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晚上八点,小伙子老婆带着孩子们早早地睡了,娟子、小伙子还有我,留在客厅里稍作闲聊。所谓的客厅,就是在饭堂的一个右屋角,摆了矮小的小木桌,木桌上摆放一套茶具,还有一个小电热壶,小木桌边上摆放几张小木椅。 小伙子挺逗,挺活泼,话也挺多,说话时一般也喜欢挑着跟我说。 “小文老板,今天一忙乎,忘掉介绍我自己了。我叫徐小明,你叫我小徐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给我和娟子沏茶。 人情世故我懂得少,竟也忘了问名和姓。为了不使气氛尴尬,我想起以前曾热播的电视剧《霍元甲》,便笑道:“你跟《霍元甲》里的陈真的扮演者,同名同姓呀。” “哪里跟人家攀得上。小文老板喜欢看武打片?我也是。” 娟子埋头笑了,然后回到正题:“是我不对,我只顾把小文介绍给你,却没有介绍你给小文。” “小文老板知不知道我,无所谓,但我必须知道小文老板。” 小徐煞有介意地自我介绍,说明他还是看重我认识他,他说过要跟我热络热络,说明他还是看重我认识他,他说无所谓,只是口不对心,但说话时心思坦荡,模样可爱。 有一点,小徐总叫我小文老板,听着倒蛮别扭。 “小徐,别叫我小文老板,听了觉得不亲近。” “那是必须的。”他立起身,挺直一下腰杆。 娟子在一旁凑热闹:“你就叫他小文老板,提醒他年纪轻轻,要多学着点。” 我苦笑着摇头。 小徐挨着我坐下,开始跟我大谈令狐冲,杨过……凡金庸小说的人物,他简直如数家珍。 娟子欠了欠身子,好象有些疲劳,说一声:“明天还要收货,早一点睡吧!” 小徐言犹未尽,看我和娟子都起身来了,也只好径自回自已房里去了。 十点钟,周围都显得很安静,我睡不着,就在屋里看书,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是娟子的声音:“小文,睡了吗?” 她这个时候叫我,很意外,是不是也不习惯在外面过宿呢? 我说:“没睡。”赶紧过去开门。 她睡衣外面披了件衬衣,站在门前,我让她进屋。她笑,没动。 我催她:“进来呀?” 她用手拢拢外衣,说:“到外面陪我说说话。” 我们走到平房的屋顶上。月光很好,把整个村子照得清清楚楚。一排排的杨树高高地立在屋子的旁边,影子就倒映在我们的脚下。偶尔听到村里几声狗叫,之后,四周静悄悄的。 我们盘腿坐在平房的顶台上,阳台的地板还散发白日的余温。小徐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娟子看见他,就叫他搬几条小凳过来。看小徐下去了,娟子问我:“你对西南峪这个村子感觉怎么样?” 我毫无隐瞒地说:“比我们南方小村要土气得多。” “喜欢它吗?” “暂时谈不上喜欢。” 娟子沉静一下说:“我也不喜欢。” 从她以前的谈话留给我的印象来判断,她这么说,倒不是个意外。 我还是忍不住地问:“这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为什么不喜欢?” “听你说过,你也是因为失望才离家来这里,你为什么失望呀?” 我想起高考落第的经历,心隐隐作痛。 “我没考上大学,辜负了自己我和至爱的亲人,所以我不得不失望。” “我也有梦想,但在这里已经无法实现,所以我对家乡感情复杂,没有喜欢了。” 我正想问她的梦想是什么,小徐送小凳上来,还送来些茶水和一点果品。 小徐放好手里的东西,挨近我说:“小文老板,我们这,好多人都远远跑到南方打工了。你们南方是不是很富裕?” 我问他:“你没去过南方,对吗?” 他摇头说:“没去过。” 我又问他:“想去南方吗?” “没想过。”
“那你就永远认识不了南方。我以前也不知北方,以为考学很容易,就跑到北方读书,结果错了。” 小徐听了,替我惋惜。而娟子突然感兴趣起来,问我:“在北方哪个地方读书?” 我说西安附近的一座县城。 她叹息:“那离我们也好远的哟。” 小徐看我和娟子谈话地点从客厅挪到天台上,觉得不合适在这里呆着,跟我们打了声招呼,下去了。 只剩下我和娟子了,顿感谈话氛围的轻松和无拘无束来。满天洁白的月光,如水一般泻在平台上,在我们的脚边。 娟子告诉我,如果今年不是我来,她又会郁闷死了。 我问:“为什么?” 她说:“村里人下地之外就是赌博,张彪除了赚钱就是赚钱……。生活在这样的圈子里,想找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 我说:“我来了有什么不同吗?” 她说:“看见你就觉得迎面而来有股新空气。” 我在姐夫眼里一钱不值,而娟子却如获至宝,而我自觉微似尘埃,配不上娟子对我的感觉。 “我哪能称得上新空气。我连大学都没考上,太没用了,我的人生一点价值都没有。” “只有通过别人眼睛才能看见你价值。对我来说,你的出现,我的生活也可能会出现转机。” 我不想探究娟子话里的意思,现在我只想话题别老落在我的身上,想起娟子说到的梦想,我就问起她的梦想是什么。娟子神色顿时暗了下来,天上的月亮恰好藏进云层里,她身上的灰色也显得浓重。 “小文,夜已深了,我们以后再说。”娟子明显在躲避话题,我也不好再去追问,收拾下平台房上的东西,随着娟子下到屋里去。 躺在床上,我还老想起娟子躲避的神色,正因为如此,我在杨家沟这个晚上,没睡得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