股力量几乎是可以摧毁帝国西部的经济命脉，让市面上所有的机械物流造物绝迹，让军队缺乏军械补给，战斗力急速下滑，甚至不如幻物大陆几个边缘小国。 基于这个理由，别说景帝陛下是否敢与造物师总公会作对，出于镇西军自身利益而言，林顺也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当时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事实上唐克对赤枫的重视程度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多一些，就在赤枫来到镇西军大营的第十一天，斯图尔特坐着一辆带有造物师公会徽标的马车亲自上门来，表面上的理由自然是来关心一下自己的学生，可实际谁都知道，他们认为赤枫在这里待太久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赤枫是个三星造物师，按理说若是他能交付三星重装铠甲的话，确实只要十天时间即可完成协议军供。而事实上作为导师，斯图尔特还是比较了解赤枫现在的能力的。 因为花费了较多的时间在战斗装甲的研究上，他知道自己的弟子基本上对于三星的合金研究得比较少，很难完成重装铠甲的军供。而且赤枫现在正处于三星初段冲击中段的过程，无论是“明光铠”还是环锁铠，所要求的材料都是三星高段的合金，根本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所以斯图尔特很担心的赤枫会不会被迫通过五十具二星铠甲来完成协议，那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对于一个正处于思之力成长的黄金阶段的孩子而言，又有多少个五十天时间可以浪费。 当他将此情况向唐克反应之后，副院长大人立刻让斯图尔特作为造物师公会的正式使节来到镇西军大营，与军方协商一个交换条件。即便是唐克亲自出手为他们构造一具六星战斗装甲也在所不惜，总之是要镇西军放人回来。 有一句名言是这样说的，“协议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撕毁的！” 谁的拳头大，谁的话语权重，谁就有资本率先撕毁协议。在唐克看来，所谓受助造物师的义务，那不过是总公会用于笼络各帝国官方的一种手段，难道造物师公会还会没钱培养造物师吗？ 若是镇西军大营不识相的话，那么他将替赤枫销毁那份对公会没有约束力狗屁协议，然后由进修院自行补上培养赤枫所需要的那些经费，无需花乌岚帝国一个铜子。甚至以后再出现同样前途远大的天才学员，他也不会再让对方签这个协议，而是直接由公会进行资助。 这招釜底抽薪不可谓不狠。 林顺做到镇西大将军这个位置，自然不可能是个蠢人。这里是帝国的西疆，有塔拉帝国虎视眈眈，那种靠着家世在军队里混资历的蠢人都已经被剔除出去，扔到镇东军或者上京卫戍军去发霉或者胡作非为，镇西军容不下这种人。 所以当属下报告说造物师公会有使节前来要人时，他基本上已经明白唐克手中掌握着什么样的一副牌，而自己这么个堂堂镇西军大将军却不得不服软，若是让人知道，情何以堪。权衡再三之后，他决定亲自见一见斯图尔特，双方当面把话说开，把条件谈好。 屏退了亲卫副官，林顺客客气气地把斯图尔特迎进了自己的军帐，以这种态度来表明，镇西军无意与造物师公会唱反调，若是赤枫非得留下，必然有着他们的苦衷和需要。 但是当他看见斯图尔特时，却又不得不修改了原先的计划，被迫采用比较消极的手段来应对。 被林顺浪费了十几分钟之后，斯图尔特因为他的闪烁其词所累积的不满终于爆发出来，直截了当地质问到，“林大将军口口声声说赤枫的情况很好，为什么不让我和他见上一面？” 林顺不是不愿意说明实情，但是当他看到斯图尔特那满头的金发时，却又难免有所顾忌。 他记得造物师们有句话是这么说的，“造物师无国界。国家是属于普通人的层次，造物师应该站在更高的境界俯视他们！” 绝大部分造物师秉持着这句话的精神，自觉凌驾于帝国之上，不太把国家荣誉当回事。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有这样做的资本，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造物师走到哪个国家都是宝。 既然就连黑发的造物师都未必忠诚于乌岚帝国，那金发的塔拉人种更是可想而知。 林顺不了解斯图尔特的为人，所以不敢在这个时候冒险。斯图尔特或许是早期移民，但据他所知，左京进修院机械物流的导师里甚至还有正宗的塔拉帝国人，作为交流导师，把乌岚帝国生物流方面的人才交换到塔拉帝国的进修院里任教。 镇西军现在需要赤枫的“弓手”作为征讨塔拉帝国的秘密武器，而他若是把实情告诉一个金发的塔拉人，之前的保密工作岂不是成了笑话。真正的军人可不是造物师那般无国界，国家和荣誉对他们而言远胜于生命。 