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jiejie怕姐夫出事,没想还真出事了。 我们过去的时候,收货基本停摆,收货场上围观着一大堆人。有本村的,也有附近送货的。本村的人许多也是从地里赶回来的,有些赤着脚,裤子挽在小腿上,泥也没来得及洗,附近送货的赶着驴来的也有,推着板车来的也有,开三轮车来的也有,他们的顾不得看好自己的家伙,纷纷过来看热闹。人聚得多,道路也拥挤得厉害,娟子的摩托车开到路边,急忙撐好,拉着我,分开人群,挤进货场这边来。 从人群里经过的时候,听见不少的议论,几乎没一句对姐夫有利的。 “这些老板,人模狗样的,自以为有几个臭钱,不要脸的事都干得出来,不是人说的话也说得出来。你看这个姓周的不欠揍才怪。” “他们过来收货就收货,说话做事毫无检点,蔡叔刚才一阵好打,姓周的真是活该。” “若不是代理收货的老蔡生生地拦住,姓周还要挨几拳重打。” “蔡叔为啥要打姓周老板呀?”有人也没见到整个事情的经过,很好奇问正在议论的那几个人。 “蔡叔的小女儿帮着家里送洋葱,大人还在地里拔着呢,她一个人就蹬着三轮车来了。姓周欺负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女孩,他从三轮车上挑出拳头大的洋葱,靠在胸前比划说,小女孩没发育的胸部竟没得葱儿那么大。气得姑娘跑回到地里哭,蔡叔丢下手下活,过来跟姓周的理论理论。姓周不仅不认错,不道歉,反而说蔡叔过份,还说这种玩笑在南方见得多呢。 “蔡叔原想唬唬他,装个样子没有真打的意思,毕竟要送货给他,只要他以后口上留德,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姓周的满不在乎,强辞夺理,气得蔡叔抡在手里的扁担劈了下去。姓周的还不知厉害,嘴比死鸭子还硬,说我们北方人不讲理,鸡毛大的事都当借口,想制造事端,硬要跟他收货过不去。蔡叔性子急,老蔡赶过来夺了蔡叔扁担,但姓周的脸上和胸还是重重挨了几拳。” 娟子听明白了缘由,又把老蔡找来,对证旁人的议论,老蔡跟娟子说:“事实就是那样,旁人说一点不差。” 老蔡头发短粗,根根向上挺立,跟他人一样,很显精神,他脸呈红铜色,那是许多庄稼人常年在地里劳作风吹日晒才惯有的肤色。他说话缓慢,每个字象在脑子滤过一遍才发音出来,这让人感觉到他非常值得信赖。 姐夫嘴角在流血,一手捧着左脸腮,好像是想遮挡住左嘴唇一团明显的淤肿。见我和娟子过来,仿佛看到援兵和救星,以为他终于有申辩和诉苦的对象了。 “娟子,你可要为我做主哟。” 娟子问:“你先回答我,大家说的是不是一点不假?” 姐夫说话都显得痛苦,肯定被揍的不轻。 “不管是假是真,你都要维护我,替我出头。” “如果首先错的是你,我怎么去替你出头?” “那我不管,我只要你搞定:他必须赔偿我受伤费,还要他亲自过来向我道歉。” “你话也别说得这么死,照这样的情形,理应是你向人家道歉。” “我给他道歉,没道理,挨了打,还给他们道歉,没这个道理,就算我说话让小女孩受了气,但我挨了打,她受的气比我挨的打轻多了,凭什么我去道歉?” “如果你不想收货了,你可以不道歉。” “那我这货就不收了。” “如果明年不来收货,也可以不道歉,你先想好了。” 姐夫**着,似乎痛得厉害,但娟子已经把他丢在一边,不去理睬,返身跟还留在货场的乡亲们说话了:“乡亲们,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娟子对不住大家,但请大家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也很快会给大家一个交待。今天已送货过来的,想卖的,我们就收了,觉得看不惯,拉货走人,也悉听尊便。” 众人私下地议论着,还真有人走掉了,每走一个,人群sao动一阵。但大多数人把货留了还下来。 “娟子,说句心里话,我们是看你和张老板的面子,把货留给你们,这些年,你和张老板的为人,我们都知道,我们信得过你们,照姓周的这副德性,宁愿把货丢到江里,也不卖给他。” “人都有可能犯错,知错能改就好。有我在这里,绝不允许再发生这类事。以后乡亲们作个见证,这事我没处理好,货就不收,就是收,大家也别送。” 姐夫也在偷偷地观察,发现有人拉货回去了,他也暗暗着急,现在收货形势紧迫,至少三个车皮在等着呢,如果耽误了,挨了打是小事,接下来还得亏钱,那才叫扁担失挂,两头失塌(我们家乡土语,意思是扁担一头没挂牢,另一头也砸了,两头失算。)
同时,姐夫不得不考虑给娟子一个明确的、说得过去的交待,如果不给,他恐怕就要断掉西南峪这条财路了,明年就不可能再来这里收货了,这对姐夫至关紧要。姐夫咬咬牙,不再叫喊,但内心的恐慌却掩饰不住,他真有点担心娟子撒手不管,她一旦不管,就没法收场,就是一个死局,远在广州的jiejie那边,他也没法交差,他也没法料想jiejie会轻易的侥过他。 太阳正在当头,大地一片炽热。姐夫痛得眼也是花的,他扶着墙站起来,额头上渗着汗,汗水沾着血迹,给他画了个花脸。我过去搀扶他,他一手把我推开。 “你先不管我,赶快去告诉娟子,货还继续收,她安排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说这话的时候,姐夫内心的懦弱,已明明白白地流露在脸上了。 看见我还在犹豫,他弯着腰,吃力地走了两步,但对我一副气凶凶的样子:“我不要你管,死不了,你要知哪轻哪重,如果娟子放弃了,我在这儿不死,回家也会被你姐弄死。” 我是担心他受不了,才不敢离开的,他缓慢而吃力地抬身的样子,我看了,于心不忍。既然他催我,我只好过去,把他的话先传给娟子。娟子听了,吩咐老蔡带姐夫先上医院,她留下来在货场上打理。 姐夫由老蔡带着去看过医生后,身子也恢复了些,傍晚的时候,他带着一盘鞭炮和一个大红包,亲自去蔡叔家登门谢罪,鞭炮爆炸的响声,又招来许多围观者,大家看着热闹,期待着一个能让他们想象不到的结果。 姐夫这回态度还算是诚恳,说的话也算动听,蔡叔一家人也算满意,事情也就算基本过去了。 娟子叫老蔡去村里村外乡亲打招呼:明天继续收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