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从馆子回来,四个湖南人依旧打麻将。麻将房隔壁,设着大大的一张炕床,睡六七个人都绰绰有余,娟子提着小水桶,先用鸡毛掸子把炕床扫了扫,再从水桶里拎出擦巾,把炕床角角落落都擦个干净,把铺盖列好,安上枕头,看了看没什么不妥,就走到另一偏房。 张老板在一旁看见了,问:“怎还开铺呀?” 娟子简单地回一句:“给小文。” “小文跟他们混睡在一起,不就行了?” 娟子回头看一眼张老板:“你觉得小文能跟他们混在一起吗?” 张老板想了想:“好象不能。” “这不就得了。” 张老板马上又摇摇头:“睡一个房里的几个人可能会有看法,说我们偏心,对小文太特别。” “特别又怎么啦?小文本来就特别。” “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孩,能特别到哪去?”张老板略不高兴地回了一句。 娟子停下手头活,对周老板认真地说:“你看小文这孩子,沉敏、锐利,迷茫和焦燥,但理念和思维模式跟他们几个完全不一样,王老板、李老板、周老板几个,比较粗俗,眼里折射出来的东西比较虚假,小文就比较清澈,象个干干净净的孩子。” 张老板看见我就呆在不远处,压低声音说:“我们是在交生意上的朋友,他身上就算有这些优点,有什么用?一碗水端平,不让那几个寒心和说闲话才好。” “生意上朋友,就更需要诚实和可靠才好。” “问题是,生意上朋友,他还轮不上。” “那就对了,我就是把生意的朋友放一起,另一类朋友放一起。他们也没闲话可说了。” “娟子,不要任性好不好?才认识多久,就跟小文称朋友?” “是的,有些人,一眼之间,就成朋友。” 张老板无奈地摇头:“如果那几个,发什么怨气,你能息事宁人、镇得住场就好了,我可不管了哟。” “那我就等看他们有什么话可说。” 张老板也不再说什么了。转身走到麻将房。 麻将屋里不时传来吵闹声,看到姐夫今年拣个便宜,另几个就把怨气发泄在姐夫的身上。 姐夫心想,赚钱是大事,受点气又有什么了不得的,所以麻将仍打得乐呵呵的。奇怪,手气还蛮顺,姐夫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另几个麻将砸得乒乓响,还一连的脏话。 我正拿起一本书,看见张老板走开了,娟子一个人在张罗,就过来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娟子说:“小文你来的正好,你看这房布置得怎么样?” 一条崭新的印着一对大红花的床单铺在床上,红红的被子折成四角放在床的里边,枕头套着一对戏水鸳鸯,非常地喜庆。 这房子虽小,但地面干净而整洁,窗玻璃也不见一丝灰尘,窗台摆着一个小小盆景,很精致,靠床是一张书桌,书桌边上的墙壁挂着一张相框和一个时钟,相框里镶着一张娟子的照片,照片里娟子斜戴一顶太阳帽,女人味十足。
这布置得比较精致,象一个闺房。 娟子告诉我,以前,她跟张彪吵架的时候,就搬到这里睡。 哦,张老板原来叫张彪,看她们恩爱的样子,却也有吵架的时候,我突然对她们的关系感到好奇。 娟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自觉满意,回头对我说:“今晚你就住这里了。”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看着娟子。 “别傻眼地看我,现在你就在这房里休息。” 娟子离开后,我忍不住拍拍床面,然后还真躺到床上拿出《廊桥遗梦》看起来,当看到开篇的“蝴蝶花”几个字时,我突然想象娟子就是这条崎岖的乡村小路上开放的蝴蝶花。这想象冒出来的确很奇怪,但抑制不住。 我放下书,盯看着娟子挂着的相片,她还真是个美人胚子来的,白皙的皮肤,玲珑的五官,明眸流盼,勾人心魄。 我来这简陋的西南峪的第一个晚上,睡得相当相当的安稳。