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
天黑得还能看见树木和庄稼的大致轮廓,我对时间的咒语已叮噹遍地。 蒋葵艳终于过来了。她托着小藤篮,额头走得全是汗。见到我,顾不上擦拭,第一声就是问:“是不是饿了?” “不饿,却难过。”我对这样逗弄她感觉充满乐趣。 她气未喘定,听我这么一说,紧张地问:“怎么回事?” 我在心里忍住笑,说:“这个恼人的‘晚上’来得太迟。” 她抡着小拳擂了我一下:“我刚才都是从昏暗的泥土路上小跑过来的。不然它来得还迟。” “那么,要不要我对你说声谢谢呢?” 她笑,美目中闪现温婉的眼神——它在夜暮里我也能看见。 “说来听听也无妨。” “啊!”我没想到她竟是一副偷乐的神态,便避开她的眼睛说,“还是先吃了饭再说。” “呀哎,耍赖?” 听到她半嗔怪半撒娇的语气,我忍不住喷饭。 蒋葵艳佯装要夺我的饭,说连声谢也听不到,她要重新把它们带回去,就让哥哥办完事,再送过来好了。 我作悲伤状,逗得她朗声笑起来。 “看见你饿,我也不忍心呢,但如果下回再由我送饭,就不会急匆匆地赶过了,反正,这份情也没人领。” 我笑着向她陪罪。 “这是假惺惺的,不是发自内心。” 我问:“怎样才算发自内心呢?” “你要用带着感情的语气对我说:谢谢你,葵艳同学。” 此时,我乐不可支,逗她说:“你这种叫法不对。我叫葵生叫大哥,你叫他也是大哥,所以嘛,我应当这么说,谢谢你,葵艳小妹。” “我不反对,那你现在就这么说呀。” 我清了清嗓子,正待开口,她拿起一个馒头塞到我的嘴里。 时间,这时候好象加大脚步似的,一下子就走到了晚上九点。
我想我吃饭已经够慢的了,拿着的馍和端着的汤都有些冷了。 蒋葵艳从周围拾些树枝,点着了,隔着柴火看着我吃。 “是不是做的菜不合你口味?”她问。 我说:“不是。” “那你怎把馍都吃得冷了?” 难道她看不出我的心思:我怕她在我吃完之后收拾东西就走。 看我不说话,她笑,没心没肺的。 我这才知道她故意这么问。 她再拾些树枝丢进柴火里,这架式似要在这河滩呆上很久。 我也不舍得让她很快就走,她若一走,那只有挥之不去寂寞和孤独陪伴我了。可我不得不问:“你出来这么久,哥嫂会不会担心呀?” 她头都没抬:“不会。” “这么肯定呀。”说完这话,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