林顺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继续迂回，“林某人知道大人您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可以保证绝不耽误赤枫的成长和进步。但协议军供本身就属于军事机密的范畴，请原谅在下不能让他与您见面。” 斯图尔特不屑地看了眼前的老将一眼，“少说这些官面话，赤枫为你们造几具铠甲也算是军事机密？那整个左京进修院岂不是都成了军机重地？” 林顺眼见对方的耐性终于耗尽，不由得苦笑，“林某人又何必欺骗大人您呢？左右赤枫再有个十天就要回去了，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什么！还要十天！”听到这里，斯图尔特更加不乐意了。 这该死的军供已经浪费了自己学生十来天，再来个十天就将近一个月了。赤枫将近九岁，从现在到成年的十六岁，也就只有不到九十个月，哪能这么浪费！ 想到这里，斯图尔特决定不再与对方周旋下去，而是直接开出己方的条件，“不管赤枫现在在忙什么，让他跟我走，走位交换，唐副院长帮你们构造一具六星战斗装甲。” 林顺听到这么丰厚的条件也难免有些心动，可他不是林永威，不会简单地以战斗装甲本身的价值来考虑问题。确实，别说是五具“弓手”试做甲型，就是五十具也顶不上一具六星战斗装甲值钱。但若从战略层面来看问题，在短期之内，就算林永威的“荆棘”也不如“弓手”来得重要。 林顺摇头了，斯图尔特震惊了。 六星战斗装甲虽然肯定是比不上七星战神级装甲，但那才是各国军队中的真正顶尖主战力量，就连林永威也有一具。 七星战斗装甲被称为战神级，那就是个威慑，除非敌军出动同等级战斗装甲，否则谁也舍不得轻易动用。在普通战斗中出动战神级装甲，若是有个闪失，哪怕只是稍微有点损坏也实在是划不来。 所以除非是某些至关重要的战役，林顺也不会同意林永威轻易出动“荆棘”，更多的时候是用六星战斗装甲出战。 六星战斗装甲虽然不如七星战神级那么稀罕，但是每一具的造价也高达十万金币以上，损失一具也相当让人心疼。这会儿唐克提出这个条件来交换赤枫出营，镇西军只需要提供价值三到四万金币的原材料即可，可谓极大的优惠。 斯图尔特不敢相信地盯着镇西大将军的那张老脸看了半天，确认对方神智依然清醒。心里不由得有些怀疑，难道对方对赤枫的造物如此看重？可是一名三星造物师的造物再值钱也不过几千金币，断不能与六星战斗装甲相比。 “林大将军，你没听清楚我说什么吧？”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林顺一脸纠结地点点头，“听清楚了，唐副院长愿意以一具六星战斗装甲换取赤枫离营，这个条件实在是相当优渥，但林某人却无法答应。再重申一次，赤枫现在构造的军械是属于军事机密，否则林某人也很愿意告诉大人您实情。这样吧，既然唐副院长已经表达了如此诚意，林某人也代表镇西军表个态，只要他多在营中耽搁十天，明年我们可以免去他的军供配额。你看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斯图尔特也终于意识到对方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回旋的余地，赤枫应该确实参与到了镇西军大营里某一项极其重要的计划中去，以至于林顺不得不忍痛放弃唐克提出的优惠条件，还搭上明年的军供配额。 如此一来，自己怕是没有可能说动对方了，可能连唐克亲自来这里也无济于事。斯图尔特心中一动，“你知道我们唐副院长是怎么说的吗？他说如果你们不放人，他就撕毁赤枫的受助协议，以后永远都不需要再履行什么协议军供。而且还不止如此，今后左京进修院所有潜力最高的机械物流造物师都将不会再签署那份协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林顺闻言冷汗直冒，心里暗自咒骂唐克，嘴上却是什么都不敢说，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不曾有所变化。 斯图尔特一直盯着老将的脸，发现自己无法看出对方内心所想，只得主动还价，“这么着，唐副院长那边我可以帮你劝劝，但是你必须进一步放宽条件，终身免除赤枫的第一条义务。” 林顺即便是再怎么老谋深算，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变了脸色，“大人您可知道赤枫对于我们的重要性？若是免除他的第一条义务，我们怕是只能到景帝陛下跟前去打官司了。” 斯图尔特眉毛一挑，没想到对方居然在这个时候反而强硬起来了。 还没等他说什么，林顺主动又退了一步，“这样吧，免除两年，我们不能再退让了。” “成交！”斯图尔特伸出手掌与林顺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