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

    下午，王成富和李铁兄弟没看见姐夫，好生纳闷和怀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实在找不到人影儿，就转到我房里来了。此刻他们对我相当的客气，而这种客气都让我心里发毛。我都习惯他们对我视而不见，习惯他们对我冷语相讽，他们现在热情的语气和微笑的面容，反倒让我不自在。

    王成富用手拍着我肩膀，亲切地问：“小文，在干什么呢？”这种寒暄要是发生在我初来的时候，肯定会感动得流泪，现在都有点麻木不仁了。

    “看书。”他们都看见我在看书，明知故问只为套近乎。他们跟我套近乎，就为了打听姐夫的去向，在他们刚进屋的那一刻，我就明白这一点。

    “有闲情看书的人，聪明，不然，哪能一下子就逮住了机会呢？小文，我们这些人都有点羡慕你啊。”李铁兄弟都坐稳在我的炕头上，看样子他们一时半刻是不会走的了。

    “书，谁都可以看的，这有什么羡慕不羡慕的。”对他们，我也用不着去得罪，能应付就虚假地去应付。

    “书里面有学问，而我们这些大老粗，字都认得我们，而我们却认不得它。”王成富摆摆手说。

    “我看书也只是做做样子，最主要还是为了消遣。”

    “这样消遣，高雅！正因为如此，娟子才特别对你另眼相看。”李钢把目光盯了一眼墙上娟子的照片，一边右手向我竖起大拇指。

    “我是生客，你们都熟客，对你们，娟子让有些繁文缛礼就免了。如果你们上心的话，我就跟娟子说去，叫她一视同仁。”

    “开开玩笑，小文不要当真，就算娟子对你好些，也是应该的，你毕竟还是小孩嘛。”

    他们可能一直把我当小孩，所以以前讽凉姐夫的话，都无惧我听见。但他们也说过我比姐夫更有心机。我弄不懂他们什么当我是小孩，什么时候当我心机。心想，至少现在，他们一起过来打听事情，就当我还是个小孩吧。

    “这样的玩笑，最好不要开，娟子听见了，或许有想法。”我这样说，象是忠告李钢，其实也略带一点警告，他说我和娟子事情已不是一回两回了。

    “小文真会讲话。我以后会注意啦。”李钢嘿嘿一笑，但笑容都有点僵。

    三四个人呆在小屋子里，太热闹，也太拥挤，我想早点打发他们走。

    “你们一起过来，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事？”我干脆直奔主题。

    王成富三人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王成富说：“没事没事，只是奇怪怎不见你姐夫了。”

    “你们三个人都奇怪吗？”他们一起过来向我打听，这让我感觉有点滑稽和可笑。

    “本来三人一起在聊天，看见一人过来了，就都过来了，反正无事嘛。”李钢说。

    “我姐夫不见了，不仅你们奇怪，我也正奇怪呢，我奇怪他为什么比你们更热衷上街。要是让我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

    “你姐夫的脾性，你比我更清楚。听你说他上街了，我们都不奇怪了。”王成富笑起来，模样很狡滑，象一个笑面虎。

    既然知道姐夫的去向了，王成富三个觉得再呆在小屋里没什么意义了，一起笑哈哈地离开，刚走出门口，看见娟子过来，就试探地问娟子：“娟子，你看见姓周的上街了吗？”

    娟子回答得婉转：“你们想过现在要收货吗？我觉得这正是时候。”娟子这么说，一则暗示姐夫的去处，二则算是一种善意的提醒吧。

    王成富三人心情都有点兴冲冲，竟没一人能明白娟子话里的用意，反而都怪她答非所问。

    娟子见他们反应这么迟钝，就不想理他们，但考虑到张彪不在，不应该冷淡了他们，于是，再暗示了一句：“你们不要太关心别人，要更关心的是自己的生意。”

    第二天，还没看见姐夫人影儿，三人才不再糊涂，都明白姐夫干什么去了。看见我还在院子里，他们冲我就丢下一句话：“真他妈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